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相会

    崔白脸色雪白,气息奄奄,忽作江南语调,哭泣着说,“妾愿以身代崔郎死,求楼主手下留情。”

    辛慈顺势下坡,放开手,“你想开了?”

    崔白以手掩面,“妾是爱崔郎的,这条命就给崔郎吧。只求楼主护崔郎,让他善终。”

    辛慈:“我没你那么喜欢他。”

    崔白:“崔郎若不是喜欢楼主,以他谨慎的为人,怎会说这些话?妾回幽冥后,因祸人,当有剥皮之苦,无法回阳世,求楼主照顾崔郎。不然妾受完刑,即念着楼主,附身沈复,令沈复不复清白身!”

    辛慈:“好啊,我帮的个个都是白眼狼,都想着咬我一口,我真是大善人!”

    崔白:“楼主有仙骨,勿自毁,他日若能在地穷宫相见,妾求在楼主左右。”言罢,崔白昏迷不醒,辛慈和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怎么计较?

    “家主,谢三公子请家主去兰苑赏花,家主去吗?”花笺上的小楷异常工整,异常清瘦,看得出落笔的人谨慎又慌张,很怕被拒绝。

    这家人和玉兰花过不去了。

    辛慈捏着花笺,笑了笑,小荷很喜欢看她笑。她很少笑,可这次见她笑,她很害怕,那是恶鬼才有的笑容。

    “天朗气清,不去看花看什么?告诉他,我未时就去。”

    兰苑,千万株的玉兰花盛放,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玉兰花翩翩落下,辛慈伸出手,让玉兰花落在她手心。他们说,阿娘在玉兰树下等了好久好久,没有等到他接她们回家。

    辛慈穿着天青曲裾,腰间佩和田玉,挽着飞仙髻,站在玉兰树下,飘飘若仙。

    谢湜呆了一会,竟然忘记他要干什么。玉兰花砸在他头,他惊醒,匆忙跑去,脸红透,连连作揖,“没想到姑娘会早到,仆疏忽了,实在抱歉。”

    他身上有澡豆的香味,脸面脖颈异常洁白,嘴唇还抹了唇膏,想起初见他的朴素……他很重视这次相见。

    辛慈:“是某无聊,想早点赏花。”

    谢湜偷偷看辛慈一眼,又匆忙别开头,“姑娘喜欢玉兰花啊。”

    辛慈想了想:“我娘很喜欢。”

    谢湜想起什么,停住脚步,“姑娘在此稍等,仆去去就回。”

    等了一会,见谢湜抱着一大捆玉兰花,手有被树枝刮伤的伤痕,额头都是汗水,“令堂喜欢的话,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辛慈想笑,这点手段一脉相承,不愧是父子,“她去世了。”

    谢湜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看得到,用你心意,我把最美的玉兰送给她。”辛慈拍飞玉兰花,拔剑朝空中飞舞,落下一场花雨,满地狼藉。

    可谢湜感觉,她极力控制,让剑不落在他身上。

    “某有急事,告辞。”辛慈收剑,大踏步离开。剑还在颤抖,她不只对玉兰花动杀机,还有……他运气好,她今天不想杀人。

    鸿运赌坊。

    “我说老兄,这可是祖宅,你想清楚了。”

    谢蓬头:“老夫想明白了,开大。”

    “买定离手,开小!”

    谢蓬头苦笑。

    “你若是敢拿祖宅去赌,便于你断绝父子关系!”

    庄家摇骰子,眼睛盯着下注的人,看见一直爬满泥泞的手伸来,一股难以难说的味道刺入鼻中,他忍不住吐一口唾沫,“老兄,你几天没洗澡了,身上的味道令人作呕,你洗个澡兴许财运好些。”

    “这身泥就是老夫的铠甲,赌桌上只看赌注,不问来人。”

    庄家觉得他说得有理:“你的盘缠祖宅都输给我了,你拿什么赌?”

    谢蓬头甩出田契:“老夫还有祖田,这把买大。”

    庄家看一眼田契,忍不住笑了,“良田五顷,真是大手笔,开,小!”

    谢蓬头愣了愣,继而大笑,“好,果然留不住!”他放声大笑,扬长而去。

    “你是赌鬼,妾认命,只要你不把祖田赌了,那是我们的后路。如果你动了祖田,我们就此和离。你早就死了,跟庄柔一起!”

    “庄家,今日赚大了,从没见这么蠢的人,把那么多钱压在一局上。”

    “他不蠢,他只是痴。”

    “也是,输得倾家荡产,不吵不闹,跟我们讨了一壶酒就走了。”

    庄家笑了,看契约上写着“谢”字,心中生疑惑,想起二府主的嘱托,让人把田契带给二府主。

    鸿运赌坊二楼是吃饭的地方,赢了钱的视龙肝凤髓为青菜萝卜,输了钱的视一碗劣茶为仙饮。

    张三今日心情好,跟着庄家赢了一百两,这钱来得太容易,点菜也不手软,果品菜蔬摆满一桌才罢休,见他的财主谢蓬头在角落喝闷酒,没钱点一个菜,他乐得比点花魁唱歌还痛快。

    张三拿着一盘炒得苦烂的青菜,混合剩饭,倒在谢蓬头面前,“老头,爷谢谢你给爷送钱,爷是不忘本的人,这饭够你吃一天了。”

    谢蓬头不看他,手做筷子,抓起就吃。

    张三哈哈大笑:“老头,这饭可比官家饭好吃?”周围都发出哄笑声,张三继续说,“各位不知,这老头是官宦子弟,因痴迷赌博,官也没了,人被族长赶出来,听说老婆也气得带孩子回娘家了,都这样了,他还带祖田来赌呢,输得一塌糊涂。”

    谢蓬头几天没吃饭,没注意听张三说了什么,看众人大笑,他也笑了几声。

    张三逗他:“他真是一个赌鬼,我这样说他他还笑。”

    有好事的说:“你可有办法让他清醒?我给你十两。”

    张三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两,他出身陈郡谢氏,陪众位玩耍不值这个钱?”

    “既然是陈郡谢氏,值这个钱,爷给。”好事者扔给张三一包银子。

    张三跟人讨了一把切肉刀,拿着一个碗,走到谢蓬头跟前,“老头,爷女儿生病,大夫说要男子新鲜血做药引,你要是帮爷,爷给你十两银子做赌本……”

    话音未落,谢蓬头夺过切肉刀,在手腕划开一个大洞,面无惧色,右手徐徐拿过碗,接满一碗血。

    众人还未回过神,谢蓬头抢了李四喝茶的碗,一连接了两碗血,脸稍显苍白,并无异色。

    张三怕闹出人命,毕竟是世家子弟,正要遁走之际,徐徐伸来一只血手,“二十两,”谢蓬头漫不经心地说。

    “我给,我给。”张三掏出身上所有的碎银,一溜烟跑了。

    谢蓬头得了钱,又跑去一楼下注,很快输个精光,他并不懊恼,神色平静,只是手太痛,坐在地上喘气。

    众人见他脸色雪白,怕闹出人命,不敢上前问话,远远躲着他。

    或许是活不了了,谢蓬头才能看见庄柔抱着孩子,笑语盈盈,站在玉兰树下等他接她出城……

    “我不是人!”谢蓬头猛甩自己巴掌,直到脸上都是血。

    庄家听见一楼的吵闹声,忙出来看看情况,正遇见小厮回来,“东家,二府主说把田契祖宅都还他,好生招待他,他忙完就过来。”

    庄家皱眉,命人找谢蓬头,小厮匆忙来报,“东家,不好了,谢蓬头还想赌,有好事的说他要活人血一碗入药,若有人能给,他出银十两……”

    庄家提起小厮衣领,额头青筋暴起,“然后呢,你说!”

    小厮吓得要失禁:“谢蓬头找了切肉刀,在手上剪了一个洞,接了两碗血……”

    “把好事的抓回来偿命,得罪了二当家的人还想跑!”

    “不用麻烦,我已经杀了他。”崔白头戴白玉冠,穿着窄袖骑装,风流倜傥,世所未有,一出现就引起阵阵惊叹。他扶起谢蓬头,他满脸泥垢,一身跳蚤,可看他五官,他就能确定这是慈慈的生父,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拥有这样好看的眼睛。他只手遮天的慈慈,生父是一个赌鬼,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

    “带他回去,我亲自给他上药。”这事崔白并不让人告诉辛慈,他还要为他的慈慈做更多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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