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热后,花柒足足睡了三日,醒来时,看见春天奶奶正坐在床边抹眼泪。
见她醒了,春天奶奶惊喜万分:“你终于醒了,可怜的孩子。”
睡了太久,花柒一时回不过神来,只呆呆地看着她。
春天奶奶颤抖着摸她的头,哽咽道:“你受苦了。”
说完,老人家的眼睛又模糊了,眼泪吧嗒吧嗒流下来。
“你同你的母亲是如此的相像,温柔,倔强,惹人心疼,我知道我没什么脸面同你说这些话,但孩子,这世上多的是看不懂的事,多的是无能为力的事,你得放过自己。”
一切纷至沓来,花柒想到什么,倏然起身环顾四周。
“别起太猛,”春天奶奶忙扶住她,似乎知道她在找什么,安抚道:“白公子方才出去,人没事,你昏睡的这几日,他寸步不离的守着,又清瘦了些。”
见花柒安心下来,又道:“我多句嘴,那白公子最初被族主救回逼迫成亲时,不肯服用解药,直到你出现,依照族规,族主要将你处死,但突然间改变了主意,很多族人因此不满,据说白公子那时也服了解药,但只有半颗。”
话音方落,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来人见到房中情形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快步走过来。
春天奶奶抹干净眼泪,起身道:“姑娘刚醒。”
房门被重新关好,房中只剩两个人,彼此注视。
盛焱似乎刚行了很远的路,一身风尘,面容疲倦,好看的眼睛血丝斑斑,只不错眼睛地盯着花柒看,像是个自知犯了错的孩子,不敢上前。
“过来。”花柒道。
盛焱怔了一瞬,走到床边。
“手伸出来。”花柒又道。
乖乖的伸出手。
花柒搭上他的脉,渐渐放下心来,调理些时日便好,已无大碍。
她正欲收回手,却被牢牢抓住了,随即整个人被拥进怀里。
熟悉的味道将她团团包裹。
“我好想你。”
她听到他说,然后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的脖颈。
“对不起。”
他又说道。
花柒的眼睛模糊了,心肉被扎的生疼,不禁伸手环抱住他,任由泪水决堤。
阳光缓缓洒进来,终于将相拥的两个人一同罩在温暖之中。
依偎良久,一室静好。
“咕咕”的声音因此显得格外清晰。
抱着她的人一声低笑,道:“厨房温着饭菜,我去端来。”
着实是饿坏了,花柒吃了两大碗饭,喝了一碗汤。
盛焱一口未动,只看着她吃。
“吃饱了吗?”
花柒擦擦嘴,“嗯。”
“心情呢?”盛焱拉过她的手:“好些了吗?”
静了片刻,花柒点头:“没事了。”
盛焱似乎在确认什么,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才道:“带你去找答案。”
“你要醒过来,醒过来才能找到答案”,她在昏昏沉沉间听到的这句话,她记得。
“好。”
换好衣服,花柒去开门,手才碰到把手却被抓住了。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要做。”
花柒转过身:“什么唔……”
她被裹进怀里,堵住了唇。
这个吻用力却克制,有着令人沉迷的温柔。
大喜大落,失而复得,酸甜苦涩……诸多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花柒突然生出一股爱恨交织之感,便发狠的咬了一口。
抱着她的人身体抖了一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仍不依不饶的吻着她。
仿佛着了魔,她不停的咬,直到尝到了血腥味。
盛焱终于放开她,声音黯哑而温柔,道:“小奶猫。”
闻言,花柒用力推他,将他直推到床边,猛地一扑,将人压倒在床上。
似乎难以置信她的这般举动,盛焱睁大了眼睛。
花柒就像失了神志,不管不顾,泄愤一般,在盛焱唇上、脸上乱咬,手不停的撕扯他的衣服。
过了最初的震惊,盛焱眸中漾起笑意,任由“小奶猫”在他身上发疯作乱,为所欲为。
过了不知多久,花柒精疲力尽,软绵绵地趴在人身上,喘息起伏。
盛焱轻轻地捋她的背,安抚着。
花柒抬起头,看他肿破的嘴唇,看他凌乱的衣衫,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慢慢红了脸颊。
这些全部落入盛焱眼中,他忍着笑,道:“娘子解气了吗,解气了我们便起……”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红着脸的花柒凑上去舔了他被咬破的嘴角。
然后又解开他的衣带,在他被抓破的胸口处亲了亲。
“你……”盛焱双眼微眯,哑声道:“是想要你夫的命吗?”
花柒盯着他,脸红的快要烧着,小声道:“嗯。”
话音方落,一阵天旋地转,她被压在了身下。
院中阳光明媚,山色正好。
细微的喘息声偶然传出,缠绵甜腻,直到暮色四合,方才静下。
山中天气一日多变,白日似春似夏,入夜却如秋冬,需加衣添暖。
但此刻,房中却是温暖宜人。
花柒窝在盛焱怀里睡了一觉,醒来只觉浑身酸累,回想这半日……简直……
“醒了?”一只大手从身后伸过来摸她的脸,“嗯?怎么这么烫,你……”
“没有发烧。”花柒忙找借口:“是这屋里太热了。”
身后静了半晌,突然响起低沉的笑声。
“嗯,是太热了。”
知道他在打趣自己,花柒往床里挪了挪,想离他远点,结果被一把捞了回来。
“不会再有下次了。”
黑暗中,盛焱抬起她的脸,看着她眸中的光,轻声道:“我不会再允许这样的分离。”
花柒钻进他怀里,她曾经以为人生至痛便是死别,然亲历才知,有过之而无不及之事岂只一二,相见不相认,相爱不相守便在其中。
难得的一夜无梦,睡了个踏实觉。
花柒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厨房那边倒是传来响声。
梳洗妥当,花柒去了厨房,却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厨房里烟雾缭绕,一个人正蹲在灶前煽火,被烟呛了却不敢出声咳嗽,只捂着嘴硬撑,听见有人进来便转过头,一张俊脸已经看不出本色,黑乎乎的朝她走来。
“你怎么来了?快出去。”
花柒退出门外,盯着门神似的一张黑脸,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门神”似乎不满意她的嘲笑,甩手将门关紧,不准她再进去。
回房等了半晌,“门神”终于端着饭菜回来了。
“来吃饭。”放下托盘便要走,被花柒拉住了。
“去哪儿?”
“门神”蹭了蹭鼻子:“我去洗脸。”
花柒将他按坐在桌旁,端来早已准备好的水盆,浸湿帕子为他擦脸。
擦净脏污,一张英俊无匹的脸终于呈现,花柒佯装郑重道:“要不下次还是别做饭了,脸脏了能洗,厨房若是烧了……得赔。”
盛焱倒是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吃了饭。
只是放下饭碗,花柒便被狠狠亲了一通,嘴唇都快失去知觉了。
闹过后,花柒看看太阳,到了族人们开始一天劳作的时辰,她也该面对一切了。
“你要带我去做什么?”
盛焱看了看院门,道:“等着便好。”
“等着?昨日你不是要带我出去吗?”
“嗯,现在不必了,会有人来给你答案。”
话音刚落,便有人敲响了院门。
盛焱去开门,将离卿带了进来。
看走路,离卿的精神还可以,但脸色却很不好,似乎比之前还要差。
见到花柒便垂下眼眸,道:“柒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我很好,倒是离卿公子,脸色很差,没睡好吗?”
离卿捏了捏额头,没有直接回答花柒,“事情的真相已查明,要原原本本说与姑娘听。”
事情的真相?花柒看向身边的盛焱。
盛焱拉着她坐下,给她和离卿各倒了茶,道:“坐下说。”
房中静了片刻,离卿缓缓开口。
“昨日白公子将黄天师绑去凤尊居,许是被打怕了,没等问便如实交代了。”
“用……婴孩祭祀是他凭空编造,当年他误入神雀源,为保命,便诓骗族人,称自己乃半仙之人,可通神谕,族人短命乃获罪之罚,唯有婴孩祭祀方能赎救。”
“为了博取信任,他用自己炼制的丹药短暂的延续了不少将死族人的性命,自然也令一些尚能存活的病人提前死去,由此……族里便对他深信不疑。”
“事实是,他一心求长生,炼丹入魔,需用婴孩鲜血来炼制,神雀源则供养了他……”
离卿说的艰涩,咕咚咚猛喝了一大杯水才继续。
“族人对祭祀赎罪深信不疑,但无人肯将自己的孩子献出,黄天师便从源外找来婴孩,交换物是秋月簪。”
“秋月簪不过是生在神雀湖边的杂草,于族里无用,一切便由黄天师安排,每年一次的中秋祭祀也如期举行。”
“事情的真相……便是如此。”
离卿始终没有将头抬起,眼下更是垂到了胸口。
花柒按下再次涌上的怒火,问道:“黄天师的目的是婴孩血,那既然你说秋月簪只是无用杂草,同他交易的人是谁?图的是什么?”
“他曾经用秋月簪冒充药材卖给药铺,败露后便有人找到他,要他按时提供大量的秋月簪,交易的筹码便是钱和……婴孩。”
闻言,花柒和盛焱同时看向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猜测。
“同他交易的人是谁?”花柒问道。
离卿摇头:“他并不清楚,看那人衣料讲究,只猜测是大户人家。”
“离卿公子,可否带我们去看看秋月簪?”
离卿点头,“好。”
再次来到神雀湖,天晴日朗之下,花柒才得以看清那一片邻水而生的绿色植物,以及一个多日不见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