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抢菜
“爸回来了。” 周姨笑着把门打开。
临近年底，几乎在厂子里住了半个月的周叔终于回了家，周婶子惦记着人累着，特意把两天的留着的蔬菜拿了出来。
中午，折腾了一桌子热腾腾的蒜苗炒腊肉，菠菜鸡蛋汤，清炒小青菜，周叔看的眼睛都亮了。
“这大冬天的，哪买的这么多青菜？”
周婶子把一盆馒头放下，感慨道，“之前给咱家送苦槠豆腐的小姑娘还记得不，说是自己在家捣鼓的，没成想都种出来了。”
周叔给人拉椅子，殷勤的给人递筷子，“这她家种的多不，大冬天的谁家不稀罕绿叶菜，厂里食堂天天萝卜白菜，大家伙早就吃腻歪了。”
周婶子不看他，周叔在钢铁厂负责后勤，他们工厂效益好，除了经常性要加班，其余各种待遇在他们这都是数一数二的。
周叔又伏低做小的哄了两句，连一旁的周姨都忍不住轻笑，周婶子才慢慢悠悠道，“没了，就剩这么点，人小姑娘全给送过来了。”
周叔叹口气，就听周婶子又道，“不过，人家现在整个大队都建了暖棚，说是要种好几亩的青菜。”
周叔眼睛一亮，饭也不吃了，赶紧追问道，“他们大队是哪个，我下午过去看看！”
“你今天不是休息？”
“不休了，不休了，这冬天的菜可抢手了，我得赶紧先去定下来。” 周叔端着碗稀里呼噜的往下扒着饭，一刻也等不急的样子。
周婶和二媳妇对视一眼，迟疑道，“不至于吧，前两天小晴和他们主任说了一下，我听着他们也没定多大的量。”
“坏了！” 周叔一拍大腿，供销社那个赵主任谁不知道是个不讲兔子不撒鹰的主，凡事恨不得请示了再请示了，之前都敢定一批，这两天过去，肯定该请示的的都请示了，去晚了，他估计连根菜苗也见不到了。
三两口扒完碗里的饭，周叔站起身，“走走走，小晴下午没事吧，咱去他们大队走一趟。”
周婶无奈翻了个白眼，“你不吃，小晴肚子里的娃娃还要吃呢，而且你那破自行车，小晴揣着肚子到处跟你乱跑啊。”
周叔忘记了，周婶叹口气，这人半辈子都是这性子，为了厂子好，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扑在厂子工作上。
“走吧，我跟你去一趟，我跟那小姑娘后面也打过两回交道。”
周叔讨好的一笑，又殷勤的去屋里给人拿衣服，“外面冷，你腿不好，多穿点衣服。”
一路连问带摸索，周叔带着人刚到，就见着大棚旁边有一堆人。
供销社的赵主任带着周边几个供销社的人站在人群中间，正热热闹闹的和大队长林溪他们说着话，周叔把车子往边上一推，快速的挤进去。
“哎呦，难得赵主任大周末的也来下乡加班。”
赵主任一抬头就看到钢铁厂的周叔，得，啥都不用说了，大家都清楚对方的来意了。
先下手为强，赵主任一拍宋大队长的肩膀，笑呵呵道，“宋大队长啊，咱可说好了，这长出来的青菜第一批得送到咱供销社。”
周叔急了，“老赵你这不地道了吧，我辛辛苦苦都跑来了，你连根菜苗都不给我过分了吧。”
赵主任笑，“你也知道咱这地方，一到大冬天啥青菜都没有，昨个我去开会，领导指示了，大家一年到头辛苦了，有条件的情况下丰富人民群众的菜桌子，这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好事。“
赵主任提声对着围观的上湾大队村民道，“冬日暖棚种菜，既利用了闲置土地，又能丰富大家的菜篮子，还能为大队创造营收，这是咱整个公社都该学习的好事！”
“对，是好事。” 人群一声暴喝，大家哗哗拍起手来。
周叔咬牙，论说话他是八百辈子也赶不上这家伙，他索拉着上湾大队的大队长道，“咱也还是人民群众啊，咱钢铁厂一年到头创了多少营收，宋大队长咱不能让人民群众寒心啊。“
大队长心底激动，往年都是求别人办事，这还是头一回被这么多往日攀不上的大人物围着，“可，可是咱就这么菜，刚刚赵主任……”
周叔着急的拉人，“那没有菜，就多种啊，这离天气暖和还好长时间呢。”
大队长为难的看着旁边人，看到林溪就眼睛一亮，冲人招招手。
周叔就看到一个小姑娘往前一站，落落大方道，“各位叔婶，因为是临时搭建的，我们今年的暖棚数量有限，能出菜的最多只有一个暖棚。”
“冬日暖棚并不像露天种菜，我们考虑温度，光照，肥料，我们买不到煤炭，日常就只能用柴火，还要控制大棚的温度，就得日夜不停的守着人，我们也没有很多的塑料薄膜，肥料也是，全是用的塘泥腐土……“
越说人群越安静，此行的负责人站了出来，”暖棚种菜是不容易，可天底下啥事又都是容易的，有苦难咱就努力克服，煤炭，薄膜的事，我记着人，等回头我就去帮大家联系联系。“
“好！”上湾大队的人啪啪鼓掌。
赵主任功成身退，周叔死活不愿意磨着硬是瓜分了一小批。
等人一走，回过神的上湾大队村民一拍大腿，“哎呀，咱大队这会是不是得彻底出名了。”
周大娘啐他一口，“你昨个干活，不还说这大冬天的瞎折腾，咋，现在又不好说了。”
“嗨，我昨日那不是，那不还是啥。” 大娘不好意思的躲开。
人群此时都围上，把宋父和林溪围的水泄不通，“哎呀，你说说你家二丫这孩子咋长的，这火炕，暖棚种菜都咋想出来的？”
“就是，昨个柳瘪三在大棚里看炉子，火烧旺了点，二丫一进去就发现里面温度不对，我们待半天都没发现。“
村民夸完林溪，又夸宋父，宋父在旁边听的面红耳赤，林溪也有些尴尬，大家实在太热情了。
可这也怪不的大家，要是昨日之前大家心底还有怀疑，可是经过今天这几个供销社的负责人过来，大家的心顿时都安定了。
眼看着这波菜一收，大家的钱袋子，粮袋子就有了着落了，谁不夸宋家三房几句，就连宋父宋母往日的懦弱，笨拙，不合群，都变成了识大体，内敛。
人群外的宋老太宋二婶看的咬牙切齿，主要上湾大队的村民每夸一次宋家三房，就要说几句宋老太他们过去的苛刻，她们走到哪都被指指点点，气的宋老太捂着胸口直喊心口疼。
哐的一下，宋老太把周边的筐子砸了，往堂屋一坐，对着宋大伯几个喊道，“去，告诉宋三和他媳妇，就会说她亲娘病了，他这个大孝子不过来看看么？”
宋大伯踟躇这，犹豫的看了宋老头一眼，宋老头猛的抽口烟，让烟呛了嗓子，大声的咳咳，咳得脸都红了。
宋大伯过来扶人，宋老头摆手，“该干嘛干嘛去。”
宋老太嚯的站起来，“咋，他们管天管地，现在我连我这个亲娘叫儿子过来一趟都不行了吗？”
宋老头吼着她，“你闹，你有本事接着闹，你看大队长他们收不收拾你，就是大队长不为难你，你看看老大他们最近干的都是啥活？”
一村里长辈的话管用，二是宋家三房现在带着整个村子发家致富，都不用林溪和大队长说什么。上湾大队村民的心自己就越来越偏，宋老太自己不觉得，宋大伯他们干活确实是被不经意的安排一些更累的更脏的，就是宋二婶她们在村子里也受到了一些排挤和闲话。
宋老头还愁着怎么和老三修复关系呢，宋老太还在这拖后腿。
“娘，老三以前确实也没做啥坏事，最近村里的这些话肯定也不是老三指使的，老三那张嘴您又不是不知道，肯定是大家伙看老三能带他们能赚钱了，故意说出来气人呢。” 宋大伯不得不站出来劝慰着宋老太。
宋老二也在一旁插话道，“就是娘，村子里那些话肯定不是老三说的，老三以前在家都是老老实实干活的，就是三弟妹和大丫姐妹几个也是干活勤勤快快的。”
宋老头嗑磕烟头里的烟灰，语气烦躁烦躁道，“你说说，老三以前在家，干嘛非得那么闹腾人，现在好了吧，闹腾，你还继续闹腾啊？”
宋老太一拍桌子站起来，“你这话啥意思？”
宋老头敲着烟管，“我说的不对么，老三以前在家你是不是三天两头的闹腾，天天不是骂这个就是骂那个。”
宋老太闻言气疯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宋大伯他们，“你们这是在怨我？
“怎么着，全家就我一个坏人，当初使唤人干活的就我一个人啊，你们都是好人，现在看老三日子过好了，就把错都推我这一个坏人身上是吧。” 宋老太摔了桌子上的碗筷，气的上气不接下气。
宋二慌忙哄人，“不是，娘，我们不是这意思。“
“你们不是这意思是什么意思，我辛辛苦苦都是为了谁，你们都没单独吃好喝好是吧，当初背着老三吃肉喝汤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宋大伯躁红了脸，之前面上掩饰的那点遮羞布全让宋老太扯掉了，虽然相对于其余人他们两口子确实没多使唤老三，但是家里的好处是都得了的，他他蹲下身不说话。
宋老四倒是无所谓的扶起宋老太，嬉皮笑脸的哄着人，“娘～，爹和大哥二哥不是那意思，您看，您是他宋三亲爹亲娘，过去就是再不是，这当儿子的又和父母有隔夜仇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