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指认

    辛慈叫醒沈复,声音若拂花:“师兄别睡了,今天日头好,晒晒太阳。”

    沈复低声说:“麻烦师妹。”他伤了眼睛,看人七分朦胧,可看辛慈的时候,有七分的清醒,“师妹,我武功废了,如果他们追来,你们各自逃命,不要管我。”

    辛慈捧起一束荷花,她捧到沈复鼻前,“师兄闻到荷花的清香了吗?”

    沈复点头:“清香淡雅,好花。”

    辛慈把荷花捧到他面前,笑着:“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我好看吗?”她很少笑,这一笑,便像千株万株的荷花绽放。

    沈复低头,微微红着脸:“你不是说荷花吗?”

    辛慈努嘴:“难道我没有荷花好看?”

    沈复神情凝重:“跟我说说,申旭是怎么把师父害死的。”

    辛慈放下荷花,神情肃穆:“一年前,师父回山,师父知道自己时日不多,闭关一月,用一身心血写了《拂云经》。出关后,申旭听到消息,假扮成伤了眼睛的挑夫,请师父医治,师父仁心,给他敷草药的时候,他从衣襟底下掣出明晃晃的尖刀,挑断师父气管……”辛慈眼泪堵住咽喉,说不下去,趴在桌上大哭。

    沈复亦流着泪:“我必杀申旭……”

    “姑娘,人都在这里。”小荷喊着。

    辛慈拉着沈复:“师弟们为了我们,自愿断后,都被申旭杀了,尸体抛下山崖。”

    地上,是八具泡得发涨的尸体,尸体发臭,俎虫从七窍源源不断爬出,跳跃。

    不知怎的,沈复眼睛发疼发酸,看不得这些人。

    辛慈:“师兄,不要悲伤,杀了申旭,他们死也瞑目。”

    沈复脑海闪过很多画面,隐约可见一群人站在山崖前练剑吐息……他额头冒汗,眼睛不住流泪。

    “我等日后仰仗师兄了。”

    辛慈轻点他肩膀:“师兄,你太累了。”沈复应声倒地。

    小荷在一旁等着:“家主,方才小荷看他神色痛苦悲伤,小荷看他未必不记得。干脆杀了他吧。”

    辛慈让人带他走,嘱咐小荷:“去熬药,把那尾金色鲫鱼炖了。”

    小荷挠头,越来越搞不懂家主在想什么,真想问二当家。

    火炉上,药罐冒着热气,透出草药的苦味。小荷拿着蒲扇,紧赶慢赶扇着,见辛慈来了,忙起身,“家主,小荷来就好,家主看了沈复一天,累坏了……”

    辛慈掀开药罐,倒入一包白色粉末:“不用关心我,我不是来帮忙的。”

    小荷睁着眼睛:“这是?”

    辛慈:“瞎子散,害人眼睛的。”

    小荷:“怎么要……”

    辛慈无奈,真不知道自己能忍到几时:“少问我要做什么,自己看,熬完赶紧送来。”笑话,沈复见那几个人的尸体,神色露着不对劲来,再让他看见什么东西,岂不是坏她的勾当?

    鱼是刚杀的,新鲜得很,鱼汤透着甜,辛慈吹散热气,喂沈复喝下,“师兄,鱼刚钓上来的,对眼睛好,你多喝点。”

    沈复:“你喝了吗?”

    辛慈:“我喝了。”

    沈复:“你骗我,你身上没有鱼汤的味道。我没有大碍,你照顾我很累,更要好好吃饭。”许是辛慈伤心,沈复听她的呼吸又浅又短。

    辛慈怔住,不知道他是怀疑还是故意,她端起另一个碗,面朝沈复一口喝下,“师兄我喝啦,你要多吃点啊,我特意为你熬的。”

    真好小荷端来药,辛慈看他喝下,心头的怒火才平息一些。

    夜晚,小荷坐在池塘边,望着看不见的假山出神。家主离家散心才几天,可她隐约感觉,家主变了。

    不远处传来一阵呕吐声,小荷屏住呼吸,手捏着暗器,她要看看哪个人浑身是胆,敢在家主的地盘呕吐。

    “家主,喝口水,”秋姨拍着辛慈后背,“没事的。”

    辛慈扶着假山,吐尽肚子里全部的酸水,“狗东西敢阴我,明天他就知道了。”辛慈愤愤而去。

    小荷不想出来,可听到秋姨咿咿呀呀的哭声,她实在忍不住:“秋姨怎么哭了?”

    秋姨哭的凄凉:“家主实在委屈,在家没吃过好的,出外还要忍着恶心喝鱼汤。”

    小荷低头:“家主有自己的打算。”

    秋姨哽咽不止:“秋姨知道你本事大,多多照顾家主,家主太苦了。”

    小荷不明白一个家财万贯,把南海夜明珠当镇纸,三五美人夜晚想她到垂泪的人,苦在哪里?

    第二天。

    辛慈推开门,抖动手腕,洁白清香的茉莉花手串摇晃着:“师兄,秋姨做了茉莉花手串给我,好看吗?”

    沈复低头:“师兄眼睛坏了,不过闻到茉莉花香……”

    辛慈跑到沈复面前,眼泪流下,哽咽着:“怎么会这样?毒明明解了啊。”

    “就算师兄瞎了,也会报仇的。”沈复神色坚定,“这条命舍出去,也要对得起师父。”

    辛慈:“师兄当初不肯练《拂云经》,说这本经书害人无数,让我收好等有一天烧掉。现在也只有《拂云经》能帮我们报仇,师兄,我资质远不如你,你必须练《拂云经》。”

    沈复:“好,只是要麻烦师妹念给我听。”

    辛慈:“那么见外干嘛,日后还要师兄照顾我。”

    辛慈翻开《拂云经》,为首便是老子的:“道可道非常道……”

    这几天,辛慈在他耳边反复念着《拂云经》,沈复记了七七八八,体内起一股清流,流经之处,畅快得很,体内的负重感渐渐减轻。

    同样,这几天小荷见不到辛慈,郁闷得很,倚靠在水榭边发呆,看见沈复拿着拐杖敲地,沿着小路一直走。小荷起了疑惑,他探路还是打算逃跑?他察觉到什么的话,她当场杀了他。

    小荷按着剑,问他:“公子这是……”只看见一块堵路的石头被沈复放到一旁,他在清理小路碍人的沙石。

    “昨日师妹走过这里,被石头绊了一跤,我今日得闲清理下。”他蹲下,摸出花铲,给茉莉花松土,清走腐叶。

    他眼睛瞎了,小荷不好意思让他干活:“公子休息,小荷来。”

    沈复微笑:“小事何足道哉?日光炙人,姑娘一旁乘凉,在下马上弄好。”

    小荷道:“这不行,姑娘知道会生气的。”

    “我们不告诉师妹。”

    小荷:“就算不说,姑娘……”

    “秋姨在杀鱼,你去帮忙。”辛慈脸色发白,打断小荷说废话,看沈复的时候勉强笑了一下,“师兄在这里啊,我找了好久。”

    沈复见辛慈来了,拾起花铲,从衣襟里拿出一串花串,远比秋姨做的更好更精致。他的手有几道血痕,是做花串时刮到的,“师妹看看,师兄看不见,也不知道做得好不好。”

    辛慈看都没看,捏碎花串,冷冷道:“师兄志向是打理花草做女红,若是如此,师兄在此安心修养,待我练成神功杀了申旭。”

    沈复急忙道歉:“我见师妹喜欢,随便做的,你不要生气。”

    “那现在可以练功了。”辛慈摊开《拂云经》,从头到尾念了一遍。

    沈复听有所得,体内那股真气越发强盛,冲破百骸阻隔,冲入脑门,气不得不发,沈复挥剑,斩断二十步远的一人围抱的树。这一剑费了沈复所有力气,他往后便倒。

    第一层已经练成,心目半开,沈复足以应付日常活动。辛慈暗喜,日后不用喂他喝药喝水,近看他那张恶心的脸了。

    辛慈唤小荷:“之前我不让你杀清玄宗的人是因为时机未到,现在时机到了。他们敢把手伸到这里,我就敢剁。你留个活口,谁求饶最大声就留谁的命,明早我要听到消息。”

    小荷笑道:“就等家主这句话。”

    只见笑容天真烂漫的灼灼少女,提着一把利剑,一日之间,杀了七八名沈复同门,正式拉开江湖血雨的第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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