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斩

    往后几日,百京尧便没再遭受非人的待遇了。

    守卫将百京尧从天牢中释放,在乾帝的安排下,百京尧被圈禁在了驿馆,并派了个医官治伤。

    那姓刘名禾周的御医,见到百京尧伤痕累累,也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一番查验下来,开了些创伤膏又熬了一副药汤。

    那创伤膏抹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倒是药汤没有想象中那么苦,每每喝下,只觉得腹中暖意洋洋,三五日就有了下床行走的力气。

    头发花白的刘御医诊了诊百京尧的脉象,后而叮嘱道:“今日是最后一帖药了,定要按时喝完。”

    “刘御医费心了。”百京尧赶忙从腰包里摸出一锭银子,塞到刘御医的手中。

    “你这娃娃倒是懂事,奈何偏要惹那乾帝。”刘御医摇了摇头,拒绝了百京尧的银钱,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逐渐地,百京尧虽没有完全痊愈,但也能正常行动了,只是腿脚仍有些酸软。

    又过了两日,清晨,鸟鸣声不绝于耳。

    百京尧大汗淋漓,从梦中惊醒。这已经是他不知道多少次梦到瀚帝那副虚伪的嘴脸,还有安皇后的咒骂。

    “朕之天下,将来都是太子的,你争不得也不能争。若是痴心妄想,便是误入歧途,朕,也留不得你。”

    “你这贱种,也配和炤儿相处,休要叫我找着你的错处,否则本宫定是不饶你!”

    ……

    百京尧逐渐清醒了几分,揉了揉眼睛,还有些余泪未干。

    他迅速穿好衣服,下了床,打眼望去顿时发现桌子上摆着两个揉成小纸团的信,不知道是谁偷偷送进来的。

    摊开第一张,是伍月澜写的,字迹娟秀却十分简短:

    “京尧,我二人已到达齐柔,盼相见之日。望回信。”

    读到此信,百京尧心中升腾起一丝暖意。如今伍月澜刚遇宗门大难,心中郁结怕是十分深重,只希望她能在齐柔渡过这段苦痛岁月,百京尧心中暗道。

    第二封的落款则是明音公主,字迹潦草至极,像是野狗乱爬一般,叫人不忍直视:

    “百京尧!我说你们这个齐柔国,风景倒是挺美的,就是怎么如此的热,本公主都要被晒黑了。还有,饭菜口感也很淡,你们齐柔很缺盐吗?好在你父皇给我安排的宫殿还是不错的,甚合我心意,对了,你可千万别死了。等着本公主当面批评你。”

    百京尧手里捏着信,如释重负,看来这几日,明音公主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恢复了往日的刁蛮和毒舌。

    百京尧旋即用火折子将伍月澜写的那封烧了,若是被守卫搜出来又是一件麻烦事。而另一封则保留下来,这是他保命的东西,还得交给乾帝查看。

    百京尧缓缓吐了一口浊气,思绪了良久,这才拿起笔沾了沾墨汁回信。

    百京尧暗道:还是第一次给月澜写信,字可千万不能写成公主那个德行!

    “月澜,齐柔气候温热,却也容易伤风,还望你照顾好自己。旦有缺少的物品,可向我父皇索要,他皆会提供于你。我虽身在栢晏,却时刻思你念你,盼望相见,齐柔是我的家,也会是你的家。”

    写完之后他又端详再三,继续拿笔补充道:“相见不会太晚。”

    少年红着脸将信收了起来,虽文字生硬,却也真心实意。到了午时,便偷偷找人把信寄了出去。

    随后,百京尧整理好衣衫,快步去了皇宫,将明音的信交给乾帝查验。

    乾帝喜怒不形于色,只淡淡道:“若我儿明音在你国受了委屈,我要你拿命来偿。”

    又过了两个半日,栢晏的送亲车队终于自玉京城出发,向着九棋而去。

    禁军统领康霄韩亲自压阵,堪称国之盛事。如此规模,没有人会相信轿子里坐的会是一个假公主。

    眼看着过路的柏晏百姓皆跪拜两侧,为两国联姻祝福,百京尧的心中顿时感慨万千:当初朝夕相处一起长大的皇兄,如今也将要大婚了,我却再无法到场祝贺。只是不知道万一有一天发现那和亲公主乃是冒充,皇兄又该如何面对。

    自己是始作俑者,难免心怀亏欠。

    罢了,错就错了。生在乱世,何来对错之说。

    百京尧长叹一口气,事到如今,再想这么多已是无用,只盼着此次和亲能顺利完成。

    他在赌,齐柔在赌,栢晏也在赌。

    若是此计不成,依照乾帝的心计,定会将所有罪责推到百京尧身上,声称是他将公主掳走,栢晏迫于无奈才会出此下策,然后大手将百京尧送给九棋治罪,换两国和解。

    若真到了那时,百京尧必是死路一条。

    等生和等死,好像就在一念之间。

    又过了几日,栢晏与九棋的顺利联姻已经在大街小巷不胫而走,与此同时,百京尧也松了一口气。

    次日下午,乾帝再次召见了百京尧。无须去想,无非是索要工匠一事。

    “如今和亲既已完成,不日九棋便会割让五座铁矿于朕。你与朕的承诺,何时兑现?”

    百京尧拱手道:“回栢晏陛下,齐柔不会食言,如今和亲之事已然传开,想必齐柔工匠已星夜赶往栢晏,路途遥远,陛下需耐心等待几日。”

    栢晏皇帝点了点头,而后面露一丝担忧:“扶风要塞战事吃紧,九棋皇帝已来信请求我国出兵援助,现在刚刚联姻,我栢晏如何能坐视不理?”

    “回栢晏陛下,可先派五万兵马逼近齐柔边境,只观不动,逢场作戏,待取得铁矿,再趁机班师回朝。”

    “如此甚好!”乾帝起身高喝:“王峯将军,着你率五万兵马于齐柔边境嬴龙山谷扎营守望,无旨不得擅动。”

    “是!陛下!”

    一身材魁梧,前庭饱满,肩上似乎能扛起山峦一般的将军站了出来。

    而后乾帝一步步走下御台,悄悄俯身于百京尧耳边警告道:“若五日后,朕未见到你齐柔工匠,那五万兵马就会杀向齐柔,届时,你也会死无葬身之地,明白吗?”

    面对威胁,百京尧仍毫无惧色,不卑不亢道:“请栢晏陛下放心。”

    短短数月的遭遇,给百京尧的心中带来了极大的冲击。若他当真是瀚帝的血脉,若他能像百京炤一样饱受疼爱,或许一切就不会是这样了。

    就像年少那时,他曾信誓旦旦地跟皇兄夸下海口:“将来等你做了这九棋的王,我便在你麾下,做你之利刃,为九棋开疆扩土!”

    而那时的太子也紧紧拉住他的手:“到了那时,你我二人必能成就一番伟业,不令祖宗蒙羞,兄弟,我信你!”

    那些过往历历在目,却在今天,成了一场笑谈。

    再见,便是战场之上,你死我活的斗争。

    时间如白驹过隙,四日后,飞马来报:齐柔送来的五千名工匠已抵达了嬴龙山谷外围。

    百京尧知道,自己可以回家了。

    他在乾帝的安排下,跟随上千铁骑前往嬴龙山谷。

    临行前,乾帝还是一脸不放心,语气十分不善地说了句:“莫要耍花招,若想要齐柔安然无恙,最好按照之前的约定照办。”

    嬴龙山谷,是栢晏与齐柔交界处的一座山谷,陡峭而狭隘,绵延百里,远看似是一道天堑。

    两军各自驻扎在山谷二十里外,虎视眈眈,小心提防着对方。

    午时二刻,艳阳高照。

    上将王峯亲自率领铁骑押着百京尧,去到了山谷中心的一处空地,等待着齐柔工匠的到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到王峯的眼里闪烁出浓重的不耐烦之时。远处,大批身着齐柔服饰的精锐甲士与五千名工匠终于现身了。

    齐柔甲士于阵前二三十丈外停下,前排甲士开出一条缝隙,从中走出来两道身影。

    刺眼的烈日灼得人睁不开眼,百京尧却依然能辨别出伍月澜的身影。只是距离遥远,有些模糊。

    而她的身侧,正是明音公主。

    “百京尧!”明音看见了被束住双手,立在王峯身侧的百京尧,喊道。

    百京尧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就在此时,齐柔甲士中冒出来一匹枣红马。那马上之人剑眉星目,气势雄浑,举手投足间宛如不败战神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那人正是齐柔上将封云斩!

    他一袭银甲格外耀眼,于马匹上向着百京尧拱了拱手道:“殿下,我等奉陛下旨意,接殿下回家!”

    就在此时,王峯脸色一沉,高声喝道:“云斩兄,齐柔竟将你派来了。”

    封云斩轻轻一笑,举手投足间看不出丝毫武将的粗鲁,言语间却丝毫不给面子:“王峯兄,别来无恙啊。当初你我一战,距今已有七八载,不曾想王峯兄如今神采奕奕,竟当上了上将军。栢晏真是无人了。”

    “你!封云斩!”王峯听到此话,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像是吃了鳖一样。“若不是今日之事干系重大,我定要与你再战三百回合,看看孰强孰弱?”

    “手下败将罢了,你没有挑战我的资格,速速换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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