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月挂枝头,窗外有风,而病房内静悄悄的,空气中凝固着沉默,她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加重,那性感的唇珠上干涸,就连下巴都长出了胡茬。

    他怎么......突然间就憔悴了。

    许如歌眼睫微颤。

    可她张张口,嗓子里的话还未说出,就听见门猛的一开,接连着带着急促和迫不及待,沈舒风风火火的闯进来,看见醒来的许如歌,眼眸都在发亮,“你醒了!”

    “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许如歌被她紧抱在怀里,她蓦然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抚上沈舒的后背,“好啦好啦,这不好好的么。”

    “你真是!吓死我了!以后再也不许单独行动,两个人行动也不行!反正.......”

    “好啦好啦,我知道”,许如歌帮她擦了擦眼泪,笑着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刚刚那瞬沉默似乎像一场梦中插曲,事过无烟,她只余光扫向谢斯南,就见他已不知在何时起身,站在一旁。

    “别哭了,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她凑到沈舒耳边,眼神略过靠边站的谢斯南,悄悄说道:“你偶像还在,注意点形象哦。”

    “谢队!”沈舒猛地双手抹了一把眼泪,回头看到谢斯南,“谢队好!”

    谢斯南点点头,“我去买点吃的。”

    他说完就走,门声一响,许如歌还未回神,就见沈舒绷直的背脊立马松弛下来,但却望着那扇门迟迟不回头,只说了一个字,“帅!”

    许如歌:“......”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帅哥出现,花痴就犯。

    “真的帅!”沈舒转过身,认真的和许如歌八卦道,“你不知道谢队审那人的时候,哐哐哐,气场简直next level!”

    “你见了?”

    “嘿嘿,送资料的时候偷瞄了一下,不得不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为这事儿,听说他都两天两夜没合眼了”,沈舒话一顿,轻啧了一声,“许丫头,你命真好,有个这么帅的姐夫,虽然你那家人吧不顶用,但你这个姐夫可真是对你很上心,天天来这陪你,每次还给你带土豆丝,生怕你醒了饿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老公呢,这么上心......”

    ——噗!

    许如歌喝水猛不丁呛了一下。

    “老公……”二字如同拨动心弦的弹片,让她恍然惊觉,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没事吧?喝水都能呛到,我夸大了一下,就是打个比方,可能不太恰当,再说了,谢队咋能是你老公。”沈舒帮她拍了拍背,笑了。

    咋就不能是?

    好吧,确实有点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许如歌低了低头,听见沈舒顿顿的解释着:“不是啊,我的意思是……哎呀……这么给你说吧,齐州谢家知道吧?如果不知道,那谢居明教授你可知道。”

    许如歌点点头。

    其实,她对齐州谢家有所耳闻,家世显赫,各种鱼龙混杂的力量均有,而且极其神秘。

    “谢家的力量不仅在国内,几乎全世界各地都有他家的人,虽然不清楚谢队为何会选择从警,明明他的选择性太多了,可偏偏不顾一切的走上这条路,听说还为此和谢家闹僵了,反正不知道是真是假。”

    沈舒顿了顿,接着道:“但是!谢老爷子把名下的股份和商产直接给了他三分之一,这意思,显而易见就是让他娶个称心如意的妻子回来!”

    沈舒递给她一个眼神,许如歌却没接,只是垂了垂眼眸,原来他也曾不顾一切的走上这条路,那他应该能够理解她的选择。

    “如歌?你在听么?”

    “哦,我在听。”许如歌微微有些走神,泛凉的水却让许如歌指尖发热,她心头躁动,却不知道因何而起。

    “不过,我之前总觉得谢队眼光绝对很高,但没想到他竟然喜欢许亦欢这样的大明星。”沈舒自言自语道。

    “你不都说是大明星了么,怎么不能招男人喜欢。”许如歌弯了弯唇,没什么波澜的情绪。

    “但是!他是谢队啊!”

    “可谢队也是男人啊!”

    男人都喜欢美女,这不很正常么。

    可到底多美才算是美?美丽的界限和标准是什么?这有答案么?

    没有。

    在她眼里,成为美本身,比追求美更重要。

    沈舒一时不说话,直打着马哈,“算了算了,就知道和你讨论这个没啥用,要不然咱们去看看吕仲泽吧,正好下床走走。”

    “他还没醒?”许如歌放下水杯,从床上下来,披了件外衣。

    她得去看看。

    越近门口,门外走廊里的脚步声越重,许如歌只是昏迷,又不是断手断脚,自然摆开沈舒的搀扶。

    门锁转动,白色的病房门从里面打开,然而,两人眼眸皆是一顿,尤其是许如歌,盯着门把手上挂着的红色纸袋子。

    沈舒已经拿下来了,袋子一开口,饭香四溢,“还有份小土豆哎,该不会是谢队买的吧?”

    许如歌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了几人的走廊中央,左右回望,却刚刚好,看见他上了电梯。

    银色的电梯门正在关合,清冷的电梯色调倒是和他有些匹配,谢斯南站在那里,身边站满了人,但他看见了她,隔着一条宽长的走廊,他看见了许如歌。

    女孩正披着那件黑色的羽绒服,扎着低马尾,反倒是衬得更加知性和成熟,这几日无知无觉的休息让她消瘦了不少,而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或许是因为距离的原因,谢斯南竟觉得她有些不舍。

    想起刚刚在门口听到的话,谢斯南转了眼眸,将视线落在别处。

    耳边的声音成了空荡的回音,身前身后的人都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板,还真的,在这一瞬,许如歌的眼里只看见了他。

    她看见谢斯南身姿卓然的站在四方铁壁之中,看见他应该也同样看向自己,她看见电梯门缓缓合上,明明速度不快,却也等不及她奔跑过去。

    许如歌垂了垂眼帘,连带着一声微弱的叹息,沈舒在她面前晃悠,问她先吃饭还是先去看吕仲泽。

    她选了后者。

    吕仲泽的房间和她相隔了两间房,许如歌进门时,他正在睡着。

    而沈舒表现的对这幅场景很熟悉,于是她在许如歌耳旁低语了几句,便折回去拿那个装满美食的红色纸袋。

    许如歌站在他床边,没坐也没说话,她就静默的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谁也不知道,在生死关头,许如歌听到有人一遍一遍叫自己的名字。

    是他吗?她思忖。

    她眉眼闪过一丝落寞,自嘲的摇了摇头,唇齿微张,声音马上就要从喉舌中溢出,可她还没说,就见到病床上的人将睁未睁的眼帘。

    吕仲泽醒了!

    “许如歌?”吕仲泽看起来比她要虚弱一些,他皱了皱眉,“你活着还是......死了?”

    听声音,倒是已经无碍。

    “你觉得呢?”许如歌掀了掀他被子,一股凉气突然袭入,让吕仲泽从混混之中醒来,他瞪大了眸子,眼疾手快的将被子盖好,然而,却顿然一下笑了。

    “我还活着!”吕仲泽再次用力的将被子一掀,室内的正常温度让他感知到心跳的律动和自由的呼吸,“我就知道小爷我福大命大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

    许如歌勾了勾一侧的唇角,“嗯,看来那毒气没侵入脑子,智力正常。”

    听他的话,看他的模样,已然恢复如初,倒也让许如歌稍稍宽心。

    “嗐!就那小小的毒气”,吕仲泽挠了挠后脑勺,轻轻啧舌,“不管怎么说,咱们算是共患难了,所以,加个微信呗!”

    “那我的微信还真值钱”,许如歌有些黯然,通讯好友申请多了一个,她看着,干脆直接了当的问道,“你是不是之前就认识我?”

    许如歌眼底透露出认真,不由得让他一愣,看着她那副认真的表情,突然笑了,“对啊,要不然咱怎么能共患难呢”

    “我是说更早之前”,许如歌干脆坐在床沿上,玻璃窗透过傍晚的红霞,照入室内一小片霞光,“你认识我吗?”

    吕仲泽端着手机的手忽然放下,但脸上的笑意未止,“怎么了你,该不会吸多毒气,真把脑子搞坏了吧。”

    她没回答,但眼底的认真告诉他,许如歌认真了,她没开玩笑,吕仲泽收起那副笑意,脸色突然变得深沉,低垂的眼帘让许如歌探不清虚实,连带着一颗心骤然紧张起来。

    她是想知道怎样的答案?

    他若真的是,那该如何?

    “其实......”吕仲泽犹犹豫豫的开口。

    “其实什么?”

    “如歌啊!”门关的利索,发出的声音让许如歌不觉蹙了蹙眉,她心底惶惶然,有一丝诧异闪过,当然,还有一点点几乎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喜悦,以至于,许如歌极快的转身。

    “许伯父非得要来,拦不住......”沈舒从身后走过来,有些无奈的对许如歌说着,但却定睛一看,不禁越过两人走到床边,看向吕仲泽,“你醒了?感觉咋样?”

    “吕警官也醒了,那正好,鸡汤多带了一份,你俩一人一份儿”,许君然说着就将东西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我听斯南说了,凶手已经抓捕归案,这件事好不容易结束了,如歌啊”,他说着就拉着她往一边靠了靠,但音量却未减,“你记得回家吃顿饭,算是给你接风洗尘。”

    他这般语态,好似刻意做戏给别人看似的,但却让许如歌心底渐生一暖。

    你瞧,父亲的一两句暖话,就能让她长久以来建立的冰冷防线功亏一篑。

    许如歌站在门口望着许君然的背影,她突然觉得父亲老了很多,脊背佝偻,形单影只,她倒吸了一口气,又轻轻的吐出,极力将心头的情绪压下去,他不值得她难过。

    自从他抛弃妈妈那刻开始,自从他和现在的人组建家庭开始,他于许如歌而言,就只剩下血缘。

    许如歌转了转身,瞧见沈舒坐在刚刚她做过的位子,和吕仲泽自然而然的聊着天,渐渐暗淡的霞光逐渐消失,地上又恢复成原来的颜色,她嘴角向上扬了扬,带着几分自嘲。

    刚刚没得到的答案,就以后再说吧,或许,她倒真是希望自己听到的那一声‘阿绒’只是幻听,亦或是一场黄粱美梦。

    *

    案子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但许如歌却仍然对这三起案子存疑,倒不是觉得抓错人,只是有些地方,还有待查证,比如,许家玉石上的血是怎么来的?也是李卓然做的吗?还有,为什么要别出心裁的设计了三个红色笑脸?李卓然和黄家的牵扯到底是什么?谢斯南有没有查出来呢......应该是有吧......按照他的性子,会一定追查到底的!

    说起谢斯南,许如歌好像好久没见到他了,出院后她又回到朝晖路派出所,见到笑嘻嘻的周姐,冷面于队,还有沉稳的老刑警周叔,以及捡漏拾到大案的方烨......当然,许如歌坐在工位上时,一撇头,却瞧见窗外的迎春冒了花蕊,一棵上了年级的大柳树被春风披上绿幕,远远看着一片绿蒙蒙的,倒是使人赏心悦目。

    “怎么样?姐没骗你吧”,她正望着窗外出神,椅子却被人一压,身旁传来周楠的声音,“咱们所儿啊就这片景儿最好看,你刚出院,正好多看看美景,这心情好了,那自然什么都好了。”

    这话倒是在理。

    乱由心生,病由心起,一切霍乱皆源于人的内心。

    “周姐,你该不会看上小许了吧,又想给人家说对象啊。”站在饮水机处接水的男人笑着插科打诨。

    周楠倒不是热衷做媒,也只是偶尔帮人拉拉红线儿,其他的便顺其自然。

    周楠瞥了他一眼,又给许如歌说:“小许,你实话告诉姐,你和市局的谢队到底啥关系?”

    此话一出,许如歌还未等想好措辞,就见有人凑过头来。

    她不禁一笑,“什么关系?”一句反问,直接把话打回去了。

    周楠倒也不防备,直接说道:“听说谢队是你姐夫,这事儿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起初我们还不信,但你住院的时候,咱们所派我和小王去看看你,就看见谢队守着你,还不让我们进,说怕打扰你休息。”

    “都护到这份儿上了,那之前的传言自然而然也就......”大家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同时看向许如歌,期待她的回答。

    许如歌原本还有些提心吊胆,捏住签字笔的手指都有些发硬,但听完周楠说的话,反倒松了松手中的笔。

    “谢队有女朋友了?谁啊?”小王难得八卦了一次,还是关于谢斯南。

    “听说是个大明星,叫什么来着。”

    “许亦欢!”

    “对对对,就是她,她口碑不错,演技也还行,去年演的那部戏叫啥来着,一个民国戏,我妈没事儿就看。”

    众人三言两语,将许亦欢说的天花乱坠,可明明素未谋面,却单凭剧里的人设就这般将其画上等号,剧本里的她,善良有趣,低调富有爱心,建了希望小学,保护了野生动物,正能量满满当当,连生活照都发布的健身、滑雪、冲浪,她在天地之间肆意逍遥,活成了一些人心中的偶像。

    这样一个健康阳光积极向上的女孩,有谁不喜欢?又有谁不爱?

    许如歌哑然失笑,这个世界啊,她都不知道该信些什么了。

    “那如歌......你岂不是许亦欢的妹妹!”小王有些惊讶。

    许如歌转了转眸子,算是回应道:“不是亲的。”

    “对了,周姐,档案室的材料还没整理呢,我先去整理完。”说着,许如歌起身,越过那两三人的目光,走到后面的档案室。

    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撸起袖子干活,一堆米黄色的档案卷,有些还落了灰,许如歌看不惯,便拿了微湿的抹布来擦拭。

    不知怎地,她突然眼光一顿,视线落在成排的档案卷宗中的倒数第三个,她从架子上抽出来,随手拂了拂灰,看了眼卷宗上的名称,又是一起跳楼自杀,许如歌有几分好奇,这案子也不是什么重案要案,打开看一眼,应该没事吧?

    她虽有些惴惴不安,但此时仿佛有一张无形的手,催促她迫使她打开了卷宗。

    可她刚从中抽出一页泛黄的纸,眼眸就顿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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