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来信

    眼见巴云氏满心失望强颜欢笑的离去,秦莳玥的内心有些说不出来的怅惘和茫然。

    秦国巴蜀之人,闺名清字,秦莳玥不免想到那个历史上非常有名的传奇女商人寡妇清。

    史载其夫早亡,清终生为其守节,未曾再嫁,秦皇帝以为贞妇而客之,为其筑怀清台。

    如果刚刚那位夫人真的是历史上这位女商人,那他的夫君定然早早的离世了。

    这是历史上注定的结局,可如今她来到这个时代,尽管她拥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医学知识,可似乎终究也无法改变什么。

    嬴政从外面走进来,便见女子立在那里,望着刚刚那巴云氏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忧愁浮散在她周身。

    嬴政眉峰轻蹙,走上前来攥住她的手,“在想什么?”

    秦使玥回神,踟蹰一下,有些感伤的说道:“那位夫人请我为其夫治疾,可是……他的病治不好,我、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嬴政将她揽入怀中,大掌在她头上温柔的摸挲,缓缓道:“如果不是你,其夫昨日就已经死了,如今他性命尚在,便是你的功劳。至于往后如何,生死有命,人力几何?你非神仙,何须自责?”

    他的话像一汪静深流淌的秋水,冷冽克制,明明没有太多的安慰之言,秦莳玥的心却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你说的对。”秦莳玥闭眼轻声道:“我只是一个医生,不是神仙,能做的本就有限。”

    两人相拥而立,外面日光正盛。

    “今日无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嬴政忽然道。

    一骑快马自城西门掠过,直驰西郊。

    秦莳玥被嬴政揽坐在身前,策马狂奔,两边青山迅速后退,寒风吹起两人的衣物,缠绵纠缠、猎猎作响。

    竟有此一去快意江湖,不问世事之感,秦莳玥被这个想法逗的发笑,自辛乡之事之后多日的来困结于心的阴霾忧虑,似乎一扫而空。

    她不由扬起嘴角,扭头往向嬴政,星眸璀璨,“我们去哪里呀?”

    嬴政眼捎荡开笑意,薄唇微勾,扬鞭催马,当真恣肆风流。“到了你就知道了。”他道。

    嬴政将马停在一处溪涧汇聚的小谭之处,时值隆冬,草木枯黄,可这一处的草木似乎比别的地方绿一些。潭水清澈见底,有小鱼游动于其间。

    嬴政将马牵在一林木之上,竟是从怀中拿出一卷地图。

    秦莳玥越发好奇他们要去哪里。

    他们又穿过一片树林,沿一溪涧回溯而行,看到一处山洞,那山洞狭窄,隐隐约约有光从中透出。

    嬴政侧身牵着秦莳玥,缓慢的穿过山洞,甫一出山洞,秦莳玥彻底被眼前之景惊住了。

    只见被高山四面环绕的山谷之中满目花海荡漾,漫天遍野的桃花灿烂的盛开,落英缤纷,谷中一水潭,水潭之上雾气氤氲,四散漂浮,如同人间仙境。

    这莫不是是陶渊明《桃花源记》那处室外桃源吧。

    “好看吗?”嬴政凑近她,语带笑意。

    秦莳玥狠狠的点了点头。

    “喜欢就好……”

    缓缓漫步在林中,渐渐的衣物头发上落上了花瓣,似乎也沾染上了这春天的气息。

    中央的水潭之上落英缤纷,随着水流浮动激荡,秦莳玥蹲下用手试探了一下,水温温的,温度适宜。

    她看向身边笑意清浅的男子,心中一动,猛然撩动清水。

    嬴政不妨,被溅了满脸的水泽,怔愣之时,却见女子一脸促狭的看向他。

    双眸漫开着无尽的笑意,仿若明珠流光,光彩流离,一时之间不知是此处景美还是伊人更美。

    嬴政眉毛微挑,冷笑一声,“好啊,你敢用水泼我!”

    说罢,鞠起一捧清水,就要洒向秦莳玥,秦莳玥吓得立时呀一声捂住脸。

    预料的清水并没有泼洒过来,秦莳玥缓缓放下盖住脸颊的手,有些疑惑的看去。

    却正撞进一双墨色沉沉的眸子中,那里涟漪层层,似是能拉人入迷的漩涡,让人不觉沉沦。

    等秦莳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抱坐在了怀里,带着凉意的唇瓣吻在她的额头上、眼睑上、一路缓缓下滑,含住她的唇。

    湿滑灵巧的舌钻入她的膻口,摸挲缠绵,秦莳玥被激的不由嘤咛一声,紧紧的抱住他的脖子。

    男人的身体似乎微微一颤,猛地反身将她压在了绿草如茵的地面上。

    一阵细小的风吹来,树枝上花瓣纷纷而下,落在了相拥而吻的情人身上。

    两人再次回到城中,天色已黑。嬴政一手牵着马,一手将秦莳玥的手牵在手中,缓缓走着,彼此之间无需多言,却自有一种暧昧缠绵流转。

    而此时客舍的门前,李信坐在台阶上支着头,百无聊赖的用木棍戳弄地面,而旁边蒙恬不停的徘徊踱步,不时地焦急的望向来路。

    还是李信眼尖的看到两人,忙丢下手中的木棍,跑过去,“阿姐——”

    蒙恬也扭头,远远见到二人平安归来,松了口气,立即跟了上去,“公子、秦姑娘,您们可算回来了。”

    秦莳玥见蒙恬和李信过来,想要抽出被嬴政握在手心里的手,却被攥的更紧,秦莳玥悄悄瞪他一言,只好羞赧的对蒙恬点点头,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李信的头。

    “公子……”蒙恬语言又止,神情凝重。

    嬴政见状,眼中微沉,脸上却不动声色。待走到客舍门口,他方停下为秦莳玥理了理微乱的发丝,声音轻柔,“你先上去吧。”

    秦莳玥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多问,带着李信入了客舍。

    看到秦莳玥背影消失,嬴政率先走到一处偏僻之地,负手而立,“发生了何事?”

    蒙恬巡视了一圈,见四下无人方道,“公子,今日得报,咸阳出现了一些不利于公子的流言。”

    “哦?是何流言?”嬴政的声音有些玩味。

    蒙恬咬牙切齿,“那流言言您非先王之子,乃是、乃是相邦之子。”

    嬴政轻嗤,不辨喜怒,“这流言出处可查清了?”

    “公子恕罪,流言出处还在查。只是——”蒙恬顿了顿,继续道:“公子,散播此等谣言的奸人,其意图再明显不过。借以王室血脉之论,要么觊觎公子您的王位,要么意图乱我秦国朝野上下之心。只是无论如何,此事事关重大,臣以为公子速速赶回咸阳把控局面。”

    嬴政黑眸沉沉,闻言,扫了一眼楼上,沉默未语。

    蒙恬见状,欲要再劝。却被嬴政抬手制止,“此事寡人自有分寸,不必再劝。”

    “阿姐,我听周公子说,阿姐你和赵公子一起出去办事了,你们去办什么事了?”这边厢,李信好奇的问秦莳玥。

    办事?

    秦莳玥神色一愣,今日花海草地之间忘情拥吻的一幕再次浮现在脑海,秦莳玥俏脸微微发红,看着李信清澈孺慕的眼神,轻咳了声,“阿姐、阿姐就是出去走了走。”

    翌日一早,秦莳玥便如约敲响了巴云氏的房间,巴云氏见是她,笑意盈盈,已经不见昨日失望哀伤的样子。

    而她的夫君也已然清醒,脸色看起来还有些苍白虚弱,然眉眼温和不见戾气颓废,嘴角噙笑,倒颇有些君子如玉,端方明净之感。

    他强欲起身给秦莳玥致以谢礼,却被秦莳玥阻止。

    秦莳玥为他诊脉,其脉虚弱或沉细无力,是久病沉疴之相,只是当下应是已经暂无大碍。

    可想到其所患之疾,就像一个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弹,难免有些心中不忍。

    倒是这位巴公子似是看出她心中为难和踟蹰,温和说道:“秦医师不必为我感怀。人生在世,譬如朝露,比之上古大椿,不过都是朝生暮死的蜉蝣,既是蜉蝣又何论长短。”

    可是他看向坐在榻边妻子温柔不舍的眼神,还是说明了他心中或许并不如他口中这般豁达。

    这里终究有他深深留恋的东西。

    可是秦莳玥也只能勉强附和说一句,“公子豁达。”

    而后她将心脏复苏的急救方法给巴夫人细致讲了一下,又让她亲身示范了一下,见她已经掌握要领,这才告辞离去。

    刚出房门,恰好遇到店中舍人,那舍人见到她,忙道:“姑娘,您这是去哪里了,我正找您呢,下面有一位信使,说是有一封信一定要亲自交给您。”

    信使,信?

    秦莳玥困惑皱眉,突然想到了什么,匆匆忙忙的下了楼。

    这信使自称是受王守先生所托,送信至此,并言先生嘱托他必须亲自交给她之后方可离去。

    看着信使离去的背影,秦莳玥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拆开信,信的内容是用赵字写的,她所认识的赵字十分有限,但快速看了一遍,也提取到了一个关键信息,祖母不愿意来武关。

    秦莳玥心中一惊,拿着信就要上楼。

    “阿姐——”

    秦莳玥回头,就见看着李信和周恬出现在身后,两人显然刚刚从外面骑马归来。

    “周公子,信上说了什么。”

    见周恬似是读完信,秦莳玥连忙问,李信也是一脸焦急的看着他。

    蒙恬神色难看,看向二人语言又止,“秦姑娘,这信上说老夫人已知晓您和李信的境遇,可她自觉已经年迈,实在不忍背景离乡,远离故土、离开丈夫儿子埋骨之地,身死异乡。”

    秦莳玥脸色一白,果然如此。

    蒙恬又道:“老夫人说纵使赵王、王后前来,能够从雁门带走的也只有她的尸身。她反复叮嘱,让您和李信相互扶持,好好生活,无论如何不必再回赵国。”

    这番话竟似生死决别的遗言,连蒙恬都惊诧于这老夫人是如此固执烈性。

    “祖母……”李信瞬时眼眶通红,“阿姐,祖母她……我要回去找祖母。”

    “阿信……”秦莳玥心中也已是心乱如麻,她万万没有预料到祖母竟是宁可抛下阿信,失去性命,都不愿意离开故土。

    可她绝不能让祖母出事,否则她如何对的起他们。

    为今之计,只有他们回去亲自劝她将她接走 。

    秦莳玥定了定神,对李信说,“阿信,不慌,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赶赴雁门,亲自将祖母接走。”

    只希望还来得及,只希望赵太子并没有因她之故,祸及祖母。

    “你不许去!”门口传来嬴政的愠怒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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