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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赵桓征面色平静地听完了雁翎的讲述,他的模样又像是在秋爽园议事厅时的太子了,似乎听到任何事都无法在他的脸上看到什么波澜。

    他听完雁翎的述说,于儿女私情上,宽了一口气,但是于吏治上,只是更加忧心。

    雁翎质问得对,这世道不好,是上位者的过错。

    他亲政的时间还是太浅,老皇帝留下的烂摊子,上有辅国大将军大权独揽,下有地方门阀士绅阶层腐朽肮脏,内外政令都很难通达。才会有刘成举刘成仁这样无法无天的皂吏。

    从赵桓征罚这些地方官在门口跪着,已经过了足足四五个时辰,岭南夏日多雨,雁翎听着窗外的虫鸣歇了,空气中弥漫着水气。

    她的手也阴恻恻的疼,不知道是在浣衣所落下的病,还是今天夹棍夹的。

    虽然她也不太想对自己承认,赵桓征又出现在她的面前,在危难之刻再度救她,还是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她只希望赵桓征言而有信,不追究她的罪责,不强迫她跟他回去。

    京师又冷又干燥,还是岭南让她更亲切熟悉,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

    这时候姜望在外面轻轻敲门,隔着门扇对赵桓征禀告:“殿下,太医令大人和……太子妃在院外求见。”

    雁翎闻言,直接从床沿上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赵桓征,求他道:“殿下,你方才说过不想追究了……”

    赵桓征有些不耐烦地瞥她一眼,心道为何只要涉及徐宗源,就能让雁翎担心成这样?

    赵桓征心里嘀咕,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雁翎起身从床上下来,踢上鞋子,就要推门往外走,推门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双手不堪用,赵桓征很有眼力见的上前,弯腰给雁翎开门。

    姜望在门口瞧着这一幕,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像是雁翎的奴仆。

    赵桓征却浑然不查,和雁翎并肩往前院去。

    徐宗源和杨诗瑶在这处园子花厅等待,其实颇有些焦躁。

    昨夜雁翎被留在了按察使司,徐宗源就预感到大事不妙,然而自己也是这样逃匿着的身份,没有办法去营救雁翎。

    两人想了很多办法,包括雇佣高手。然而京师贵胄出了皇城根,原来能施为的地方其实很少。

    直到今天两个人在街上想法子,才听闻了一件大事:太子殿下驾到了临河。

    而汹涌的人群把他们直接推搡到了县城中最好的园林的大门前,看到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地方官。

    见官服,识品阶,徐宗源看到包括岭南知州大人都已经跪在了那处,便明白了大半。

    太子既然能罚这些地方官跪着,就说明雁翎已经得救了。

    “宗郎,我们该怎么办?”

    徐宗源想了想,最后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决心赌一把,赌赵桓征心中的正念。

    于是他牵着杨诗瑶的手,叩响了这处园子的大门。

    侍者显然不是东宫的人,而是本地的,是知州大人提前安排好的,听徐宗源的口音是京师人,因此不敢怠慢,赶紧派人看茶,安排二人在花厅等候。

    赵桓征过来的时候,看到徐宗源气定神闲的提着三才碗在徐徐饮茶。

    赵桓征到场,徐宗源和杨诗瑶立刻大拜,道一声:“殿下……”

    到底杨诗瑶还是赵桓征名义上的太子妃,就连雁翎在这一刻都觉得有些尴尬了。

    然而赵桓征却气定神闲,像是三个人之间并没有发生那么多的事,仅仅是隔了几个月没见。

    而徐宗源也气定神闲,两个人扯着一些闲篇,徐宗源问及徐丞相的安康,赵桓征则耐心作答。

    杨诗瑶和雁翎对这两个人感到大无语,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两人都揣着明白在装。

    两个人都不想说破这些,每一句话又都是在试探着对方的心气。

    惟独在徐宗源问及月羯在北境的战事的时候,赵桓征微微顿了一下道:“一切都顺利。”

    徐宗源微微蹙眉,但是很快舒展,道:“殿下治下,国运昌隆,小小的边衅,不足挂齿。”

    赵桓征不置可否,见两个人都很上道,才提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一场东宫的大火,孤的太子妃……”

    赵桓征甚至眼睛都没有瞥一眼杨诗瑶,毫无停顿地继续说道:“太子妃在大火中殒没了,孤真正成了孤家寡人。想必是孤从前有些错事,未能顺应天意。所以有一件事要劳烦太医令大人。”

    徐宗源心里已经彻底松了口气,知道赵桓征是不打算再追究自己和杨诗瑶私奔的事情了。

    徐宗源眼波扫过雁翎,充满了感激之意。

    雁翎也给他们两个人递过一个浅浅的微笑,意思是不用谢。

    赵桓征微微咳嗽一声,表达了不满,雁翎很意会,立刻低下头不做声。

    “能为殿下驱策,臣甘效犬马之力,请殿下直言。”

    赵桓征见雁翎不再和徐宗源眉来眼去,轻轻哼了一口气,用有点不满的语气说着和善的内容:“孤想做善事,不若太医令大人替孤在岭南奉旨行医,不为良相,则为良医,在这山高水远的瘴目之地,为百姓义诊,顺便带一些徒弟,为往圣继绝学如何?”

    “若是爱卿在此有了长居之念,也可以娶妻生子,孤自有一份贺礼相赠。”

    赵桓征这才看一眼喜上眉梢如临大赦的杨诗瑶,在心里白了一眼这一对胆大包天的鸳鸯。

    徐宗源赶紧拽着杨诗瑶跪下,对赵桓征三叩首,感恩他的仁德,高声赞美他是明主。

    赵桓征邀功一般看向雁翎,意思再说:如你所愿,满意了吗?

    雁翎低头,轻轻咬着下唇,露出一个羞赧且安慰的笑。

    赵桓征心里有点不顺的那口气,在雁翎这个笑容中,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他忽然有点理解了历史上那些为了博得美人一笑而任性妄为的昏君。

    赵桓征并不想和杨诗瑶与徐宗源周旋太久,左右是兄弟绿了他,虽然他从未有一天设想过杨诗瑶是他的正妻,然而既然雁翎还愿意对她笑,他并不吝啬于做一回前所未有的大善人。

    赵桓征起身欲走,最后还是心口升起来一股无名火,转身对徐宗源说:“赐你们黄金五十两,给孤滚得远远的。”

    雁翎的手被赵桓征紧紧捏在手心里,头也不回地往后院就走。

    雁翎回过头给徐杨二人示意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拖走了。

    *

    到了后院的花坛前,月色已经渐渐升起来,岭南的白昼与黑夜总是很均匀,冬夏皆差得不多。

    虽然比之于秋爽园,这处小园子根本不入赵桓征的法眼,然而初夏的风物却自有一股盎然的生气,葱茏的树冠洒下阴凉,草木伴着花香,给鼻翼送来馥郁的香气。

    赵桓征觉得一切皆是好得恰如其分,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到底雁翎已经被他牢牢捉在手中。

    走到后院,赵桓征忽然在小院当中停驻了。

    赵桓征让雁翎站在他对面,看看树梢上四合的夜幕,双手捏着雁翎的肩膀,眼眸里全是深情厚谊:

    “我这算不算休妻弃友?我的付出这么大,你要怎么谢我?”

    雁翎知道他还是在撒娇,在邀功,像个孩子似的没完没了,也不理会,反而用很公允的语气说:“殿下成人之美,心胸开阔,无需我这样无名小卒的道谢吧……”

    赵桓征眼眸微眯,没想到雁翎竟然学会了打官腔。他恨恨道:

    “阿翎,有时候你真的很坏。”

    雁翎负气,“殿下这么说不太合适,是我一直被殿下蒙蔽、欺负……”

    雁翎的唇珠如绛色的樱桃,说话的时候也娇俏动人,赵桓征逐渐听不见她一张秀口到底在絮叨着什么,只觉得天地都在轻轻旋转,而树木的年轮的旋转他都感受得到。

    这张嘴竟然这么能说,不如就堵上得了。

    雁翎还在不绝地说着什么,赵桓征的唇就覆上来。她下意识挣脱,却因为双手还上了药,此时只能伸展着,不能乱动,任由赵桓征把她的腰肢都紧紧搂住。

    赵桓征吻过雁翎很多次,但唯独这一次,雁翎最后选择了也去试着品尝他的唇齿。

    赵桓征的吻与其说是侵略性,倒不如说是用徐徐的攻占掩饰颤抖的心虚。

    然而雁翎没有抵触,没有拒绝,当然也没有在东宫时那种小心翼翼又违背本心的迎合。

    赵桓征很会审时度势,这片刻之间攻防易手,他便立刻借着一点颜色开起了染坊,从试探变成了要杀人放火。

    然而雁翎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件事原来还可以如此享受,所谓甘之如饴,也并不是一种比喻。

    直到两个人都体会到了清甜,似乎还是不过瘾的赵桓征才被雁翎推开。

    月光已经彻底上来,苍穹如洗,月光如荧,两个人的脸颊都红着,看向彼此的眼眸都因为那个激烈而冲动的吻,染上了一层水气。

    雁翎逐渐舒缓了呼吸,视线越过赵桓征投向了背后的寝室。

    她想起了两个人不太好的过去,赵桓征立刻也感觉到了,尴尬地回神,轻轻叹一口气道:

    “今晚,我们分开睡。”

    雁翎正感慨赵桓征确实是善莫大焉,懂得了分寸,却又听他说:

    “但是,我要看着你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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