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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改)

    雁翎牵着马,避开了常走的乡村小路,往人迹罕至的山间树林里去。

    她不敢再明灯火,以免再被什么人发现足迹。

    好在月光皎洁,树林繁茂的枝丫见落下斑驳的银辉,足够她看清楚山路。

    赵桓征的伤口止住了血,浑身上下却开始发烧,意识也有些模糊,口中发出混沌的呻-吟。

    雁翎有些担心他的生死,一边走一边小声地唤他,让他撑住,不要睡着。

    “翻过这座山脊,就是落脚处,那里很背静,你不要睡!”

    就这样就着月色前行,走了一个时辰两个人才抵达了山沟里一处几乎已经破败的农家院。此刻已经接近子夜,明月高悬如银盘。

    这里是从前雁翎与母亲曾经容身的院落,在她们搬去镇上以后,几乎已经荒废。

    镇上的人也鲜少知道她们山中还有一处旧房子。

    至少目下来看,两人可以在这里短暂逗留一段时日。

    雁翎费劲全身力气,才把赵桓征从马背上扶下来,扶着他往瓦舍里去。

    赵桓征咬牙□□到这时,才终于任眩晕彻底袭来,接下来便失去了意识。

    ·

    雁翎见赵桓征昏昏睡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得烫手。

    她扯开赵桓征的衣襟,给他发散热气。

    可以看出,这个男人的衣服质极好,是上好的绫罗,即便是破了脏了也熠熠生辉。

    雁翎烧来开水,小心翼翼为他擦洗伤口和污渍,先用最简单的办法帮他退热。

    柔软的面纱擦过赵桓征英挺的鼻骨,两侧眉目清朗,纵然是闭着眼睛,也可见他睫羽纤长。白皙的皮肤与雁翎这双做惯了伙计的手对比鲜明。

    她开始猜测赵桓征的来历,定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高贵出身。

    眼下他的伤口流血,人也高烧昏迷,雁翎多少有些慌乱。

    镇定了深思,想起母亲生前的教诲,木炭可以止血,苦参可以退热。好在这破院子杂草丛生,恰好有一大片苦参,雁翎去薅了一大把,丢入锅中加水熬煮。另一边则取来木炭,捣入罐中,想给他覆在伤口上。

    月色明朗,从窗牗里洒落,一地银白,照得农舍中竟然不算暗。

    雁翎借着月光,去小心翼翼掀开赵桓征的衣襟,给他把上衣脱掉。

    滚烫的胸膛上伤口狰狞,看得出受伤前,他经历过殊死搏斗,仍能坚持到现在才昏厥过去,实在是靠着意志力顽强。

    伤口之外的肌肤紧实饱满,白皙得如同上好的瓷器,结实的胸肌随着心跳起伏,好看的像是雕刻出来的身体,让雁翎两颊绯红一片。

    这是她长到十六七岁头一回如此亲近一个成年的男子。

    月光下炽热的身体,好看的五官,让雁翎觉得心也跟着怦怦跳动起来。

    索性别过脸只对着伤口注视,将木炭一点点小心翼翼的覆在伤口上,不多时,渗出的鲜血果然止住了。随后她扶着赵桓征把苦参水喂了半碗,放下他时,自己的胳膊都酸麻了。

    做完这些,雁翎觉得十分疲惫,然而这个男子毕竟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救了雁翎。于是她觉得自己理应用心照拂他痊愈。

    尽管已经十分疲惫,雁翎还是去把他褪下来的上衣拿去濯洗,随后去院中的石桌上,借着明亮的月色,取来针线将衣服破了的地方修整好。

    即便是破败污浊,也掩盖不住衣服用料的熠熠生辉。

    云塘镇地处岭南,家家户户都会养几张春蚕,然而蚕农辛苦一生,却也只是只见过结茧的蚕丝,不曾见过蚕丝制成的绫罗。

    对于小镇上的人来说,那种熠熠生辉,柔软轻盈的质地,只存在于口口相传的传说中,就连刘成举家的这种富户,也未必穿得起。

    然而阿娘似乎是见过绫罗的,每年贩子来收蚕茧的时候,愉快地结算了钱银,阿娘心情好时,会对雁翎说起绫罗的华美,光泽如金,璀璨如宝,让雁翎神往不已。

    一枚枚圆滚滚的胖蚕茧,平平无奇,真的能制作出传说中的绫罗绸缎吗?

    如今看到赵桓征衣料的精美,真的灿若烟霞,即便是月光下,也奢靡如梦似幻,雁翎才有些顿悟,猜测这布料大概就是蚕丝织就的绸缎。

    雁翎不禁更想知道这位恩公的来历了。

    ————

    雁翎夜里宿在了另一间,因为担忧着赵桓征的安危,故而眠得极浅,凌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身去隔壁的房间看他。

    雁翎素手去摸他的额头,谢天谢地已经不热了,伤口经过一夜木炭的包裹,也有了愈合的改变。

    他的状况正在往好处发展,雁翎于是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候才顿感乏力,是昨夜入睡前的数倍。她下意识闻了闻肩头和衣领,因为昨日又逃命又赶路,身上已经有一股酸味了。

    雁翎蹙了蹙眉头,她并不想恩公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是这么一副邋遢的模样。

    于是她生了火,烧了满满三座壶开水,洗刷了经年不用的木桶,去隔壁柴房里沐浴去了。

    还好阿娘从前的旧衣衫还有些放在此处,能够暂时换洗之用。

    柴房的门是枯草树枝随意绑成的,雁翎朝赵桓征的那间寝室看了看,确信他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才褪去了衣衫,踏入了木盆洗浴。

    热气蒸腾,小小农舍雾绕氤氲,让人觉得不写实。小时候雁翎就常在此院的柴房泡澡,那时候阿娘帮她舀水,她嘻嘻哈哈与阿娘玩笑。

    小孩子不知尊卑贫富,即便饭都常常上顿不接下顿,也挡不住小女孩的幻想,烟雾迷绕的柴房,她躺在热汤里,就飘飘然了。既然澡盆子塑造了个仙境,她又有娘亲疼爱,就算是个公主了吧!

    “皇宫,这里是皇宫!阿娘,咱们是神仙住的地方哈哈哈……”

    阿娘那时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有一回像是想到了什么,竟然转过身簌簌落下泪水。

    大概是心疼吧。雁翎如是想。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农舍依旧,却物是人非。

    纵然阿娘临终前才告诉她自己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这些年相依为命的疼爱与教养都历历在目,雁翎仍然是这样怀念阿娘。

    须臾之间,雁翎的眼角挂了水珠,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气水。

    阿娘过世不过十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一个十六七的黄花大闺女,原来在世人眼里不仅美好,还是可堪觊觎的一件值钱物件。

    是真的,一个弱女子,在这么个异乡无依无靠,举目无亲,昔日微笑问候的近邻,转眼间也能为了几吊钱银把人活埋。

    小小的山镇,竟也虎兕环绕,处处是阴险的恶人打她的主意,稍不留神就是万丈深渊。

    钱六惨死的模样,让她心里发紧,折了一个钱六,还有王六李六,该要如何提防?

    雁翎摸摸眼角,狠狠拭去泪珠子,心里默默叹息:阿娘,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攒一笔大钱银,回来把你的坟茔迁走,我到哪里,阿娘就去哪里。

    人在黑暗里,豆丁大的烛火也是救命的希冀。雁翎觉得自己此刻需要一份盼望,才能有勇气往前走。

    雁翎长到十七岁,从未觉得如此艰辛,如此孤独。

    万幸,破庙里佛祖显灵,天降了这么一个人护住了她的清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了她一命。

    雁翎想起屋里那个伤重的人,心想纵然是顶着包庇他杀人之举的罪名,也认了,一定要好生照拂他伤愈才行。

    只不过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这处院落难保不被人发觉。

    雁翎拿定主意,等“恩公”身体稍稍痊愈,但凡能够起身,她便立刻动身北上,那怕一路乞讨,也要到上京去寻找自己的亲人。

    想着想着,雁翎便昏昏沉沉在澡盆里迷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自己饿了,才缓缓睁开眼睛。

    陡然间,雁翎看到柴房的那扇柴草门竟然是打开的,天光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洒进来,在昏暗的柴房的土坷垃地上投出一个矩形的光影。

    莫不是刘成举或者钱六的党羽寻了她的足迹?

    几乎是吓白了脸色,雁翎从水盆里跳跃出来,去拿放在一旁的阿娘的旧衣衫。

    就这样胡乱地套上衣服,连前襟的系带都没系牢靠,雁翎就蹑手蹑脚地往柴房门外看。

    昨日晒在院子中的那恩公的上襦不见了。

    再看,院子里依旧安静一片,似乎没有什么旁人。

    稍稍放松了心情,雁翎才走出柴房,听到恩公那房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轻盈了脚步往那处走,正看到赵桓征已经起身,□□着上身,正在穿衣服。

    猿背白皙,肌肉的轮廓隔着几步之遥也看得清楚。

    雁翎觉得自己脸颊发热,许是红了。

    也是感觉到她的走进,他转身看见了她,却气定神闲不紧不慢的,衣服也穿好了。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刀伤处已经被粗陋的棉线略略缝好,看得出小姑娘费心了。

    因为流了不少血,此刻他的脸色仍然有些苍白,气色称不上好,但依旧掩盖不住眼睛里的光彩,温润如玉,鼻梁挺拔,鬓角散落有一分凌乱,垂发却只让这张完美无缺的脸多了一份不羁之意。

    长得好看的人,向来都知道自己好看。

    赵桓征也不例外。

    从十四五岁拔起身量,京城的贵女投来的目光其实与雁翎并无二致,只是碍于他至高无上的太子之尊,不似雁翎这样毫不掩饰。

    “多谢姑娘昨日辛苦搭救。”

    他记得昨夜发生的每件事,醒来时纵然血气不足,也知道胸前伤口上的木炭和晾晒在院子里的衣服是什么人所为。

    无论对朝臣还是对奴婢,他向来礼貌,哪怕说的是杀了他们的口谕,他也是这样温润如玉的。他可以随意决定众人的死生与荣辱,自然没有必要不雍容。

    此刻对一个身份低微入尘埃,本该这辈子都活在山村里的农女,他更是习惯地谦和有礼。

    这样好听的声音,落在雁翎耳中,却像是珍珠落玉盘。

    她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还这样有礼有度,此刻便慌乱起来。

    “公子客气了,是你救我在先。”

    雁翎胡乱地回应,学着阿娘去郡县太守家帮厨时那样的礼貌,说话尽可能文绉绉的。

    她不似赵桓征那样自信,此刻已经脸红到了耳根,于是垂下头看脚尖。

    不看还好,一看才知道自己方才从柴房里出来得急,阿娘衣衫的系带已经散开了,在赵桓征的角度,若是看下来,可以直接看到她心衣上粗笨的刺绣……

    还有一片洁白的纤纤腰肢。

    雁翎立刻转身,往柴房里慌张地走,躲到里面才手忙脚乱地把衣襟整理好。

    只怪阿娘的衣服对她来说还是不太合身,穿起来也不似那样熟稔。

    然而看到开着的柴门,雁翎才意识到另一件事……

    这恩公到底是什么时候醒来的?莫非他醒来,便四处走动,方才已经来过柴房,所以柴房的柴草门,才会洞开着?

    赵桓征见她是害羞了,心中暗自有些好笑。

    一阶农女罢了,东宫秀色如云,也没有入他法眼的,难道今日因为她略略照拂了自己就要坠入什么男情女爱?

    他此刻觉得站得久了,有些头晕,于是便坐下来,倒想看看最后究竟要如何处置这个知晓了她行踪的女子。

    他看了看床头,雁翎将自己的佩剑放在枕边,他默默拿起来掂了掂,若是她要把自己的行踪拿去告诉什么人换取悬赏,倒不如现在就一剑封喉。

    毕竟,皇后自幼就教导他,权势之高要踏在无数枯骨之上,唯有死人是不会告密的。

    正想着,只见雁翎端着一只粗瓷的碗进来,碗里热气腾腾飘着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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