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话音一出,谢斯南没有接着睁眼,女孩清脆而又有几分犹豫的声音很清楚的响彻在车厢之内,半响,谢斯南缓缓张了张眼皮,侧头看她,而那双眼睛在灰暗的灯光下,朦胧的如同蓝丝绒一般迷人。

    许如歌见他迟迟不说话,又再次开口,“哦,还有个地方,洗浴中心应该可以过夜!”

    又是一片沉默。

    男人悄无声息的一声轻叹,随着车子缓缓启动,谢斯南说道:“算了。”

    一路上寂静无言,车速不快,仿佛如同老黄牛一般慢慢的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许如歌跟着谢斯南来到他家,但她看着门口上新帖的对联,一时间杵在原地没动。

    谢斯南站在玄关处,随意扫了一眼杵在门口的许如歌,她双手缩在羽绒服的袖子里面,双唇紧抿着,“进来吧,一次性拖鞋换一下。”

    那一小排暗色的橘色调的灯照的他浑身卸下了严厉的外壳,多了一丝无言的暖意,她胡乱点头应了两下,同手同脚的迈进谢斯南的家门,“那......谢谢了。”

    谢斯南轻笑了一声,开了灯,走到厨房,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又顺道将透明热水壶冲洗了一下,接着烧了一壶热水。

    许如歌快速扫了一眼屋内的陈设,干净透亮,但好像几乎没有生活的痕迹,就连他此刻所在的厨房,都没有茶米油盐酱醋茶摆放过的痕迹,许如歌站在厨房外,看着男人,他正从冰箱里拿出生姜。

    “你不常住?”许如歌随意问道。

    “嗯,一般住宿舍。”谢斯南背对着她,收拾一切的动作干脆利落。

    他脱了大衣,只穿着里面那件深灰色的廓形卫衣,有种说不出来的舒适感和......居家人夫感......

    “你在做什么?”许如歌听见菜刀砰砰砰的声音。

    “切姜末。”谢斯南说着,手下的声音却小了一点。

    “嗯?你生病了?”许如歌问道。

    不是一般驱寒取暖,或者生病时用来发汗的时候喝姜汁水吗?

    “没有。”男人很平静的回答着。

    许如歌没再多问,房间里热水烧开的吱吱声,还有几声刀起刀落的砰砰声,就在她沉静的打量着这一切时,声音停息了,男人将一个透明玻璃杯端放到她面前的桌台上。

    深红色的液体,上面漂浮着姜末,热水滚烫的还在冒着热气。

    “喝完,睡觉去。”谢斯南声音不大不小,身子一侧,又重新背对着她。

    许如歌眼皮微微一抬,看了一眼红糖姜水,又紧接着将视线落到男人身上,由下到上的细细打量着他,眼底却渐生了一抹连自己或许都不曾知晓的亮色,她心中更加细致紧密的盘算着一切,她似乎觉得自己的方案简直是个最佳选择。

    许如歌单手握住盛满红糖姜水的杯柄,轻轻吹了吹水面,皱起一圈圈涟漪,随后,她微微抿了一口,驱寒取暖,他还真是......细心。

    许如歌眼眸半阖,眼底几乎不见情绪,玻璃杯放下时与桌台相碰,发出一声响,响声之后,许如歌的语调中带着些大胆,“谢警官,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我说了很多,不知道是那句?”谢斯南背着身,问道。

    “就是结婚的那句。”许如歌吐了一口气,说道。

    “哦。”

    “?”许如歌轻轻蹙眉,他该不会现在反悔了?那刚刚的真诚岂不全是......演的?

    “你不是拒绝我了吗?”谢斯南语调稀疏平常的说着,却只听见身后的人,快速激烈的反应道:“没有!”

    “我......没拒绝,我只是在考虑。”

    谢斯南整个脊背一紧,水龙头的水哗哗流淌,凉水冰冷,浇过肌肤,使得他手指有一瞬的麻木。

    谢斯南没说话,许如歌看着他背影缓缓呼了口气,等待他回答。

    流水声哗啦啦的响着,亮眼的白炽灯就在头顶,房间内是白昼,而窗外是黑夜,时钟滴滴答答的转过一圈又一圈。

    谢斯南终于肯关掉水龙头,缓缓转过身,眼睛直视着她的眼睛,琥珀般小猫一眼的眼眸,高贵又迷人,她丝毫不曾闪躲,也同样直视着他。

    谢斯南缴械投降,他率先低了眸子,瞥了眼神,声音淡漠的出奇,“你该睡觉了。”

    “那间是客房,没人睡过,你可以凑合一晚。”谢斯南指了指正对着客厅的那间房,又顺手将桌台上的红糖姜水拿走,将剩下的半杯倒入水池。

    “我是说真的”,许如歌只看了眼那间有着深灰色的木门,鎏金色的手柄的客房,又再次将目光看向他,“钱和房子都不需要给我,另外,我可以在婚姻存续期间承担家庭所有开销,当然,这个也可以签订合同。”

    如果婚姻的尽头就是离婚,那她不介意,在一开始就设定好结局。

    “签合同?”谢斯南语调自嘲,略带讽刺。

    “对。”许如果坦然道。

    谢斯南彻底正了正身,从高处低眸看向她,半响,他问道:“告诉我原因。”

    “既然我们要建立婚姻契约关系,那我有权知道你为什么和我结婚。”他补充道。

    谢斯南看着许如歌眉眼之间闪过的喜色,听她说着:“谢警官,我无法选择我的出身,我的家庭,我唯一可以进行的反抗就是违背他们的意志,但如果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么,我希望过程我还有选择的权利,我们结婚之后,我母亲的遗产就可以转到我名下,虽然这些钱在您看来简直九牛一毛,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坦诚的说了一半儿。

    “所以,你想结婚,只是为了拿回你母亲的遗产?”谢斯南顺手拿了个玻璃杯子,倒了半杯水,他转着手腕,摇晃着玻璃杯,淡淡说着,“那你可以选择任何一个人,据我所知,许家和陆家关系应该不错。”

    许如歌一愣,他似乎好像什么都知道,女孩抿了抿唇,不曾退宿的直视着他,“那你呢?你提出结婚,不也是因为责任吗,既然我们都各自有不同的理由,那何不搭个伙。”

    “搭个伙?”谢斯南淡淡的低低的重复着。

    许如歌见他的眼神直直的看着自己,眼眸里似乎闪着什么东西,他越这般看她,许如歌越觉自己有些犯怵。

    谢斯南缓缓的向她靠近,许如歌刚开始还站的笔直又理直气壮,可后来,她不断后退,不断后退,直到她腰肢卡在沙发上,而男人就站在自己身前半臂的距离,她气息一下子全慌了。

    只听见谢斯南声音低沉,“你不是很理直气壮吗,那你慌什么?”

    谢斯南自然感觉到许如歌的气息时而加速时而沉重,连带着眼眸都在闪躲。

    他又向前了一步,许如歌睫毛微颤,顺势往后仰了仰,原本想借力推开他,谁知,谢斯南一下直起身,“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他点到为止的话,许如歌这次不再犹豫的直接脱口而出:“我不后悔。”

    谢斯南目光落在她脸上,透过那双倔强的眼睛,看到她的信誓旦旦,他垂眸,眼尾噙了一点笑,随即转身向房间走去,手握在门把手上,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他不轻不重的说了一个“好”。

    随后——“砰”一声!

    房门紧闭。

    谢斯南站在门内,双臂撑在门上,头颅低垂,他大喘了几口粗气,眼眸也不知落在何处,只无声的失笑一下,随即松开,干脆利落的脱掉卫衣,露出里面的工字背心,精瘦的肌肉紧绷,他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只有些恍惚的摇了摇头,往洗漱间走去,用凉水洗了把脸,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水珠划过眼睫,他想起外面的姑娘,微微颤了一下。

    舒尔,兀自勾了勾唇角。

    而房间外,许如歌站在原地楞了一下,她只觉得自己有些口渴,拿过看似刚刚用过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仍旧滚烫的热水。

    他什么意思?是答应了吧......

    她喝的急,一下子烫了舌尖,一张小脸顿然皱起,舌尖不由自主的伸出,她用手扇风,却感到越扇越焦急,她内心闷闷的,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带着些缓滞,眼眸里思绪沉沉,没有半分高兴的喜悦,就像待办的任务完成一般,半松了口气。

    窗外下了一场鹅毛大雪,静悄悄的在夜晚将五颜六色的人间披盖成银白色的统一世界。

    寂静的夜,很容易让人多思,白天发生的事情在她躺在床上的那一刻,翻天覆地的奔涌而来,许如歌抑制不住的想。

    ......

    许家晚宴,谢斯南他们刚走,而爷爷也已经入睡,整个许家一下子陷入巨大的安静之中,许如歌经过书房,却不巧听见许君然的呵责。

    “你还说,当初......唉!对了,让你考虑和陆家的婚事,你考虑了吗?”许君然没等人回答,就接着说:“不行,这门婚事嘚尽快定下来,我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我不答应!”许亦欢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除了斯南,我谁都不嫁!”

    “谢家的门槛这么好进?刚刚在饭桌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谢斯南就摆了脸色!”许君然说着。

    “我看谢斯南心里肯定有亦欢,要不然他怎会同意来家宴?再说了,他和亦欢都上热搜了,还怕谢家不同意?到时候,再添一把火,那岂不是成了!”程云说着说着乐了起来,许如歌隔着门都似乎能听见她的笑声。

    “程云!你想什么呢!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谢斯南是好惹的主?”

    “爸~反正我不嫁,要嫁你让许如歌嫁,她不是有嫁妆吗,她妈给她留了这么多钱,要是她嫁给陆家,那岂不是也能帮到我们家啊。”许亦欢虽哭哭滴滴的,但思路清晰。

    许如歌站在门外忽然感到浑身泛冷,她胸腔泛酸,由内而外产生了一股瑟瑟发抖的恐怖感,她真切的感受到人性的黑暗,但却对父亲的态度感到悲从心来,她不想再听下去,脚步坠坠的往前走着。

    她走向哪?

    她根本没有家了。

    ......

    许如歌在漆黑黑的房间中望着天花板,她只看见那盏没有发光的灯,眼泪不知不觉的从眼角流出,因为想起父亲的话更让她心寒。

    她已经忘记他说了什么,只记得他从最初的平淡转向怒气冲冲,许如歌似乎出奇的淡定,她是如何反驳的?

    她好像说:“您就提供了一颗精子,丝毫没有养育过我,如今,却要我为了家业贡献出自己的婚姻!这是哪来的道理!我不借许家的势,许家也别想用我来牟利......”

    她原本是信誓旦旦的。

    可他提到了爷爷。

    ......

    许如歌一下子动然了,她眼泪来的凶猛,却死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音,如果家人需要用利益来维护,脆弱的情感不堪一击,那世上还有什么是坚不可摧的呢?

    雪终于在第二天的清晨停了,外面落满了白,在红日的照落下,显得格外明亮,许如歌醒来后,顿了顿神,屋内静悄悄的,她睡眼惺忪的推开了门。

    却不巧,正正好好对上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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