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盛朝与南离国几代交好,南离国每年岁末都派使团来朝敬献贺礼,贤真帝则设隆重宫宴款待,并特许皇室宗贵女眷出席,家国同乐。

    花柒没见过南离国人,更没见过这等场面,她亦步亦趋地跟在盛焱身后,像个小尾巴。

    盛焱今日照旧穿的是白色暗纹锦服,黑绒靴。

    花柒盯着盛焱的脚后跟走得专心,没留意扶雩从对面过来,盛焱便突然站定了。

    “啊……”冷不防撞到人身上,花柒吓了一跳。

    盛焱回身看她,她慌忙低下头,站得笔直,连撞歪的抹额都顾不上扶。

    “哈……”扶雩见状不由大笑,“走路要看路啊小主,不要看鞋子,阿焱,你看你把人吓得。”

    盛焱伸手将花柒的抹额扶正,扫了眼殿内,人差不多都到了,又看了扶雩一眼,“今年又吃到南离的莺桃了。”

    “不止,”扶雩扬了扬手中的长条竹盒,“今年我收到了千金难得的好东西。”

    只见他打开竹盒,取出两个木雕小人,两个小人拉着手,一高一矮。

    他得色地举到盛焱眼前,“这是我妹妹亲手刻的,高的是我,矮的是她,使臣说她从年初便开始刻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惊为天人,哎我这个妹妹真是惦记她哥哥,花一年的时间就为赶着使臣来朝时带给我。”

    又来了,每次说到那个从未谋面的妹妹,扶雩的话匣子便关不上,于是深受其扰的盛焱极其郑重地说了句“挺好”以便脱身。

    不想扶雩将木雕小人又举到了花柒眼前显摆,“小主,你看是不是很好看,我妹妹可真是心灵手巧,叹为观止。”

    花柒盯着面前的木雕小人瞧了一会儿,纳罕道:“高个子的看起来像个女孩子。”

    “胡说。”扶雩收回木雕小人抱进怀中,转头瞪了盛焱一眼,“近朱者赤,好好的小姑娘被你带的眼神都不好了。”

    说完便愤愤地走了。

    花柒呆愣地看着扶雩回到餐桌前,捧着木雕小人爱不释手的模样,不由想起自己的弟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众人已纷纷落座,被莫名“诬陷”的太子殿下便牵起被他“带坏”的孩子落座太子位。

    花柒坐在盛焱身后的位子,挨着她旁边坐的是孟轻婉。

    一向嚣张跋扈的孟轻婉此时仿佛变了一个人,娴静乖巧,像只温顺的小白兔,连周身的气场都柔和异常。

    花柒纳罕,不由得看了眼坐在太子下位的黑衣少年,想必那便是二皇子吧,看身形与太子相差无几,阿灵倒是说过孟小主在二皇子面前乖顺得很,还真的是。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花柒的目光,二皇子盛荣突然转过头来,吓得花柒赶紧看向他处。

    待二皇子回身后,花柒便对上了孟轻婉如刀的眼神。

    正这时,皇上皇后来了。

    花柒随着众人一同起身行过礼后,便对对面几位南离使臣的衣服感到新奇。

    他们穿着豆绿灰边袍服,式样上除了袖口很窄外,倒与大盛朝相差无几,只是这种轻浅的颜色在大盛朝鲜少有男子用做衣袍。

    外面冰天雪地,这倒让花柒想到了初春的新芽,明朗有生机。

    听着皇帝和使臣们寒暄恭维,花柒喝完了一盏茶,倦意再次袭来,开始昏昏欲睡,奇怪,昨夜睡到今日午时,明明睡了很久啊。

    “哈哈哈……”交谈间贤真帝突然开怀大笑,低下众人也一同附和,殿内氛围很是热烈。

    花柒被迫清醒了过来。

    只见南离使团为首的一位官员招招手,身后几位下属摸样的男子便出行立于大殿正中,每人手中托着一个方形竹盒。

    “皇上,此乃敝国敬献的新春贺礼,恭祝大盛朝国泰民安,盛世永固。”

    竹盒一一打开,有珍珠暖玉,有灵芝仙草,还有南离国特有的瓜果草药进献名录。

    花柒一眼便望见那只脸盆大的灵芝,她听爹爹说过,南离国与大盛朝一山之隔,盛产各类药材,大盛朝近五成的药材是从南离国采买购入的。

    “皇上,”南离使臣拱手道:“此次还有一件灵物献上。”

    “哦?”贤真帝不免好奇,“是何物?”

    “此物就在这大殿之外,还请皇上移驾一睹。”

    “好。”贤真帝说罢便起身,“众臣同去瞧瞧。”

    按照规矩,盛焱牵着花柒走在皇上皇后的后面,皇后特意看了花柒一眼,目含慈爱地笑了笑。

    殿前的雪早已清扫,在数盏宫灯的照射下,开阔明亮。

    花柒看见地上立着个一人多高的东西,外面蒙着银布。

    “这里面是什么?”贤真帝问。

    那位南离使臣招手示意属下掀开银布。

    很快,在众人探奇的注视下,“灵物”的面纱被揭开。

    花柒简直看直了眼,只见一只通体莹白如玉的白孔雀立在笼子的横杆上,长密的尾羽如倾泻落下的银河,细看竟是羽间夹杂的金色绒毛,在烛光的映照下如星辉闪烁。

    “好美的白孔雀。”皇后赞道。

    众人也不由发出惊叹之声,大盛朝少有珍禽,孔雀之名大多只是耳闻,不想竟是这般仙美绝伦。

    贤真帝也龙颜大悦,“不愧是物华天宝、钟灵毓秀之南离。”

    “南离王有心了。”皇后笑看着皇帝,“圣上,孔雀乃灵鸟,隆冬时令降我宫廷,这是我大盛之吉兆。”

    “皇后此言甚是,哈哈哈……”这话说的正得贤真帝心。

    花柒等一众女眷们都瞧得目不转睛,这时一位衣着艳丽的娘娘对着贤真帝弱柳扶风般微一俯身,娇娇柔柔。

    “南离国进献之魁宝,圣上每年都会奖赏给赛得头筹之人,今年这白孔雀当之无愧宝中珍品,不知圣上可否舍得呢?”说完掩唇一笑,风情万种。

    皇后的眼神虚虚地从那位娘娘身上飘过,露出惯常的端庄和善,笑言:“淑妃所言不差,圣上怕是要割爱了。”

    “哈哈哈……”贤真帝指点着皇后和淑妃,“一唱一和的,朕若不允便成朕小气了,许了许了。”

    贤真帝实是位大方的皇帝,每年款待南离使团的宫宴上都会赏赐下去不少,为激励皇子王孙们上进便会借机让他们赛上一赛,更是将南离国所献珍宝中的极品作为奖赏。

    只是所赛科目是一成不变的骑射。

    花柒还在瞧着白孔雀,她发现那孔雀很安静,半晌都没动,只在最初银布揭开时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似乎精神不佳。

    突然有人摸了下她的头,是盛焱,黑色面具低头看着她。

    “好看?”盛焱轻声问。

    “嗯。”花柒点头如捣蒜,是真的好看啊,“只是它好像生病了。”

    盛焱抬头看向比他还高的孔雀笼,没言语。

    旁边孟轻婉也在小声说话,“荣哥哥,白孔雀的羽毛做成披肩一定很美,轻婉喜欢。”

    听闻此言,花柒着实一惊,小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身旁盛焱的衣袖。

    美丽的白孔雀被抬了下去,众人也重回殿内,推杯换盏、高谈阔论,一场宫宴吃得其乐融融。

    酒足饭饱后,众人便拥着贤真帝来到了靶场。

    靶场宫灯无数,亮如昼日,但箭靶处却晦暗不明,只有一排五盏烛灯。

    花柒看见醇兰郡主戳了戳孟轻婉,酸酸地道:“果然又是射烛,看来又是二皇子的风头了。”

    再看孟轻婉,得意之色比方才吃饭的时候还要明显,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废话!”

    想象着美丽的白孔雀被剥掉羽毛做成披肩,花柒一阵寒意和难过,但她能怎么办呢,在这里哪有她说话的分,也许她该乞求上天不要让二皇子赢吧。

    夜间射箭本就不是易事,要击中烛灯的灯芯更是难上加难,现下又起了微风,花柒揉着眼,觉得看清那簇亮光都是难的。

    果不其然,上场的前几位公子只有一位射中一盏,其余都射空了,几番过去,十几个人只射掉五盏烛灯。

    这时,一直同盛焱并肩而立的二皇子盛荣走了出来。

    孟轻婉闪着精光的眸子一直追着盛荣,众人也再次目睹这位最善骑射年年拔头筹的皇子上马搭弓射箭,一气呵成五盏烛灯全灭,烛身屹立不倒。

    赞叹之声不绝于耳,孟轻婉和淑妃娘娘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是昭然可见。

    贤真帝难掩欣慰,环顾众人后问道:“还有谁上来一试?”

    “儿臣一试。”

    循声望去,众人无不震惊,竟是太子!

    谁人不知这位太子殿下孤僻寡言,对一切都淡漠,不论什么场合他几乎都缄默不语,更别说参与其中,现下竟要上场比试,真是奇哉怪哉!

    贤真帝也怔了怔,随即摆手,便有太监重新点上烛灯。

    盛焱拱手,“儿臣愿一试两排烛灯。”

    “两排?”

    贤真帝同众人几乎同时出声,箭穿灯芯,无风兴许一试,现下风吹得灯芯方向各自不定,怕是不太可能。

    看着盛焱瞄准的时候,花柒不由得攥紧了小拳头。

    羽箭离弦,眨眼之间,第一列的两盏烛灯灭了,然后是第二列、第三列、第四列、第五列。

    花柒高兴得原地跳了好几下,太子殿下赢了,赢了!

    众大臣轮番的出言赞美,更有武将上来请教关窍,贤真帝久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竟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有这般技艺。

    他身旁的皇后则是始终保持着固有的微笑,看向盛焱的方向,目光却又似并未落到他身上。

    白孔雀被奖给了盛焱,花柒兴奋得眼睛闪亮亮的。

    看着样貌举止竟变了个人似的太子童养媳,贤真帝更满意了,不仅赏赐了花柒,连同教习花柒宫规礼仪的端礼嬷嬷都一并赏了。

    谢过恩后,众目睽睽之下,内心雀跃的花柒突然觉得一阵头晕恶心,随即喉间涌上一股腥咸,竟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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