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厌倦

    顾漪走出小区,便看到停在路边十分吸睛的暗黑超跑。

    陆渊正坐在超跑的引擎盖上,双手懒懒地撑在身后,伸着大长腿,姿态闲散。

    这是一种在权力里深度浸染的矜贵气质。

    陆渊察觉到顾漪的视线,于夜色中侧过头,对她勾了勾唇角。

    “停我车库里去?”顾漪走上前去,主动开口道。

    “行。”

    陆渊倒车入库,熄火,解开安全带,正打算打开车门,却发现顾漪仍坐在副驾驶没有动。

    不禁挑眉,打趣道:“你这是打算在你家的车库里,我的车上喝酒?”

    顾漪漆黑的眼眸凝望着陆渊,一时没有说话。

    她自是知道,让一个男人——甚至是对她还有想法的前男友——深夜陪她喝酒这一行为非常不理智,可能因此招惹上无尽的麻烦。

    可是内心也有一个声音在苦苦告诉她,她接近崩溃的边缘,她......

    需要有个人陪她。

    “喝酒而已,顾漪你在怕什么?”陆渊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语气戏谑。

    顾漪倏地倾身逼近,两人间的距离急剧被拉近,她冷笑道:“怕?”

    与此同时,顾漪手中的匕首再度亮相。

    女人身上浅淡的香气丝丝缕缕在车厢漫开,陆渊轻笑一声,垂眸看向抵在颈间的刀锋,指尖慢条斯理抚上寒光闪烁的刃面。

    那从容不迫的姿态,仿佛他才是手握利刃的人。

    随即,陆渊再抬眼,狭长的眸直直望进顾漪的眼底,语气中尽是挑衅,“不然,你这是在干什么?”

    顾漪凉凉地扯了下唇,“毕竟已经深夜了,怕您困了犯糊涂,给您提个神。”

    “放心,我刚来华城没几天,时差还没倒过来,现在正是最清醒的时候。”陆渊微微一笑。

    “是吗?”顾漪轻声反问,那声音很轻,轻得让人感觉她并没有在问谁,也不需要得到答案。

    随后,顾漪便像失去了兴趣一般利落收手撤身,淡淡地说:“那就上来吧。”语罢,她不再看陆渊一眼,开门下车。

    陆渊竟也不恼,笑吟吟地下车抬步跟上顾漪。

    ---

    从车库这道门禁的物业这次接通了,并且大门的指纹锁还有电量,不用半夜找人来换锁,顾漪松了口气,用指纹打开了房门。

    入门的客厅是参考了北欧极简的设计,黑白灰三色现代风,屋内整洁如新,像极了客人刚提包入住的酒店。

    陆渊淡淡地扫了一眼,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换上双崭新的拖鞋,跟着顾漪来到沙发前坐下。

    “想喝什么?”顾漪问道,一边将大衣脱下挂在旁边,一边去打开空调,这套房子她太久没来,暖气不知什么原因并不热。

    “话说你晚上不是有饭局,应该喝了不少了吧。怎么还想喝,没喝够?”陆渊颇有兴致地发问。

    “那我就随便拿了。”顾漪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更不想和他解释。

    没过一会儿,顾漪便出来了,一只手的手指捏着两只杯的杯口,另一只手提着冰桶,冰桶里放着瓶威士忌。因为她这处地方一直有定期安排了管家,所以基本的生活物资都有在。

    顾漪将东西放在台几上,给两个杯子里加了一半的冰,又倒上四分之一的酒,“喏,这是你的。”然后把酒杯递给一旁正闲闲看着她的男人。

    “来,碰一个。”顾漪淡笑着向陆渊举杯。

    陆渊瞥了一眼顾漪有些不太好看的脸色,也没有再说什么,依言抬手对她举了举杯。

    两个玻璃杯在半空中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当啷”声,浅金色的液体晃荡着在射灯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碰一个。

    再碰一个。

    一时间,客厅里只有玻璃杯“当啷”碰撞的清脆声响,窗外的云层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厚重,盖住了稀疏的星子和残月,只余一片昏暗。

    窗内的两人各坐沙发一侧无言,沉默伴随着酒精的挥发,弥漫笼罩在整片空间之上。

    顾漪又仰脖喝下一大口,冰冷的酒液顺着喉管一路下滑,在胃里缓缓释放出热度,后劲从胃里里蔓延回舌尖乃至全身。

    她仰脖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定定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眼神逐渐失去聚焦。

    因为有了酒精可以作为借口,一直紧绷的大脑仿佛得到特赦,开始漫无边际地畅游开来。

    混沌间,却又惯性地开始向内剖析,去理清内心每一个试图蒙混过关的无意识决策——她不允许理智有丝毫脱离自己的掌控。

    比如,她刚刚为什么会想让陆渊陪她呢?

    都说人的潜意识往往可以反映人心底最真实的渴望。

    所以她在冲动之下,叫陆渊来陪她喝酒亦是对应她当下某个渴求。

    顾漪不禁闭上眼开始回忆——

    刚刚在寒夜里确实有一瞬间,巨大的孤独向她侵袭而来,虽然她已经习惯孤独了,但也只是习惯而已。

    所以那一瞬间,她是厌倦了,厌倦了深夜里,她一直以来的唯一伙伴——孤独。

    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那后面的行为都说得通了。

    她只是突然想有个伴儿了,而在那时她的心防因种种外因被削弱到谷底。

    而凑巧的是陆渊在那一刻给她发来信息,所以那一刻她便伸手抓住了陆渊。

    她这样的行为,其实像长夜孤身走了很久的旅人,忽然遇见了一点灯光,不管那个光源是不是危险,旅人都会去探看——因为人是社会性的动物——为了获得一丝来自同类的慰藉,那是人性。

    这样冷静剖析下来,她行为动机的逻辑链都得到闭环,混乱的思绪变得清晰,梗在内心的气舒畅了。

    顾漪深深呼出一大口空气,动了动仰得有些久了的脖子,将僵硬了的背脊彻底放松,靠进沙发,然后拿着杯子和陆渊又碰了一个。

    陆渊望着顾漪颓靡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女人在晚上的饭局想必已经喝了不少的酒,按她现在这样子再喝下去,迟早要出事。

    陆渊想了想正要开口。忽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率先打破了一室静谧。

    是他助理打来的。

    陆渊面无表情地听完助理的汇报,转身向顾漪询问:“林烨在医院已经醒了,他现在说要见你,还用报警威胁,你想怎么处理?”

    顾漪闻言,闭着眼嗤笑了下,然后吃力地抬起眼皮,入目便是令人头晕目眩的顶灯,强烈的冷色光射入眼中,看得她心里一阵阵发寒。

    真是,一个晚上都不让人清净。

    她语气冷讥,“你说,像他这样的人渣,是因为从没遭过报应,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吧。”

    顾漪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陆渊却理解了,正是明白她的意思,他才接不上话。

    世界上,总有那么极少数的人,出身便处在社会金字塔的塔尖,享受来自方方面面的特权,个人意识凌驾于规则之上。对他来说,这些既是从小司空见惯耳濡目染,也是享有者。又或者说,弱肉强食,本就如此。

    可顾漪不是。

    她是典型的中产阶级,契约与平等是刻进他们头脑里的信念,有很强的自我意识和独立精神,基本怀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行为守则,而顾漪对此坚决奉行的强硬性格也是他生平仅见。

    他可以帮她解决,用他的方式,不过......想必顾漪是不会答应的。

    陆渊想了想,还是开口试探问道:“帮那蠢货收拾烂摊子很累吧?”

    ?

    顾漪一时有些不解陆渊的话,眼神疑惑地看向他。

    “包志勇。”陆渊言简意骇地回答。

    顾漪皱了皱眉,人家好歹也是本国市场上,高端电子元件的三大供货商的之一的创始人,这样说话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不过想想老包干的事,顾漪也懒得反驳他了,眯着眼晃着酒杯,过了一会儿才懒懒地道:“还好。”

    不,一点也不好。她接着在心里补充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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