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之下，淅淅沥沥的雨伴着身边不同声音的说话声，倒是让许如歌想起，那夜许家寿宴上，这人说的话——“怎么了，是丢什么东西了吗？”
“我们在你爷爷寿宴上见过，你还有印象？”没等许如歌说话，男人倒是一阵轻松的试图慢慢勾起她的记忆。
“记得，当时还要谢谢你。”屋檐下避雨的人走了又来了，不知不觉许如歌便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
“陆让川，认识一下。”男人侧了侧身，透过那副金丝眼镜框，少有的眉眼带柔。
他大概偏爱针织类的衣物，比如现在，陆让川穿了一件深棕色V领马甲，配一件同色系的衬衫。
听到他名字的时候，许如歌眼眸一顿，匆匆看了他一眼，带着些戏剧般的笑意挪了挪眼看向前方空旷湿润的土地和路边渐生绿意的花丛。
原来是他！
要和自己联姻的人原来是他！
‘叮铃’一声，手机响了，那串熟悉的号码，她仍旧没有备注，她不曾犹豫的便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声音有点沉闷。还有些冰冷冷的生气。
“在哪？”谢斯南言简意赅的问她。
雨滴成线有声无声的敲击着车窗，谢斯南坐在车内，视线透过车窗上密麻的雨点，以及那无人的广场，将视线落在许如歌身上。
她正朝向他，可惜，她看不见他，正如谢斯同样看不清许如歌的表情。
“在超市门口，下雨了。”许如歌实话实话。
“好。”谢斯南挂了电话。
他倒是果断。
“你有事？”陆让川见她收了手机，“你要不介意，我可以送你”，说着，他示意了一下这未停的雨，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
一声鸣笛声。
那辆黑色的大G好似掐算好时间，于无人关注处突然出现，横亘在许如歌眼前，车主并未摇下车窗露面，只单单停在雨中，停在她面前。
这男人……还真是……快！
许如歌略过一眼车牌，“不巧，我打的车来了。”
本就是一个凑巧遇见的人，之前那点儿联姻的意图也被她打碎，现在又何必多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许如歌在待人接物方面……一贯如此。
她沾了一身潮湿的雨水，坐在了副驾驶上，好在水汽不重，许如歌抽过纸巾，低头将棕色皮质座椅上的几点水珠擦了擦。
第一个红绿灯口，谢斯南趁着间隙，伸手拿过车后座的大衣，手腕往她的方向一伸，开口的话却是：“那人你认识？”
“刚认识。”许如歌盯着他那截颇有力度的手腕，迟迟没接他的衣服，当然，谢斯南也没放，只是，红灯一熄，绿灯起，那件黑色大衣“啪嗒”一下，无声落在她怀里。
“披上。”
“你……”谢谢南不知哪儿来的怨气，整张脸都冷冰冰的，眼神冷冽的扫了她一眼，连吐字都珍贵了几分，“湿了。”
什么？
……
许如歌脸顿然一红，连起来不就是……你湿了……
她连忙低头，看见肩头氤氲出来的水渍，衣服是纯棉的，氤氲的极快，但明明只是单纯的……衣服湿了！
“你能不能不要乱用歧义字语，明明就是衣服湿了。”许如歌无语，小声反驳。
“你想多了，才会想歪。”
“……”
他倒是正人君子！！
许如歌不再搭话，转头看向窗外的雨景，这座城市真是美妙，连下雨都格外眷顾此地。
她很少这般舒适的欣赏下雨天的街景，大多数都是灰头土脸的奔跑在雨中，淋个落鸡汤……但那是以前的事了。
而现在，她摸不准何时下雨，下雨的时候她在哪？或许在上课，或许在宿舍睡觉，又或许在食堂吃饭……反正，她已经忘记齐州城中城初春的雨长什么模样。
“那个人，你少接触。”谢斯南在她出神赏雨的时候开口说话。
许如歌没答，却自然反应到，“你认识陆让川？”
也是，他连许家和陆家交好都知道，更何况，他与这些家族的子女也差不了几岁，说不定皆是青梅竹马之交。
“反正以后不一定再遇见，随便好了。”城市这么大，下次偶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他鼻音轻嗯，没再说话，却将车子停在路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伞，替她开了车门，伞边覆盖过车顶，“下车。”
一把透明雨伞，还有点小。
以至于，她和他两人挤在一处，但他极有分寸的避让着，肩膀时不时擦过，但也仅限于此，而他个子高，自然要迁就一下她，所以，最后走着走着，就见他淋了半边身子。
许如歌瞧见了，便主动往他身边挪了挪，伸手将伞柄向男人一推，没推动，却听见他说：“到了。”
一家面馆。
普通的街边面馆，四个大字“兰州拉面”，好像在哪座城市都有的面馆。
此刻，许如歌的饥饿感席卷而来，浑身泛着一股无力的激动。
屋内不大却干净整洁，楼上楼下一共两层，两人在一楼靠门处找了个空桌儿，“想吃什么？他们家的牛肉面还不错。”
身体本身的反应更加敏感，她饥饿，所以看什么都觉得好吃，但真要她点些什么，却什么也不想吃。
她一遍遍翻过菜单，老板就在旁边站着，见姑娘拿不准主意，开始安利，“咱家的青椒肉丝汤面炒面都不错，另外，西红柿拉面，土豆牛腩汤面，还有特色炒面都不错。”
谢斯南没说话，拿了张纸巾擦了擦桌子，许如歌偷偷瞥了他一眼，他看起来还真不像那种吃小饭馆儿的男人。
总觉得，与他气质有些违和。
他就该呆在金碧辉煌的高殿之上，保持他该有的风姿与肆意，别下凡来享人间美乐，这烟火气……总与他有违。
可偏偏，这男人，却习惯了沾染尘埃，市井俗事，家常淡饭，他适应的很。
“看我干么？”他丝毫没关注许如歌注视的目光，反而拿了双筷子，细细擦过，“这顿我请，吃饱了才有力气。”
老板适时插话，“谢队长是老熟人了，可今儿还头一次带女朋友来，我让后厨多给您备个小菜，这小菜时令蔬菜，你俩啊尝尝鲜！”
许如歌快速捕捉到老板的话中词——“女朋友”……
这个词，有点暧昧，也带着点尴尬，许如歌递给谢斯南一个眼神，既而快速说道：“那就土豆牛腩汤面吧，谢谢老板！”
“好嘞！”他笑着点了点头，又朝向谢斯南，“谢队长还是老样子。”
“嗯，麻烦今天多放两片生姜”，生姜去寒，他倒是真养生，谢斯南看过许如歌一眼，又道：“两碗都加吧，谢谢。”
许如歌见他半响都没和老板解释，有些说不出来的气恼，这样的误会，总归不太好。
待老板走后，许如歌问他，“你刚刚怎么不解释？”
“解释什么？”他不疾不徐的说着，“解释你是我老婆，不是我女朋友？”
许如歌顿然，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若是想要解释，那等会上菜的时候说一声也不迟”，男人好似拿准了她，窗外雨声渐渐，不时有人推门而入，谢斯南挽起衣袖，“不过，我还以为你现在会有其他事情要问我，而不是在这儿在意一个头衔。”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但她也未曾想过要问他，或者说向他求助，许如歌平了平心神，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一直没告诉我。”
原本我以为，你是真有原则，可真相却是怕打击到我。
“不是。”谢斯南回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之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
许如歌默默收回之前的揣测，暗自给他正了名。
“所以，我也没什么好问的，毕竟你知道也不会说，更何况你不知道。”她也挽了挽袖子，因为面香味儿扑鼻而来，唤起了她的胃口。
他轻嗯一声，算是认同，“但我可以告诉你，问题出在哪里”，谢斯南顿了顿接着说，“你体测成绩不太好。”
他话点到为止，许如歌垂了垂眸子，想起之前自己拼命加强体能锻炼的日子，有一阵恍惚，临阵磨剑，只能光，不能快，还真是……
“我上学的时候，老师说过一句话”，谢斯南对上许如歌的眼神，斟酌开口，“功夫要下在平时。”
女孩儿不说话了，低着眼眸从鼻腔里硬挤出来一个“嗯”。
她能感觉到谢斯南的宽慰，于是咽了咽喉，向他敞明了心思，“其实，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进市局失落，还是因为不能查黄语嫣案子失落。”
她曾想过，这股茫然失措的失落感源头在哪？能进市局，一切资源共享，查案畅通无阻，可是进不了市局，那她就不去其他警所了么？她就不干事了么？
对上谢斯南的眼神，许如歌心底微微颤了一下，他正凝视着她，有些深沉，有几分笑意，半响问道：“黄语嫣的案子对你影响这么大？”
许如歌想回答，但谢斯南没让，他开口说道：“如果我说──”
“你说什么……”她看着他有些慢沉沉的语调，有些急切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