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衅

    “我当这人人称赞的望舒,是怎样的出尘脱俗,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只是个凭着几分颜色勾搭人的狐媚货色罢了。”女子的声音很冷,略带挑衅。

    声音不大,只有周围寥寥几个看客听到,台上的望舒正唱一曲《游园惊梦》,台下被女子声音吸引的几人瞄了过来,上下打量。女子并没有收敛的意思,而是自顾自拈起桌子上的茶水。

    “妓子乐人,以色侍人,各位看官,何须惊异?”女子抿了口茶,轻轻淡淡地说道。

    看这女子的穿着打扮,身边还带这个婢女,想必也是哪家的小姐。京都城遍地是贵门,看客们也不想为了区区戏子去得罪一个也许是哪个贵门家的小姐,于是听听也就算了。

    女子嘴角扬起一抹轻笑,她的确是小姐,却实在算不上什么大家。前些日子命丧于此的段家独子正是她的弟弟,而她是段家大小姐段兮若。

    “小姐,望舒已经下台了。”流光适时开口,她一直盯着台上,《游园惊梦》是望舒今日的最后一曲。

    段兮若起身,带着流光绕过戏台向后台去。望舒刚卸下脸上一半的油彩,只见一袅袅婷婷的身影朝自己而来,后台的其他人也瞥了一眼,但都没放在心上,望舒天生好颜色,倾慕他的人不在少数。

    望舒收回眼神,继续手上的动作,流光扯过一把椅子,段兮若很随意地坐在望舒身边。

    “不知小姐是哪家大人的孩子,所为何事?”望舒擦掉脸上的油彩转身询问,习惯性低了低头 。

    “段家,前些日子在这死掉的那个是我弟弟。”

    望舒抬头,却见段兮若没有丝毫难过,反而好像有些戏谑,于是小心翼翼地的询问:“那你,是来找我算账的吗?”

    “算账?替他?”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段兮若嗤笑一声,那个继室所出的孽障,死了就死了,也配让她来替他算账?

    “段天护色欲熏心,死有余辜,府尹都没判你的错,我有什么好算账的。”段兮若随手拈起妆台上的一支油彩笔,皱了皱眉头有些嫌弃,又赶紧丢下。

    “今日来,不过是想见见大名鼎鼎的望舒,究竟是怎样的天姿国色,竟能让陈氏嫡子为其出手伤人。”

    望舒拾起被段兮若丢下的笔,默默放好,一边开口:“可能让段小姐失望了。”

    “确实失望,若单论容色,这京都的世家儿女,也没几个能与你相比,可惜明珠蒙尘,落了俗套。”说罢,段兮若又环视扫了一周,站起身离开。

    望舒看着镜中的自己,在世人眼里,自己也许只是个玩物。

    师兄带着笑走了进来,好似得了什么大买卖:“我说你小子还真是个财神爷,这段小姐给了一锭金,邀咱们下月初七去给段老爷做寿唱戏。”

    “段家?是前次在这对望舒动手动脚的段家吗?”还没等望舒说话,其他人已经开了口,班主也闻声而来,看着师兄满脸的堆笑,又看了看望舒,说道:“你若害怕,便不去。”

    “师傅!段小姐说要望舒亲去,才给的这一锭金。”

    “住口!”班主喝到!

    听着两人的争论和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望舒撇过头看着班主:“班主,咱们梨园百十多口人等着吃饭呢。”梨园闹出了人命,这些日子来听戏的没有几个,总不能这样干耗着。

    班主叹了口气,也是无可奈何。其实望舒不在意这些,他只是不解,段兮若特意来后台讥讽他一番,又邀他去段府是什么缘故。

    段兮若此时正坐在回府的轿子上,流光跟在轿子旁。此行前来只是受命,至于出言讥讽,完全是她见了望舒的姿容深感不如的下意识行为罢了,不过望舒这般美貌,也难怪会要了段天护的命。

    “小姐,大人正经丧子之痛,咱们把望舒请到府里,不是给大人添堵吗,会不会?”流光不知为何自家小姐擅自做了这个主,可当时却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段兮若也不想去惹自己父亲不痛快,毕竟他就那么一个爱子,可既然是受命,那就不得不做,再者说那个人给的条件自己无法拒绝。

    约么几日前,沐元景与段兮若见了一面,开出的条件很令人心动,迎段兮若入二皇子府,而要她做的事,只有一件,那便是寻个由头请望舒进段府献曲,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段兮若很好奇,这望舒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二皇子开出这样的条件,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出。

    段兮若和沐元景相识已久,他态度暧昧,温柔小意,却从来没承诺什么,如今却这么直白,这让段兮若又惊又喜,来不及多想,当时就应承了二皇子的要求。

    只是邀望舒进府,且不说父亲,自己的那个继母恐怕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吧。想到此处,段兮若又有些想看看这个继母上火气愤的样子了。

    这些年,她这个原配的女儿被仗着生了段家独子的继母打压的厉害,如今继母的依靠魂归九天,她倒要看看她还能猖狂到几时。

    “大人,大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段大人点了点头,脸色阴晴不定。原来就在段兮若刚回府,她去梨园见望舒的消息就传开来。段府继室杨拂柳本就看这个原配所出的小姐不顺眼,如今自己的儿子没了,她居然去看梨园看那个望舒,于是跑到段大人面前痛哭一场,将段兮若骂的不成样子,还诬陷说段兮若和梨园勾结,才让自己儿子送了命。

    段大人当然不信女儿和梨园勾结,但她的这番行为着实惹自己不快。

    “给父亲请安。”

    “你如今胆子大了,竟然敢忤逆为父。”

    段兮若闻言,慌忙跪下,忤逆二字太重,她承担不起:“父亲,女儿不知做了何事,让父亲如此生气。”

    “你不知?天护丧命梨园,只因和那陈书峰争夺一名戏子,为父只此一子啊,二殿下另有筹谋,让我撤案不追究那陈氏子,连那个戏子也叫我别再沾手。你倒好,你弟弟才死几天?你就往那梨园去给那个戏子捧场,你说,你是不是想气死为父!”

    知道瞒不过,段兮若也没打算瞒,于是朝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抬眼看向父亲,满是真诚:“父亲,正因为弟弟已逝,做女儿的才去找那个望舒。父亲只一个儿子,我也只一个弟弟,可他不在了,为了段家的未来,女儿只能忍住伤心,做这番打算。”

    段大人心下不解,还只是盯着段兮若,段兮若见状,轻轻抽噎了两声,似乎也是无可奈何。

    “二殿下让父亲莫再追究,并不是因为那个戏子的缘故,而是想卖陈氏一个人情,以便拉拢。父亲虽然听了殿下的话,可心中总有怨气,殿下还能不知吗?我亲去梨园邀望舒来给父亲做寿,也是想借此告诉殿下,我们段家是对殿下尽忠尽心,绝无任何不甘之意。”

    段大人脸色似乎有所缓和,段兮若趁此继续。

    “爹爹,弟弟不在了,可爹爹您还在官场,家里的妹妹们也都还待字闺中。咱们家势弱,若是惹恼了殿下,那您的多年经营不也都付诸一炬了吗?女儿这般行事,也是为了咱们段家,这样做给殿下看,聊表忠心啊。”

    段兮若说的诚恳,这是一半的真话,也是她准备了许久来说给父亲听的。段大人叹了口气,独子丧命,他一时痛难自抑,竟不计后果想要让陈氏嫡子抵命,可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陈氏。

    二殿下让他撤案,他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听命,以致终日郁郁。落在二殿下眼里,就是他心怀怨气,于是连阻了段家两条买卖线路,甚至连朝堂也找了理由不让他上,段大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二殿下不见他,他处在丧子之痛和前程无望的双重痛苦中,一时心急如焚。

    段兮若的做法不失为一种折中之法,既不能见到殿下,表明忠心,那便借由望舒彰显自己对殿下的指示言听计从,无半点不甘。何况段氏不止他一家,总不能让整个家族都一起遭殃。

    “兮若,快起来,爹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母亲太过思念你弟弟,你又在这个时候去梨园,她难免猜疑,等下去给你母亲请个安吧。”

    原来如此,难怪父亲的脸色这么难看,原来是那个贱人来告过状了。母亲?她一个继室有什么资格当她的母亲。当初若不是她仗着生了儿子,软磨硬泡让父亲抬她为平妻,怎会气死自己的生母?

    看着满脸哀容的父亲,段兮若撇过头,负心薄幸之人,为了让唯一的儿子成为嫡出,高抬妾室,气死原配,如今百般娇惯的儿子下了黄泉,安知不是报应。

    “爹爹,母亲素来对我不喜,兮若担心......”

    没等段兮若说完,段大人大手一挥:“无妨,你只管说是为父的意思就好。”他对杨拂柳的情分大多源自于她给自己生了唯一的儿子,如今儿子没了,这情分自然也就淡了。

    既然这件事已经过了父亲的眼,段兮若也没必要再去在乎杨拂柳的想法,只是她实在不知,沐元景偏要弄这一出戏,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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