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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弦尤续水难收(三)

    “我不知道啊……”凌无非茫然摇头,心下虽也着急,仍旧不可避免地感到有心无力。

    他藏起玉尘,还是失忆前的事。

    “什么东西会丢在兵器库里?”白落英眉心蹙眉,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刀?”凌无非听到这话,豁然开朗,忽地便明白过来,英雄宴前夜他问起她的刀时,她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他想到此处,便待向她问个清楚,却不想这一晃神的工夫,却看见沈星遥已跪倒在院中花圃里,低头摸索起来,但凡瞧见有翻新过的泥土,便不管不顾,直接用手扒开,趴在地上仔细查看,痴痴癫癫,仿佛失了神智。

    凌无非飞奔至她身旁,本想说话,却见她发髻散乱,满身泥土污痕。这惶惶不安又狼狈的模样,看得他愧疚不已,一时顾不上许多,在她身旁蹲下,陪着她一同徒手挖掘花圃里的泥土。

    沈星遥却似乎已经麻木,双手被泥里的碎石子刮得伤痕累累,竟也不知疼痛。就在这时,她的指尖忽然触及一团毛绒绒的硬物,随手扒拉出来,竟发现是只鸟儿的尸首。

    她毫无防备,被吓了一跳,险些跌倒在地。好在凌无非眼疾手快,迅速将她揽入怀中护住,旋即转过身去,对一旁提着灯笼的门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染霜尴尬不已,“我那天看见这只鸟从树上掉下来死了,实在有点可怜,就挖了个坑,给它埋在这儿……”

    凌无非略一蹙眉,没再计较此事,又低下头看了一眼倒在他怀中惊魂初定的沈星遥,迟疑片刻,方轻声问道,“星遥,你是不是想找你的刀?”

    沈星遥一听见“刀”字,立刻坐直身子,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一旁提着灯笼围观的何硕也听见了问话,突然一拍大腿,道:“噢,我想起来了!”

    听到这话,在场之人除沈星遥以外,一齐朝他望了过去。

    何硕被众人看得一愣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赶忙解释道:“我也是听朔光师兄的安排……说是公子之前吩咐过,要交待城中各个刀剑作坊,不得售卖能替代玉尘的好刀给夫人,免得夫人非要同那烈云海比刀,像叶宗主一样被人盯上……”

    “你还干过这缺德事?”白落英气得瞪圆了眼。

    “你告诉我,到底把它放哪了?还是你打心眼里觉得从今往后,这把刀我都用不上了?”沈星遥拉过凌无非的胳膊追问道,“我是选择了你,可我也没有放弃它啊……那是唯一属于我的东西,你怎么能把它也拿走?怎么能……”

    皎白的明月映在她眸底,照亮她眼里一片片破碎的泪光。一盏盏灯笼连成一片辉煌的光,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她。

    凌无非回答不了她的话,只是不住摇头,颤声答道:“我没有想过,我只是不知道你会……”

    “你看看我,七年了,我在你身边,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要,到现在……还剩下什么?”沈星遥的身子仍旧颤巍巍地摇晃着,却怎么不肯接手受他的拥抱,她望着他,眼里他的身影随着泪珠一颗颗摇晃着滚落,越发模糊不清,“我只要它……你把它还给我,我不能什么都没有……”

    “存放刀剑之处……”白落英看着二人这般模样,依稀明白了些什么,当即在脑中搜寻起门内可藏刀之处,片刻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喊来巡夜的门人前往各院查找,再低头看,却见沈星遥已伏在地上,大声咳嗽起来。

    “你先带她回去歇着,”白落英虽对这个成天和她对着干的儿子有许多不满,但为了安抚沈星遥,也只能耐下性子,暂不追究,下完指令,又转向沈星遥,换了极温柔的口吻劝慰道,“遥儿,你且回房,好好休息。他当年连家都不在这儿,哪还清楚何处能藏得下东西?你的刀,我会替你找出来,到时不管你想如何教训他,全都依你,好不好?”

    她像哄孩子似的,说完这话,又蹲下身来,揽过沈星遥的身子,轻抚她后背。

    沈星遥瑟缩了许久的身子,终于慢慢舒展,轻阖双目,低下了头。

    还未干透的泪珠挂在她的睫毛末梢,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这一次,凌无非破天荒地没有违拗她的意思,上前将妻子打横抱起,转身匆忙回往东院。

    少年意气褪淡,多了几分颓然之意,似曾相识,又分外陌生。庭前月华如幕,照着他的背影,也照亮了怀中人凄婉娟秀的容颜。

    这一刻,他终于能够静下心思,仔细打量这张脸,在心中暗自设想——倘若此时相遇,皆是少年,这样的眉眼,又会不会令他为之动容。

    可即便如此作响,他的心底仍旧是一团乱麻。

    凌无非抱着沈星遥,一步也不敢停,回到房中,也来不及给她换衣,心里虽还是免不了受男女大防影响,却还是帮她褪了沾满污泥的外衫,安放在床榻上。旋即端了铜盆出门,烧水洗手,又打了盆热水回房,却见她不知何时已起身坐在床边,盯着地砖上缓慢爬行的蚂蚁,两眼仍旧茫然,没有一丝光彩。

    他放下铜盆,拉过一张椅子在她跟前坐下,略有些拘谨地伸手碰了碰她额头,确认体温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沈星遥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单薄的中衣,不知怎的,忽觉一阵拘谨,不自觉收回搭在床沿的双腿,往床榻内侧移了几寸。

    “我今日……把话说得太过分了。”凌无非极力在脑中搜寻着不会刺激到她的修辞,小心翼翼说道,“我没想到,一直以来的猜忌,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你放心,我一定会改,往后不论何事,都由你说了算,好吗?”

    沈星遥没有回答,空惘的目光不知看着哪个角落。这番话,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没听见似的。

    “你先好好休息,好吗?”凌无非起身从架上取下毛巾,在温水中打湿拧干,又走回床边,拉过她沾满血污与泥灰的手,一点点擦拭,话音仍旧温柔,“你的刀,我一定会给你找出来。我娘也已派人去寻了。你放心,不论何时何地,也不论我还记得多少事,都绝不会损毁丢弃任何属于你的东西,请你相信我一次,好吗?”

    粗糙的泥沙划过她掌心伤口,带出一串新鲜的血珠。凌无非瞧见,立刻停下了擦拭的动作,拉过摆着铜盆的高几,捧起一抔清水,避开带血的伤口,冲去伤口泥沙,再用洗净的毛巾重新擦拭,一来一去,一盆清水混杂了泥污和血水,变成了深灰里夹着暗红的混沌颜色,虽有温度,却浑浊不堪,彻底失了原有的澄净清澈。

    凌无非换了盆新的热水回到房中,见沈星遥已换了干净的衣裳,抱着棉被躺下。

    她的眼角还挂着泪,似乎刚刚哭过,额前沾染的灰尘也未完全擦拭干净。凌无非没有多话,只是静静走到床边,放下新盛来的热水,换了条干净的毛巾给她清洗擦拭。

    沈星遥盯着他的眼,什么话也不说。脑中万千思绪流转,只觉好似回到了七年前的玉峰山脚的初见。

    同一个人,同样的眉眼,颌角轮廓褪了稚气,不再似少时那般圆润,目光却看见仍旧清澈明亮,恍若少年。仍有当初的温柔赤诚,唯独没有那坚定执着的爱意。坦诚得好像一面镜子,一眼便可窥破他的心。

    她动了动唇角,笑不像笑,哭不像哭,滞留在眼底的泪颤摇着,凄哀的眼色,仿佛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沾着细密汗珠的眉,也似蒙了雾的山。心里好似有阵风,贴着空旷的四壁,冷冷清清地刮过,越来越凉,凉到凭空生出倒刺,像猛兽的舌,舔一层,薄一层,凉得刺痛,鲜血淋漓。

    眼前的他似乎也捕捉到了她深藏眼底那一抹沉重的哀伤。如有千斤之重,压得他有那么一瞬喘不过气来。可朦朦胧胧的,这窒息之中,又隐约浮掠过一丝心疼。这点微妙的感觉,令他内心慌乱不堪,愈觉对她不住。

    凌无非帮她梳洗干净头脸,立刻将毛巾丢回铜盆,仓皇背过身去。

    他这才有空收拾自己,一番梳洗整理后,吹了灯,换上干净的衣裳,回到床边,在她身旁躺下,却觉身旁人靠了过来。

    凌无非没有犹豫,伸手拥她入怀。

    “就只有这样了?”沈星遥的话音极轻,近乎飘渺。

    凌无非一时哽住,不知如何作答。

    “我知道你尽力了。”她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对不起……”他心中尽是歉意。

    沈星遥一头埋入他怀里,心里那些看不见的,血淋淋的伤口,无尽的失望渐成绝望,最后一丝挣扎的余年,也像被冬雪覆盖的细草嫩芽,渐渐裹上寒冰,失了色彩,放弃了挣扎。

    贴在他颈后风池穴旁的中指,陡然发劲,迅速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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