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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园子后宅最里进的院子里,赵桓征已经被安排好了下榻的寝室。

    雁翎已经躺在了金丝拔步床上,太守虽然被罚跪在外头,却也不敢怠慢了对太子的接待。

    岭南道知州大人更是带了一队奴仆,医师,从首府直接过来伺候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以期能得到些恩许,追责的时候能网开一面。

    雁翎的手伤的不算重,尽管她当时痛得快要死了,医师却只是额手相庆道:“谢天谢地,夹棍还没真正上力,没有伤到骨头。”

    医师的宽慰显然并没有让太子殿下的脸色有一丝好转。

    赵桓征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医师给雁翎上了消肿的药。

    随后忙乱了一上午的医师和知州派来的这些奴仆,只得到太子殿下没有任何温度的吩咐:“都出去。”

    赵桓征坐到床沿上,将雁翎的素手捧在手心,似乎是埋怨又似乎是心疼:“你这双手,总是要受各种各样的罪,来令孤难受。”

    雁翎有点尴尬将手从他手里收回来。

    她现在安全了,但想必赵桓征不会放她走,她猜想到,赵桓征既然能找到她,想必也早就寻到了徐宗源的踪迹。

    然而她又不敢问,赵桓征似乎最讨厌她把太医令大人提到嘴边。

    该怎么探听呢?

    徐宗源可是把太子妃拐走了,而且是东宫纵火的主犯,雁翎不知道依赵桓征的脾气,会不会从重处置。

    然而雁翎的这点小心思,似乎能被赵桓征看透,只听见他冷笑一声:“就这么担心他俩吗?孤南下一路疾驰,也是舟车劳顿,又救了你一回,你怎么不知道谢我!”

    “多谢殿下……”雁翎敷衍着,心里想着这人真是能看透人心,却又斤斤计较。

    雁翎在谢他了,但是心里想着旁的事,这句谢又敷衍又官方。

    赵桓征觉得自己本来是七分心疼,三分抱怨,现在倒好,整个反了过来。

    “以后没人的时候能不能不再叫我殿下?”赵桓征几乎有点急赤白脸的恼羞成怒:“这里是临河,你是不是非要回到客栈里,才能想起来去年这时候是怎么对我不客气的!”

    雁翎闻言蹙眉,“可是那时候也不知道你的身份。”

    至少她称呼从“殿下”改成了“你”,赵桓征姑且算她是听话了,勉强劝服自己不能生气,更不能发怒,以免两个人的关系回到过去。

    “是我求太医令大人带我逃出来的,一路上他们对我照拂有加,若是我的遭际让殿下难受,那能不能……”

    能不能不治罪于徐宗源二人呢?

    赵桓征还没听完,就冷笑了一声:“阿翎,你还真是除了我之外,谁都能放在心上,从前以为你只是在意徐宗源,现在看来,诗瑶也是你心间上的人。”

    雁翎此刻本该手疼,现在头也疼,赵桓征语气里都是醋意,真是谁的干醋都吃。

    既然他不能承诺不治罪,谁还能大得过一国储君,雁翎只能低头沉默。

    两个人又僵持住了。

    赵桓征深深呼一口气,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他一路南下,与其说是为了找到雁翎,倒不如说是为了追回她。

    他已经反省过自己对待雁翎的种种,最后觉得自己不能逼她,他想要她心甘情愿。

    “若你想让我饶了他们,也不是不行。”赵桓征低头道,语气有点像个受了委屈,此刻非得要个说法的小男孩。

    雁翎似乎并没有见过赵桓征如此示弱的模样,然而他像一尊神佛,如今不在东宫那个神龛里了,游走到人世间,就又有了人情味。

    雁翎以为他要说,只要她肯回到东宫,永远不离开他,就可以放徐宗源他们一马,然而赵桓征脱口而出的话语却让雁翎感到深深的意外。

    “我不逼你。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分明心里有我,却还要逃走。就是因为我那夜情不自禁么……”

    在雁翎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赵桓征反省了很多,最大的愧疚就是那晚对雁翎太过粗暴。

    他觉得自己操之过急,但是当时的情景,又实在是只想用任何一种方式拥有雁翎。

    赵桓征没有要逼雁翎回去的意思,这让她心里放宽了许多,若是他真的想知道,雁翎倒是也想好好想一想,为什么自己放着东宫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出来。

    雁翎在想,赵桓征以为她是不想说,有些心急,上前捧着雁翎的手,说:“若你是因为我与旁人大婚,那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婚期是在找到你之前……如今他们跑了,干脆也别回京师,你随我回去,我此生再不有旁人。”

    他说得很急,恨不得马上让雁翎同意,那个在朝政上徐徐图之,步步为营,永远沉得住气的太子殿下,在这方寸之中的寝室内,是不存在的。

    然而他正好抓住了雁翎受伤的手,让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嘶——好疼!”

    赵桓征立刻撒手,抱歉道:“是我不好。”

    一时让人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在为了碰触了雁翎受伤的手不好,还是以前的所作所为不好。

    “难道你,心里没有我?”赵桓征双眸恨恨看着雁翎,像个怨偶,急切得非得让雁翎现在就给他答案。

    他习惯了让人给他答案,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他总有办法搞清楚答案的真伪,那些城府深厚的大臣们骗不了他。

    他曾经以为雁翎也骗不了他,然而自从雁翎出走,对比她从前在东宫虽然不太快慰,却温柔听话的模样,赵桓征是分不清过去在临河与他相恋的她和东宫那一个日日等待的她了。

    他于是很想问。

    雁翎轻轻叹了口气:“这么长的相处,几番生死之交,我心里,有殿下。”

    赵桓征眸光一亮,一个有字,就将心中的阴霾驱散了大半。

    然而雁翎不吝于再泼一盆冷水:“可是我不想和殿下回去。”

    赵桓征眼中的光彩蒙上了尘烟,但是谈不上失落,雁翎若是那么容易接受他,也不会冒着大火和死罪跑出来了。

    “知道了。”赵桓征没有生气,也没有逼她的意思,继而问:“可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想,自食其力。”

    雁翎抬眸,一双桃花眸平日里看向哪里都脉脉含情的一汪水,这是这么久以来,再度认认真真去和赵桓征说话。

    在东宫的时候,她总是低眉顺眼,赵桓征很少这样直观地看到她能说话的眼波。

    他咂摸这四个字的意思“自食其力”。

    “我阿娘年轻的时候,并不是没有嫁过人,”雁翎想,既然赵桓征真心问,那也不妨真心告诉他:“我娘年轻时生得很美,小塘镇的官商,也有些富庶之户,曾经多次上门求娶她,然而都被她回绝了。”

    “一来是为了抚养我,不想我寄人篱下,更要紧的是不想以色事人。那些富户,家中都有正妻,阿娘出身低贱,不想日日去与旁的女人争抢一个男人,更不想一生仰人鼻息,没日没夜去等。”

    “在秋爽园,感觉自己像是个摆设,殿下高兴的时候就逗弄一下,忙的时候,我便不要紧,无所事事,虚度光阴。”

    雁翎一口气把内心所想和盘托出,赵桓征仔细谛听着每一个字。

    雁翎认认真真述说的时候,眉眼微动,眼波含春,灵动的神采赋予她美貌的脸庞以精魂,赵桓征一时看呆。

    他觉得自己真是死蠢不可救药,为何从前不开窍,要把雁翎束之金笼,这般在民间,自由自在的模样,才更美得惊心动魄。

    “我明白了。”赵桓征细细琢磨雁翎的意思,轻轻自嘲道:“是我自以为是了,原来孤的阿翎,是个自强不息的人物,竟是我一度将你看小了。”

    雁翎看到赵桓征的挫败与失落,心里也不是毫无波澜,但是两个人会到今天这一步,归根到底还是命运诡谲,以及他自大自私。

    可是,他毕竟曾经是自己的“恩公”,这一次若非他一心惦念着自己,可能今日要死在刘成举手里也未可知。

    雁翎这才拿正眼去瞧赵桓征,两人隔了一个春天没见,其实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模样有些改变也是寻常。

    她看着赵桓征山眉海目依旧如昨,只是脸上棱角更加分明,从前是俊朗清秀的少年,于今看来倒有几分男子的健朗。

    只是气色一般,而且瘦了。

    “是我从前什么也不懂,到底东宫让我开了眼界。而且今日,再谢过殿下又救了我。我总是被恶人缠上,也是够倒霉的。”

    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说开了,赵桓征才想起这处园子外头还齐刷刷跪着一大帮当地的父母官。

    他终于能让雁翎再度对他有点信任,要想拐她回去,还需要在费一番功夫,此刻他没有成算,倒是问了雁翎,这一回又是怎么被害了。

    “若说是找后账,还怪殿下你上一次手下留情,让刘成举跑了。”雁翎恨恨地看着肿痛的双手:“我竟然不知道他现在这般险恶,还以为他只是有些色胆。”

    于是一股脑将自己怎么被刘成举复又找到,以及伙同他那个按察司的主簿大人的仁兄一起构陷了自己的事,一股脑得“禀告”给了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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