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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收到了礼服的这天夜里,雁翎罕见的没有入睡。

    她坐在书桌前,让婢女燃了宫灯,披着锦袍在灯下看书。

    本来是想借着看书,分散心绪,然而思虑过重,反让她看不下去。

    《黄帝内经》对她来说挺难懂的,无法聚精会神的时候,倒还不如不看了。

    她合上了书页,“侧妃”这个词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明日要穿的那件礼服,让雁翎能够明显地感知到东宫侍从今晚对她的态度都起了变化,甚至连一直对她都很好的藿香,与她说话的时候,都更加尊敬和谨慎了。

    然而雁翎却高兴不起来。

    比起出入东宫被管制在浣衣所的那段时间,如今的日子是吃得饱穿得暖,也和该更有尊严。

    无论是价值连城的赏赐还是这代表着名分的礼服,都是赵桓征对她的一片心意。

    一个侧妃的期许,对雁翎意味着更体面的留在她的身边,意味着东宫的人不敢再欺侮于她,甚至宫外那些流言,也可以一定程度的止息。

    这是他有所牺牲,才做的决定,看上去对于雁翎来说,简直不能更好,她应该心存感激,踏踏实实将一切都托付给他。

    然而,他做了所有力所能及的好事,却唯独没有问过雁翎自己的意愿。

    雁翎问自己,真的希望以一个宠妾的身份留在他身边吗?

    她似乎斩钉截铁地对自己说了一个不字。

    对于太子而言,他是天命所归,任何一个女子被他心悦,都是一种赏赐,一种荣宠,别人只有接受的份儿。

    可是,雁翎不这么以为,她对他心生好感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从未想过会有一天成为他的侍妾。

    她喜欢赵桓征,却从不想去做任何人的妾室,即便是太子侧妃,说到底也是要和别的女人共享自己的丈夫。

    若浣衣所是樊笼,那么濯缨园又不是吗?只不过是不必吃肉身之苦,却注定会有另一种悲戚的未来。

    雁翎儿时,在丰裕郡的豪绅家中,见过许多美貌或者色衰的侍妾,有的一时受宠,也有的已经被主人厌弃。

    那时候她就知道,所谓妾室并不比女婢强很多,一时得宠,也不过是男人的玩物,兴致来了就捡拾起来逗弄几下,喜新厌旧更是常有的事。

    做太子的侍妾,又有什么本质不同?无非是吃穿用度更豪奢一些,未来独守空房,为了争宠提心吊胆、费尽心思的日子,其实和那些郡守或者乡绅家里的姬妾也是一样的道理。

    男人的一时宠爱,是最不值得相信的东西,这是阿娘生前经常教诲她的。

    也正因此,阿娘身体力行,宁可做一个吃穿拮据的厨娘,也不肯带着她改嫁给富绅做外室。

    当下,雁翎还不知道赵桓征其实已经有了大婚的人选,东宫的侍从都在太子的授意下刻意不告诉她。

    然而赵桓征却不知道,雁翎并不在意他有没有婚约。

    因为无论如何,那个配得上与他齐肩的人,不会是她一个从岭南小小村镇的无名少女。

    雁翎的手抚摸过医书精致的扉页。

    这些日子她刻苦研学,在藿香的帮助下,内经上的字已经能认得差不多了。

    在浣衣所的时候,她就想逃出去,恢复自由。

    如今子夜时分,月朗星稀,银白色的月光洒进来,照的人心也冰凉似水,澄澈透明起来。

    雁翎站起来,褪下披在肩头的锦袍,吹灭了宫灯,落下床围,躺下。

    心里想清楚了,睡得便也踏实起来。

    *

    次日一早,雁翎在凌晨的熹微中醒来,倒不是有奴婢唤她起身,而是重华殿那边东宫的中轴线上,传来了踏踏的脚步。

    “外头怎么了?”她揉揉昏睡的眉眼,起身问睡在暖阁门口罗汉床上的藿香。

    藿香比雁翎醒的还要早些,这时候起身,推门进来,掌灯后室内便有了光晕。

    “姑娘,是今日来参加宴请的贵客们进宫来了。”

    “这么早?”雁翎讶然,然而想起那宴会的规模,想必若是再晚一些,队伍可能都没有办法按时就坐。

    果然当太子就有了无尽荣耀和权力,其中有一样就是折腾人。

    为了给赵桓征做寿,多少大臣贵胄们,得三更半夜就得起床。

    “他们可真不容易。”

    雁翎起来,藿香侍奉她漱口,束发,一边打了个呵欠,笑道:“若是在京中的贵客们,到也还好,左不过是少睡一会儿,我听说这次太子的寿宴还邀请了番邦使节,他们好几个月以前就动身了,穿过大漠来到京城,才是千里迢迢呢。”

    雁翎好奇:“番邦?是什么样子的人?我从前听我阿娘说,番邦的人都是蓝眼睛绿眼睛,脸色白得像个妖怪,真的么?”

    若是问旁人,或者还真没见过,偏偏藿香还真的见过许多的番邦人,这时候雁翎问她,她正想显摆一下自己的见识:“奴婢见过的!确实是绿眼睛、蓝眼睛,苍白的面孔,头发也大多是栗色、金色,和咱们华夏,很大不同。”

    雁翎听她这么说,更好奇了:“你怎么见过番邦的人?太医院不是也不能随便出宫吗?”

    藿香笑道:“虽然咱们不能出宫去看番邦人,可却要给番邦人治病,所以不仅看过,还碰过呢!”

    雁翎恍然大悟,又问:“番邦人也让太医令大人瞧病吗?”

    藿香称是,太医令大人医术卓绝,久而久之,名满天下,前些年大靖最大的番邦胡肃国,国王有眼疾,还亲自派了个王子来,把太医令请过去给他们的君王看病呢。

    “后来呢?治好了吗?”

    藿香很是自豪道:“自然是治好了。也就是那次,奴婢见过了好些番邦的胡人,所以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雁翎连连惊叹,太医令大人还真是术精岐黄,给赵桓征挣了不少面子,怪不得待他不一般。

    这时候,侍奉雁翎束发的婢女忙活完了,她的头发被挽成了妇人发髻,慵懒的倭堕看着松散,其实还挺牢固,雁翎对着菱花镜,感到不习惯。她并没有出嫁,平日里都是垂发,从来没有盘过发髻。

    “这……也是殿下的意思吗?”

    藿香和几个婢女,只好如实点点头。

    雁翎蹙眉,赵桓征这是摆明了要让雁翎走到人前,即便他们根本也没有过肌肤之亲,却要挽起发髻,给今日寿宴上的人以她已经与他有过床笫之欢的误会。

    雁翎觉得胸口堵得慌。

    不久,小婢女把那套绣着喜上眉梢的品红色礼服呈送上来了。

    “姑娘,该换衣裳了,稍后重华殿的人来接您过去。”

    然而雁翎一只手抚摸着这华贵不已的衣衫,却一个字也不想说。

    就这么久久地僵持了好一会儿,藿香催促道:“姑娘……这是殿下的意思。”

    雁翎知道如今的赵桓征不是临河郡那个好说话的赵泮,若是真的惹恼了他,即便自己不受惩罚,藿香她们是一定会被他迁怒的。

    所以大家才这么小心翼翼。

    雁翎免为其难地将礼服穿上,黄门搬来了一面大的水银玻璃西洋镜,可以直接对照全身。

    雁翎走过去,看镜中的自己。

    也许是这段时间,在秋爽园,是她人生中吃得最好的一段时间,她的脸从微微尖的瓜子脸变成了丰腴些的鹅蛋脸,娟秀的五官,也因为身量稍微挺拔,显得有点英气。

    果然吃得饱、穿得暖,她本人也从一个豆芽菜一样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变得有几分端庄了。

    于是,这一身品红的礼服,因为红得不够正,倒不适合当下的她了。

    雁翎不喜欢自己这幅模样,还没有当初在临河,赵桓征给她在成衣铺子买的那身褙子好看,她本来还迟疑着,这会儿更加下了决心,对藿香道:“这身衣服实在不适合我,今日我绝不穿它。”

    藿香闻言,心里顿时急了,却不敢显在脸孔上。

    她只当雁翎如今恃宠而骄,敢忤逆上峰的意思了,她们这些奴婢可不敢冒险去触太子殿下的霉头,于是脑海里飞转着去想些话术,劝她好歹就今日穿上,对付过一顿饭的时间就得了。

    然而她哄雁翎的话还没有想到,就听到了外头的通传:“皇后娘娘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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