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日行一善

    “师兄在干什么?”辛慈找了好久,在停尸房里找到沈复。

    沈复拧干毛巾,把辛慈从百丈崖捞起的同门尸体擦拭干净,低声说:“我送师弟最后一程,让他们干干净净离开。”

    尸体放了有几天了,掩紧口鼻也能闻见恶臭,何况俎虫从人的身上不断跳出,而沈复神色悲戚,丝毫不介意这骇人景象。

    辛慈:“师兄眼睛不好,要擦到几时?我们还没有练剑”

    沈复皱眉:“再怎么忙也要送他们一程,他们为了救我们,才死在山崖下。”

    辛慈不答,想你这么善良也补救不了你师父犯下的罪孽。

    沈复:“我给他们念几遍超度经,这里煞气重,你女儿身,回避一下。“

    辛慈退出,耳朵竖起要听他念了几遍。他声音如碎玉,真有度人上西天的慈悲。

    他念了一百零八遍,是清玄宗超度亡灵时的做法。

    辛慈尚在思考,小荷一身血迹,辛慈忙引她去一个僻静地方。

    小荷擦拭剑血:“家主,那伙人都杀了,除了一个叫得最大声的,看他们耍剑,是申旭那派的。”

    辛慈戴上人皮面具,变做一个脸色发黄的病人:“把人带过来。”

    小荷押着一个满身血迹,一脸惶恐的男子,不等人说,他跪在地下,不住磕头:“姑奶奶,老祖宗,绕了小人张三吧,小的是奉宗主之命,要找到沈复尸首。那日小的去喂马,看到路上有血迹,小的怀疑姑奶奶救了,才潜入您宅邸,小的不敢有其他心思,您大人有大量,放了小的,便是小的的再生父母!”

    辛慈笑道:“好一张嘴,带你去见我们楼主,看他如何发落。”辛慈出手,只见一道光,落在张三头上,张三口吐鲜血,不再叫唤。

    他刚念完超度经,心不得平静,还莫名其妙流泪,他坐在亭子里,默念《拂云经》第三章,平静思绪。

    他体内起了一冷一热两股水流,水火不相容,蒸得五脏六腑燥热。

    听见辛慈的脚步声,他闭目养神,听见辛慈说:“师兄,他杀了我们不少门人,今日让师兄给门人一个公道。”

    骨头落地的声音很清脆,沈复侧过头,心又在颤抖。

    辛慈交给沈复一把剑,在张三后背拍了一下,张三睁开眼睛,看见是沈复,想起她刚才说带她见楼主,便想沈复已入其他门派,也不敢叫他宗主,睁着眼大喊:“不关我的事,是宗主申旭让小的杀人的,不然借小的一百个狗胆,小的也不敢来。”

    辛慈怕事情败露,击昏张三:“师兄,仇人在这里,你还犹豫什么?你虚伪至极!你应和他们一样,都去死!”

    一句话挑起沈复的怒火,他提剑超张三当胸一划,怒火攻心,吐出一口黑血,没了意识。

    沈复倒在辛慈眼前,辛慈没去扶,她看了张三伤势,沈复剑法大有长进,只划破张三的衣裳,连皮都没有擦破。她愤愤而起,提起剑,划破沈复臂腕,让小荷带沈复下去。

    她手拍张三脸,张三睁开眼睛,见辛慈是出气的,流下眼泪:“老祖宗,小人不会忘记您老救命之恩,做牛做马……”

    辛慈提起他:“听着,沈复已入我们悬命楼,现在是九楼主。你那群狗是沈复让我杀的。如果清玄宗还要他的命,尽管来悬命楼取,随时恭候。本来要把你这群狗都杀了,只显得悬命楼不容人。今天放你回去,你告诉申旭,沈复与清玄宗不共戴天,早晚有一天杀上还道山,杀了申旭,夺回宗主之位!”

    辛慈松开手,张三顾不得脖子青肿,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爬也似离开。

    话说两头,辛慈扒掉面具,端碗参汤,走到沈复房里,灌他喝下:“师兄好些了没?”

    沈复睁开眼睛,茫然道:“他死了吗?”

    辛慈摇头:“师兄剑偏三分,他逃了。”

    沈复双拳紧握:“我没用,对不起师父师弟!”

    参汤洒在地上,热气弥漫,显得辛慈的脸发青:“你一句对不起没有参汤管用!外头闹饥荒,灾民树皮都要吃光了,有老婆的打算吃了老婆,有孩子的打算易子而食,师兄这样不知好歹!”

    只见沈复低头:“外头都要人相食,师兄吃不下。师妹,我们做点好事,今日起施粥如何?”

    辛慈又端起一碗参汤:“你乖乖喝药吃饭,什么都好说。”

    辛慈出来后眉头一直跳,沈复好像知道她在药里下毒,方才她进门时他神色平静,见到她要喂他喝药,才装模作样洒了参汤。

    狗东西,浪费了她的参汤。

    面前放着一大盘当季水果,刚摘下,瓜果清香沁鼻,旁边放了两碗熬了两个时辰的甜梨羹。辛慈剥好橘子,挑出白丝,剥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白丝,递给沈复:“师兄吃点吧,秋姨刚摘的,新鲜着。”

    小荷想幸好二当家不在这里,他看见家主对沈复种种亲密举动,不得气破肚皮,拿剑在沈复身上戳几百个透明窟窿。

    沈复:“师妹慢慢吃。”

    辛慈放下橘子:“师兄,这两天你没吃什么。我们是北梁人,南陈灾荒,要出力也是南陈的贵族高官。这寿春县有上万灾民,他们照常打猎听曲观舞,送的缠头一日千金,他们不心疼自己的子民,我们北梁人心疼做甚?”

    沈复:“人有南北之分,命无南北之分。百姓实在可怜。”

    辛慈叹气,投降一般说:“知道了,我去买米了,下午就在门口是粥,你看好吗?那些粮商个个都得千刀万剐,看我们买得多,米价涨了三倍。我说是赈灾的,他们那又如何,他们只要钱。真是可恶。”

    沈复劝她:“人性向来如此,再说我们还在逃难,行事低调些。我这把剑值个钱,你拿去凑点。”

    辛慈摇头:“不行。剑是师父留下的,卖了我也不能卖了剑。师兄放心,我们在这里有些产业,买点米还是有钱的。”

    沈复一脸愧疚:“师妹,幸亏有你,师兄帮不上忙,很抱歉。”

    辛慈把小米粥推到他身边:“师兄喝了这碗粥,就帮我大忙。你两天没有好好吃饭,瘦了一圈”

    沈复笑着,一饮而尽。

    此后沈复每一夜都在房里念往生咒,为横死的灾民祈福。

    门口排起如龙的队伍,灾民脸色铁青,肚子涨如皮球,手里捏紧缺了几个角的碗,排队打粥。

    “大善人啊,我们三天没有吃饭了。”

    “好人有好报,富贵荣华绵连不绝。”

    沈复不言语,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施粥。

    一双手布满污泥,碗里有些油水,李大高举双手:“行行好,我五天水米未进。”

    吴二拿定铁勺,竖眉睁眼:“你这厮太贪心,我见你排了四五次队,那么多人还没吃饭,你不知羞耻。”

    李大大怒:“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你们没有良心,这粥半碗都是沙子,你们不让我们吃饱还要吃坏我们肚子,你们才不知羞耻!”

    吴二也怒了,高举铁勺:“说出这种话,贼乞丐,活该你一世乞讨!”

    李大正要掀翻米锅,沈复按着他手:“兄台抱歉,我们昨晚买米洗米煮粥,忙了一晚,他太累言语才有些冲撞,实在抱歉。”沈复让吴二多盛一碗粥给他,吴二忍着气,想着沈复是家主的客人,不能得罪,不情愿给他装了一碗。

    李大喝着粥骂着:“你们也是短命的,施粥也要掺沙子,要么别施粥,叫我吃得不痛快。”

    吴二正要发作,一个身高八尺,威风凛凛,满面油垢的大汉,手拿短棒,推开李大:“吃饱了赶紧滚,好多人还没吃。”

    李大见是铁三,退后几步才说:“铁三,不是我怕你,这么多人排队,不跟你一般见识。”慌忙逃走。

    沈复在水榭等了半天,听见辛慈和小荷商量明日杀牛杀鹅祭神,沈复心里好不痛快,叫住辛慈:“师妹,你怎么在粥里掺沙子?”

    辛慈道:“早知道师兄怪我,我就在粥里放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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