应萌穿着谢含辞出来时那件外套回到片场，迎面看见个小女孩朝她跑过来，站在她身前疑惑地咬着嘴唇，跺跺脚继续往后跑了。
她没在意，跟着制片主任去算账。
数字把她的脑子揉成一团浆糊，手机压在计算器下面响了半分钟都没听到，谢含辞的电话，她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地接起。
“老板，怎么了，你要回来了吗？”
“你现在在哪？”她的声音十分严肃。
“我在，在片场啊，制片主任说要我帮忙算一下账，我今晚也没什么……”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两岁的小女孩在你附近出现，穿一条淡橘色的裙子，头发两个蓬松的丸子……”
“见过见过，我刚下车的时候她就朝我跑来，但是看见我后又停下来了，之后就过去……”
“别说了，赶紧去报警。”
警察找到徐熙浅时，徐静川和温让芷已经落地桐海，始终明亮的公安局大厅里，抹眼泪的小女孩坐在蹲着的应萌怀里，谢含辞抱着手臂低着头，蹲在她们身前，捂着自己要跳出来的心脏。
徐乘霖拉着妹妹的手，也在擦眼角，他看见姥姥就扑过去，不敢看徐静川。
徐静川走进大厅，躲在一边的殷将圣和徐胤鸢立马站起来，手规规矩矩摆在身前，全都欲言又止。
“谁让你跑出来的。”
他拉着徐乘霖的衣角把他扯出来面向自己，小男孩抿着嘴不说话，看看缩成一团的谢含辞，再看看两个姨妈，
“我不是……就是和舅妈……”
“这是能开玩笑的事情吗。”
谢含辞站了起来，即使蹲得时间太长花了眼，她也撑着腰对着这一家人，几天下来，她早看出她们的意图，只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么重要。
但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他这不是能抽出时间过来吗。
这问题也不重要了。
“你们……”
她想说点什么反击一下，又找不到措辞又显得自己很茶，等到眼前完全清明时，她转身大步离开了警局。
制片主任签好字刚出来。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哈哈……”
应萌把孩子递给温让芷，尴尬地出了两口气，拉着主任赶紧跑。
明亮的大堂里，就剩下他们家人。
“那个，哥，我……”
“你都干什么了？”
殷将圣蹭着步子过来，听到这句话才开始反思，她快把自己那张脸都挠破了，也没想到哪句话得罪了谢含辞。
“我没干什么啊，不是你说她会害怕想太多，我就陪她聊别的啊，把我嘴皮子都说破了，说什么，就是像平常一样，讲点八卦，买点东西，说说家长里短，聊聊自己老公。”
“你又说些谁家暴发户谁家生儿子谁家养情妇了？”
殷将圣和徐静川见面次数没那么多，他能这么了解她全靠她的“爱好”美名远扬，而且她是真的不知道说这些有什么问题，
“那怎么了啊，我们都是一家人，怎么了？”
“来之前不是跟你说少说话吗。”
“诶呦……”
温让芷抱着孙女，转身叹了口气，表情又无奈又想笑。
“你妈年轻时都没你这么大大咧咧。”
“啊？舅妈，啥意思？”
徐胤鸢比她多两个心眼，反应过来些事情，她推推徐静川的胳膊，小声，
“哥，嫂子不知道你住惟清宫旁边的小白楼吗？”
徐静川太阳穴快跳爆了。
“你说什么了？”
“不是，我就是说嘉珈的时候提了一嘴，但我瞄着她的眼神就是不知道，愣了一下才……。”
“不知道。”他已经没心思听下去了。
“啊你个渣男。”
徐胤鸢嫌弃地推了他一把，好像他站在那就会带坏徐乘霖一样把孩子拉过来。
几个人的一番动作和争吵把值班的两个警察弄得不知所措，摊手杵在那动弹不得。
徐静川哭笑不得，差点笑出来，
“那地方我刚上班的时候分的房子，我都多长时间没去过了。”
徐胤鸢十分嫌弃，
“就你这脑子还骂她呢，我看你也不行，你名下多少房子多少财产你不告诉你老婆，让人家和你结婚之后抓瞎啊，没个数。”
她和殷将圣一人带着个孩子先回了酒店，临走前殷将圣终于悟出些问题，路过徐静川时拍拍他的肩膀，
“我懂了，人一旦坠入爱河，大家都是一个德行，加油吧，嫂子她虽然人冷漠一点，但我看着还是在乎你的。”
“你快回去吧。”
温让芷对于她的爱情观不敢苟同，直接把人推上车。
“别哭丧着脸，去吃个饭吧，我都饿了。”
徐静川被他妈拖着坐进一家饭馆，自从徐胤鸢骂了他一句之后，他就一直那个表情。
“怎么了，活了半辈子终于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
他妈满脸看笑话的表情，早就料到会有怎么一天。
“我说啊，别看你好像什么都有，又这么大岁数了，你可没有人家谢含辞活得明白，那孩子虽然什么都不说，可是想要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她那个性格，可能和自己都不说，但是她自己懂，就朝着那方向使劲，别管你能不能看出来，我看她现在已经成功了，但是你啊，你是心里像明镜似的，还是乱糟糟一团啊。”
“妈。”
他叹了口气，面前的饭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他刚到新的岗位还不到一个月，各项事情都需要操心，完全没有抽身的时间，闻天歌每天和他说点谢含辞如今的变化，她是朝着新的方向逐步爬上去的，都没回头看一眼。
“你就是什么都不懂，前两年，我舔着老脸去和人家程亦安说，不也是看你要死要活的样子，当时我也没看懂，谁知道事情能发展成这样，别说人家谢小丫头不信，我都不信。”
程亦安，很久远的名字了，久远到他的回忆都有些朦胧，再没想过往回探究，再也没想起过她。
“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有个会。”
温让芷努努嘴，目送他消失。
“姐，这，这怎么这么多东西啊？”
应萌和闻天歌出去买东西，回来时推开谢含辞房间的门，大大小小的袋子堆满大客厅的地，谢含辞刚下戏回来洗完澡，揉着还滴水的头发坐在吊椅中，半圈半圈地转。
蹲下去仔细一看，所有东西都是一个包装袋，扉国四大奢侈品牌之一的香佧。
“姐，你这是把人家仓库都搬回来了吧，啥时候去买的啊？”
应萌堵在前面不动，她还比闻天歌高，后面的小矮个想看都看不清，她甩着应萌把她推回玄关，蹲下解开一个袋子。
她最不喜欢的邮差包。
“品牌找你合作了？你和柏提尔德的合作不是正进行着。”
“那有那么多好事，代言还能都落到我头上。”
谢含辞说话时一直低头翻手机，速度快到有残影，她摆着最适合的平静表情，语气淡淡，
“他们集团的四少爷想要追我而已。”
“啊——……”
闻天歌在应萌喊出声前把她推了出去，门砸的砰砰响，她迈过几个袋子垮到谢含辞身边，扶住摇晃的吊椅。
“你认真的？”
“我肯定是认真的，但是他认不认真我就不知道了。”
“什么时候的事？”
“之前吧，我也忘了，我以为他开玩笑的，谁知道来真的啊，大包小包直接送进来，会的平国话还挺多。”
“他妈就是平国人，混血，肯定……”
她边说边低头提出一个编织袋，停住动作，
“不对，他家混血的是老三，那个知名废物，全靠爹毕业之后回去空降分部当总裁的，怎么老四也会平国话？你是不是认错了？”
“人我还是认识的，他们不同妈长得又不像。”
“那就奇怪了啊。”
闻天歌把控着国内不少时尚资源，还和香佧平洲区分部的副总裁是拜把子姐妹，没理由总部老板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连个音儿都没听见，她低头“审视”着谢含辞，看她不知道从哪掏出本书，翻了十几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