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衣服
一大早，上湾大队就开始风风火火忙碌了起来，大队长在后山脚下划了三亩地出来，妇女孩子去地里除草，捡石头，男人则是甩开膀子准备挖塘泥，上山背土。
荒地之所以叫荒地，就是石头多，土层薄，不适合种植，现在她们需要短时间把土养肥，那只有填土这一个途径。
这个时候的肥料是非常难以申请购买的，更何况他们是想做副业，没有肥料，就只能就地取材，塘泥，腐土，草木灰，和为数不多的猪牛粪，大队长虽然让尝试种植暖棚蔬菜，可是他也得为明年的地里种植做准备，他不能把所有的肥料材料都用在暖棚上，所以就得更节省，每一步都生怕多浪费了。
“宋老三，你过来看看竹子这个高度可以吗？”
“宋老三，你过来看看这个距离可以不？”
“宋老三……”
林溪看着宋父陀螺一样的在人群中被呼唤的四处乱撞，林溪走过去给人送了碗水，“爹，你腿刚好，别太累着。”
宋父憨厚的笑笑摇摇头，虽然身体有点累，但他心底是高兴的，他喜欢这种被人需要，被人肯定的感觉，这让他有种胸前满满涨涨的感觉。
看人眼底掩饰不住的满足，林溪想，算了，随他高兴吧，宋父自打腿伤后，好久没见人这么显而易见的高兴了。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里到处都是冷冽的寒风，可是所有人都不在意，依然埋头认真收拾着，因为大队长昨天从公社回来后就说了，但凡暖棚蔬菜能种起来，他们最起码一家能多分好几袋粮食。
吃食，是这个年代最好的胡萝卜诱惑。
就连自觉身体好点的宋母都开始扶着腰起来帮忙了，哪怕林溪让她躺着，她也是坐卧不安的各种焦虑，这个年头，是没有孕妇一直在家修养的，她们比的不是休息，不是坐月子，是谁更能吃苦，是谁在生了孩子第二天依然能下水田插秧。
林溪知道这种思想是这个时代的背景，她没办法凭着三言两语扭转她们已经刻入骨髓的思想，只能在细微处去试图稍稍阻拦。
林溪踩着满脚的泥泞在屋檐下刮了刮脚上的泥，冻得冰凉的脚丫子从毛窝子里拿出来，脚都是木的，她换了一双草鞋，踢踏着进了屋子。
屋子里，村子里的几个孕妇每个人手里拿着麻线飞快的编织着稻草帘子，这是用来下雨下雪给暖棚保温抗冻挡雪的，林溪说需要的多，这些怀孕的婶子嫂子就一直在屋子里没出去过。
屋子里总比外面暖和许多，雨雪路滑，要是因为大冬天的哪个出个啥事，林溪自己心底也得不好受。
笑着打完招呼 ，林溪就去炕梢看昨天已经开始催芽的种子，这些种子都是大队里精挑细选过的，挑出最饱满的好种子，这样的种子发芽率比较高。
因为宋家之前有种植过的经验，所以大队这次的催芽育苗工作大部分都交给了她们家，现在也没有温度计，为了控制试探温度，林溪总是时不时的就要跑进来看一眼。
昨天泡下去的菠菜种子一夜差不多了，可以拿出来单独放在棉布上满满催芽了。
至于香菜，香菜种子难发芽，需要提前用擀面杖把种子外壳碾碎，然后再泡水。
生菜种子是需要先在温热一点的温水里浸泡大半天，再放在炕烧慢慢催芽。
还有大蒜，小青菜，大队里种植的数量多，就没有办法精细化管理，林溪只能估摸个大概大致处理。
她抬头看一眼外面进度，决定先把大蒜用育苗土种植出来，到后面再慢慢移摘。
不过这个需要拌土，就不适合在她家了，林溪找到了翠枝婶子，把浸泡好擦干的大蒜给她，“婶子，我想把大蒜先放到各家各户屋里，等后面长长再往暖棚里地里挪。”
顿了顿又道，“暖棚，先紧着一个来，不然太累了大家估计也吃不消。”
林溪是真没想道大队长着么有魄力，一下子划了三亩地，现在是有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大家都憋着一口气拼命干活，但是种菜是一个长久进程，但是但凡中间出点问题，林溪担心大家情绪会失控。
翠枝婶子停下手里的工作，叹气，他男人也是一口气憋久了，听说能种暖棚，恨不得一夜建起来三个，可是收拾荒地哪有那么容易的，尤其这大冬天的一锄头下去，连土都是硬的。
“婶子知道了，婶子回头和你叔说。”
林溪笑，“婶子不觉得我多嘴就行，对了，周大娘他们怕大家伙凉到了，煮了两大锅姜汤，婶子要不要去看看。”
翠枝婶子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婶子过去看看。”
“二丫，我和大队长准备好了。”
远远的听到东叔在喊她，林溪回头应了一声。
在昨天见了公社领导后，大队长今天决定去城里供销社再确认一下，除此以外，他们还需要买透明塑料爆膜。
暖棚架子可以用竹竿，但是这个时候又没有植物补光灯，塑料薄膜是蔬菜见光的唯一方式。
“东叔，你知道哪里能买石灰吗？” 林溪询问道。
“买石灰做什么？” 东叔好奇。
“我问过周婶子，石灰刷墙，或者刷板子，在暖棚里让两边能反光，除此以外看后面天气，我们可能还得视情况看看要不要覆地膜，增加光照。”
“还有，山上的腐土虽说大冬天的虫卵都该冻死了，但是为了了以防万一，用石灰再拌一下最好。”
东叔看一眼大队长，笑道，“好，等到了城里你有需要的都一起看着买。”
就这昨天还有人找大队长说，宋老三家拿的工分太多，现在看，要是没这小丫头，他们恐怕还不一定能折腾成功这暖棚青菜呢。
林溪垂眼，当没看到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她知道他们家这次出大风头了，尤其她和宋父两个人干的不是最累最苦的活，却拿最高的工分，难免有人有想法，所以，她得时不时的在他们面前提醒一下，她的价值对得起这工分。
供销社，大队长他们在和主任谈事情，林溪拿着一套小衣服送给了周姨，她自己没这手艺，这是林溪找大丫特意缝制的。
周姨摆手，“我哪能要你的东西，再说，这事互惠互利，我们主任还表扬我说给食品站着了一条好路子，说回头事成了要给我两刀猪肉呢。”
林溪抿唇，“主任表扬是主任的事，我这个是单独为了送给周姨肚子里的小娃娃的。”
不管怎么说，这事是周姨从中间牵线搭桥的，不让凭她一个小丫头哪来那么多的顺顺利利。
周姨嘴角翘翘，自己好心是一回事，但是做好事被别人记恩又是另一回事。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小衣服，越来越心生喜欢，“哎呦，这针脚做的可真好，难为这么大点的衣服还给绣花。”
林溪笑，“我娘说，小娃娃的贴身衣服都是用软和的旧衣服改的，大姐做的是套在外面的衣服，绣绣花就显得喜庆。”
这是林溪特意找的花样子，不同于现代大家通用的那些，特意带着一点童趣活波，小动物带着点圆润和卡通，看着就可爱的紧。
要知道为了合理让它出来，林溪为此勾勾画画又是找人又是学剪纸磨蹭了好多天。
周姨摸着那个精巧的胖乎乎小鱼，是越看越喜欢，“好看，你大姐的手艺是真好。”
林溪笑，“那可不，我大姐以前是连我姥姥都夸的。”
话音一转，林溪道，“周姨要是喜欢，回头让我大姐给你做件褂子，我大姐会做好多样式呢。”
周姨摆手，“不用不用，我衣服多着呢，你可别给我浪费那个布料。”
林溪笑，“那周婶子需不需要，我姐手艺好，可会做衣服了，大人的，小孩的，都老会了。”
周姨听出了话外音，不由拿手指头戳了她一下，“你呀，跟我绕那么个大弯子，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林溪抿嘴笑，大丫喜欢做衣服，以前是没机会，而且大丫一日日大了，林溪总想让她有个能傍身的技能，不然以后出嫁了，林溪老担心大丫会成为第二个宋母。
宋母为什么怀孕肚子不舒服也不愿意躺着，哪怕家里没有一个人说她，哪怕林溪他们都安慰她，身体不舒服就该躺着没关系的，但是宋母自己没底气，她觉得自己没有给家里做贡献，看着大家都在忙忙碌碌，她就在心底里焦躁，只有干活，劳累，才能让这种心虚焦躁安稳下来，但凡宋母有个能挣钱的活计，她肯定就不会这么卑微。
钱就是英雄胆，虽然俗气，但是这是事实，林溪想让大丫有一个能挣钱的活计，哪怕挣得不多，但是对于大丫来说应该足够了。
周姨沉思，“等回头有空了，我帮你问问，就我手里这绣花，估计不少人心动。”
“谢谢周姨。” 林溪笑成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