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南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上衣拉链敞开了，露出里面那件军绿色的短T，他左手拿着一条白毛巾，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是运动完之后的模样，许如歌看了一眼窗外的雪，又再次看向他，朝他挥了挥手，“早。”

    “早。”谢斯南刚刚进门，就看见许如歌推门而出，她仍旧穿着那件粉色的马海毛毛衣，只不过她头发披散，眼色带倦，分明是没睡好。

    “十分钟能收拾完吗？”谢斯南换了拖鞋，走去阳台拿了一条干净的白色毛巾，“民政局8点开门，我请了半小时的假。”

    他这是.....同意了？！

    时间滴滴答答走着，出门时，外面的冷风和暖阳一同光临，许如歌裹紧了自己的羽绒服，看着走在前面的男人，心底沉沉呼吸了一下。

    男人穿了一件纯白衬衫和黑色西服，下身配的是西装裤和皮鞋，没那么出挑的颜色和惯有的搭配，却让他多了点清冷禁欲少年的感觉，这一本正经的隆重，却让许如歌有些措不及防。

    因为，她什么也没准备，原本想好好扎个马尾，却弄的一团糟糕。

    一路上畅通无阻，连红绿灯都没有遇到，越临近民政局门口，许如歌心里就更加七上八下的，她有些紧张，不时瞥向男人，只见他神色平淡，和她结婚，只不过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车子缓缓停下，许如歌抿了抿唇，刚想开门下车，却听见他说：“要不要重新扎一下头发？”

    许如歌回了回身，看着他神情，难得一见的有些紧绷，她轻笑的歪了歪头，语气颇有些揶揄道：“谢警官，你该不会紧张了吧？”

    谢斯南眉眼轻蹙，不曾回她的话，却直接伸手勾了一下车门，转身下车，许如歌瞥了瞥嘴，也随即下车，看着他背影，心里一嘀咕，他该不会...还真当真了啊。

    民政局人不多，前面只有两对，许如歌和谢斯南并排站着，看着前面两对情侣依偎嬉戏，女孩头上戴着白色头纱，穿了白色的连衣裙和小高跟，窝在她旁边人的怀里，而男人手里还拿着一束鲜花。

    不一会儿，后面又排了几对，许如歌没回头看，只听见声儿，两人说着情话，规划着未来，甜言蜜语嗡嗡的在耳边回响，许如歌吞咽了一下，抬眸悄悄看向谢斯南，他丝毫没受及波动，只是偶尔快速回几条信息。

    许如歌收了收眸子，双手伸进羽绒服口袋里，摸了摸没电的手机，低低叹了声气。

    “怎么了？”谢斯南突然开口问她。

    “啊。”她迟钝的不解。

    “叹什么气”，谢斯南目光落在前面两人身上，耳边又听见身后情侣暧昧超前的对话，一时间也紧了紧牙关，只听见许如歌说，“我手机没电了。”

    女孩的声音，寥寥将他拉回现实，谢斯南胸腔一松，鼻音轻嗯道，“车上有充电器”，说完两人又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

    流程走的很快，拍照签字盖章......快到许如歌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沉浸在工作人员和周围人的甜蜜微笑里，她甚至都产生一丝丝幻觉，觉得自己当真和心爱的人结婚了。

    但当她拿到红色的本子，看到结婚证上的照片，她靠着谢斯南的肩膀，两个人面无表情的尬笑时，扯了扯嘴角，低低叹了口气。

    她这么快就......结婚了。她从未想过。

    谢斯南低头看了眼结婚证，大拇指不经意的抚过照片上许如歌的脸，他脚步有一丝滞缓，突然一阵熟悉的电话声响起，谢斯南快速合上结婚证。

    他转头看了旁边人一眼，简单利落的回复了一句“知道了”，挂了电话之后，谢斯南再次看向她，许如歌往他身边靠了几步，问道：“那人找到了？”

    “先上车。”

    谢斯南递给她充电线，车子打着火之后，谢斯南才缓缓说：“送你回学校。”

    他没询问她的意见。

    许如歌点头道好，手机正在开机，她想了想终于还是把心中的揣测说出来，“谢警官，当时在现场并没有找到左撇子的人，或许是因为凶手左右手均可，在生活中惯用手是右手，但是在射击的时候却是习惯性左手，同时，可以追查一下那晚在场的人当中有无和许家结怨的。”

    女孩顿了一下，见男人没反驳，接着说道：“他们这般大费周章这么做，必定不只是吓唬人这么简单，我担心，我担心可能......凶手还会有下一步的计划，或许会出大事。”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

    那个扭曲的血红笑脸在谢斯南脑海中闪了一下，前面正好是红灯，他猛地一下急刹车，车子往前滑了一下，谢斯南握紧了方向盘，才没致使惯性太大，他稳了稳语气，说道：“嫌疑人已经抓住了，是黄福林的司机，之前被你父亲开除，怀恨在心，所以才设计了这次的恐吓。”

    谢斯南言简意赅的给了答案。

    许如歌似乎对这个简单的答案有些不满，神情一愣，问道：“就......就这么简单？”

    “那你还想有多麻烦”，谢斯南缓缓说道，“办案是警方的事，你现在没有案情知晓权。”

    案子不能往外透露，这是规定。

    许如歌没再继续说，只是轻‘哦’了一下，算是回答，她打开手机，消息一条条的响着，都是沈舒发的信息，她翻了一下对话界面，又点开沈舒发来的论坛链接。

    很快看到一张画质不清的照片，因为截图而放大了整个人，她穿了一身蓝丝绒连衣裙，头发披散，一张脸庞纯而不艳，反而带着些清冷的高贵感，但她手中端着高脚杯，里面盛着廉价的黄色啤酒，周边围着胖肚老男人，与她本身形成极大的割裂，这很难让人不作他想，尤其在暗色的灯光下，这一切都被默许。

    学校社团、官方评论区以及各种小团体闻血而来，鼻子尖的如苍蝇，评论区的言论更让人作呕和诛心。

    ——“有图有真相，这还有假啊？平时看着她多正经，可背地里谁知道是不是被人包养了，一个女大学生，为了钱什么干不出来啊。”

    许如歌三三两两的扫过评论区，心里没什么太多的想法，只给沈舒回了信息：【淡定，小场面。】

    沈舒回的很快：【你终于回信息了！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一整晚不回信息，我差点就要报警了。】

    许如歌：【抱歉啊，我手机没电了，刚刚充上电。】

    沈舒是个急性子，许如歌刚发过去信息，就接到沈舒的电话，她看了一眼谢斯南，于是换了另一只手接起电话。

    电话里的人似乎比她想象的要理智，沈舒说道：“无中生有必有灾，你也不想想，那天晚上，要不是你家那位大明星叫你去酒吧接她，你怎么会遇见这帮人！还被人拍下，这不明显的想要给你泼脏水吗？”

    许如歌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将手机音量调小，其实她知道，所以她才利用了谢斯南，却没想到，谢斯南却为了责任选择娶她。

    “哎呀！都怪我，当时就不该让你去，要不然也不会遇见这恶心事！不过，如歌，你那天晚上去哪了，回家了？”沈舒继续说着。

    那天晚上......

    许如歌思绪一顿，看着车窗外雪白的天，眼眸里似要出神，她想起那晚，暗色的酒吧里霓虹灯闪烁，谢斯南整个身子几乎都压过来，两个人晃晃荡荡的走路，许如歌揽着他的腰，一步一步将他带上出租车，又带到酒店。

    她原本是打算走的。

    可谁知，还未出门，身后的人就在不知不觉中从后面拥住了她，酒意熏染，掺杂着丝丝雪杉木的凛冽气息，不那般均匀的喷洒在她耳颈处，他的下颌抵在她的肩颈上，双手紧紧环着她的腰。

    许如歌愣住了，整个人如同火一般在烧，只听见他醉酒的喃喃，“别走。”

    许如歌心底不由得扑腾一下，但仍旧继续挣脱着他的手，却谁知，他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许如歌看见来电者，脑子忽然一转，改变了想法......

    “如歌？你在听吗？”沈舒问道。

    “我在”，许如歌回了回神，却不由得将目光转向车窗外，她轻轻说道：“别担心，事情总会解决的，对了，你的论文初稿交了么？”

    许如歌匆匆转了话题，她生怕沈舒打破砂锅问到底。

    “哦，还没，我写论文不在行，不过，市局实习生选拔的事情我给咱俩都报名啦！”沈舒有些雀跃，“好不容易这次市局招法医实习生了，不过，你们研究犯罪心理的怎么还要体测呢？”

    “啊......什么？”许如歌心里一咯噔，但又很快平复下去，“我长跑不行，估计很悬呐。”

    “怕什么，你理论扎实啊，而且，我听说谢斯南会参与选拔，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就能天天见到我偶像啦！”

    话筒那边的人信誓旦旦，而许如歌却猛地转了一下头，看向旁边的人，一下捂了捂手机，要是沈舒知道她偶像现在成为她丈夫......会不会疯？

    “......我快到学校了，我们见面再说吧。”许如歌看着前面的路，匆匆挂了电话。

    谢斯南用余光偷瞄了一眼副驾驶的姑娘，就看见一个俏丽的侧颜和乌黑的头发，他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不疾不徐的说道：“今天晚上或许要加班，你住校？还是回家住？”

    “嗯？”许如歌慢慢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和他结婚了，只低低答道：“住校吧，上课方便点。”

    “好。”他回答。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谢斯南再次转了个弯儿，离着校门越来越近，许如歌心里突然砰砰一下，她确实觉的一旦和他谈论这些事情，她就会有些紧张和迟钝。

    到了校门口，谢斯南靠边停车，许如歌没急着下车，反倒是侧了侧身，对着他，清秀的眼眸里颇有几分认真，“我们结婚的事情能不能先不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