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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自古以来,南离国的王位只传首子,男女无异。

    若干年前,有位女国主,治国严苛,性情多疑。

    国主长女,王位继承人,离黛公主,纯真良善,同母亲截然相反。

    离黛公主眼见母亲冷酷无情,冤杀朝臣,一言独断,痛心疾首却无能为力,最终在救出蒙冤获罪的青梅竹马之后,私奔避世。

    机缘巧合,他们来到了此处,并在此安居,此后的夫妇二人收容了一众获罪流放的蒙冤之人,此处人丁日渐兴旺。

    神雀源的名字是由离黛公主所起,传说公主夫妇二人遇险之际,被一只孔雀所救,由此,族人从不狩猎孔雀,在他们看来,公主同神雀是为一体,是拯救他们的神明。

    神雀湖祭台之上,那座雀身人面的神像便是族人们对离黛公主的永久膜拜。

    听着春天奶奶的讲述,花柒放眼望去,在高高的祭台尽头看到了老人家口中的公主神像,许是经年日久,神像暗淡无光,高大的祭台将它挤在阴影里,叫人很难发现。

    离凤尊显得不耐烦,道:“这些族人皆知,你说这些有何用?”

    “是啊,这些古事族人皆知,可是却忘了离黛公主的初衷和苦心,”春天奶奶不禁望向神像:“此处便是公主心中的世外桃源吧,人人安居乐业,人人心向良善。”

    “但是从何时起,这里开始祭祀,用果粮,用牲畜,最后用婴孩儿……”

    春天奶奶用袖子擦过眼角,继续道:“十九年前,那时候,前任族主也就是你的母亲尚在,那一次的祭祀不是十个婴孩,随这些婴孩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个奶娘。”

    “她是南离王后宫中,长公主的奶娘,王后初次生产,险些丧命,幸得上苍垂青,王后闯过鬼门关,长公主平安落地。”

    “谁曾想,长公主满月当日,王后去祖庙祈福,抱着孩子的奶娘竟被迷晕,落入人贩子手中,那歹人留下奶娘是为了替他照看另外九个婴孩,都是刚刚足月的孩子。”

    “奶娘受王后恩惠,她想尽办法,终于找到一个短暂的时机将襁褓中的长公主硬塞给了一个过路的僧人,她什么都来不及说,只塞给僧人一个小布袋子便折回原处。”

    “她用簪子将自己的脸蛋划伤,衣服划烂,同人贩子说一个孩子被狼叼走了,自己险些丧命,他不该扔下他们去吃酒,后来……”

    “后来她同那些婴孩一起,几经转手,最终被带到了深山老林。”

    “有人来带走那些孩子,她自然没用了,不过她运气很好,重伤的她被人救了。”

    “救她的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她成为了这个山中部族的族人。”

    “这个部族名为神雀源,这个奶娘就是我。”

    “而这块豆绿巾帕是当年我亲手缝制,不同于宫中统一绣制的明纹,我绣了暗纹,因为王后喜素净,不爱那些招摇之物。”

    “想不到,有生之年我竟能见到她,可怜的孩子……”

    春天奶奶看着花柒,老泪纵横,一头白发早已被山风吹得凌乱不堪。

    “族主,你该知道,离黛公主有个同胞妹妹,名唤离施,离施公主继任国主后,南离国才得以改头换面,恢复清明。”

    “更迭至今,嫁娶不论,离姓仍只有这一脉,当今王后离白君乃是离施国主后人,自然便是离黛先祖之后。”

    “柒姑娘既是王后离白君的亲女,我说该将她奉若上宾,再是应当不过。”

    春天奶奶的故事讲完了,所有人都惊呆了,沉默了。

    只有盛焱,抱着花柒的手暴起青筋,越收越紧。

    这些尘封的往事太过离奇,花柒脑中白茫茫一片,无法思考……

    月上中空,风平浪静。

    房中烛灯明亮,饭香四溢。

    盛焱给花柒后背的伤处擦了药,换了干净衣服,抱着将人送到了饭桌前。

    “你后背有伤,先吃些清淡的。”

    花柒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听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眼下,看着递到嘴边的汤勺,她好似大梦方醒,才从虚幻中走出来。

    “柒儿?”盛焱似乎有些不安,轻声唤她。

    这个称呼好熟悉,又好陌生。

    花柒抬眸看了男人一眼,拿过他手中的汤勺,低头吃饭,不发一言。

    自顾吃饱后,才发现身边的人一口未动,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她只当没瞧见,脱鞋上床,放下了幔帐。

    躺了好一会儿,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安神香的味道渐浓,困倦袭来,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但她睡得并不踏实,再次陷入混乱的梦境,梦里有爹娘的脸,有赵家人的脸,有小阿柏的脸,有离凤尊的脸,还有那些小孩子的哭声……最终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站在远处,向自己伸出手,口中唤着“娘子”,却离她越来越远……

    从噩梦中惊醒,花柒发觉枕头湿了一大片。

    幔帐外静悄悄的。

    盯着床顶发呆了良久,她小心翼翼地将幔帐扒开一条缝,一眼便瞧见桌子上趴着的高大身影。

    看了一会儿,那人睡得很沉,一动不动。

    花柒轻手轻脚地下床,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要摸他的脉,吃饭时她便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好,虽然吃了解药,但拖了这么久,身子怎么可能不受损伤。

    但他一直枕着自己的手腕,花柒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无奈只得爬回床上。

    只是她再也睡不着了,白天听到的一切,她震惊,难以置信,思绪崩乱,到眼下,她已经接受了事实,但有些事她必须要问清楚。

    听到第一声鸡鸣的时候,花柒听见幔帐外有了动静,她忙转过身,闭上了眼睛。

    幔帐被轻轻掀开了一个缝。

    虽然背对着,花柒却能感觉到倾注在她身上的目光。

    半晌,幔帐被重新掩好,随即听到细微的开门声。

    等了一会儿,花柒起身下床,梳洗的时候偶尔能听到厨房传来的碗筷相碰的声音,能感觉出那人的小心翼翼,但要瞒过花柒的耳朵却是很难的。

    收拾妥帖,花柒便出了门,离开的时候不由地看了厨房的方向,门窗关得可真是严实。

    雨后的山路难走,花柒磕磕绊绊,终于到了半山的药庐。

    院门半开着,一进门便听到甘荻的声音,像是在哭。

    花柒站在院中,道:“离卿公子,你在吗?”

    里面的抽泣声停了,离卿的声音传来:“进来吧,柒姑娘。”

    房中,离卿靠在床头,满屋是汤药的味道。

    甘荻的眼睛和鼻子红红的,看见她便扭开了头,拿起离卿手边的空药碗,闷声道:“我去做些吃的给你。”

    离卿安抚的拍了拍甘荻的手,“我没事的。”

    虽然没受内伤,但离卿的精神很差,嘴唇干裂,面色苍白,眼角处一大块淤青。

    “你好些了吗?”花柒问道。

    “我没事。”离卿似乎不敢看花柒,头垂得很低,道:“我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其实花柒也一样,这样的神雀源,不仅离卿,甘荻、离凤尊、春天阿娘阿奶,甚至是春天,她都不知该如何看待。

    “我想知道,你们为何要那么做?”

    “为了活着。”离卿的头垂得更低:“不知从何时开始,族人大多活不过二十岁,开始以为是患了某种怪病,但族中大夫都诊不出任何异常,那些人只是昏睡,睡着睡着就没了,直到越来越多的人如此,族里的人越来越少,神雀源这么大,否则你会看到比如今多上几倍的族人。”

    “当时的族主认为是上天在惩罚我们这些罪人之后,于是开始祭祀,在神雀湖边公主神像前献上粮果牲畜,直到黄天师出现,他聆听天谕,须祭祀……婴孩,方可彻底恕罪……”

    “有效吗?”花柒咬牙问出这几个字的时候,觉得自己仿佛被填满了炸药,行将爆裂。

    离卿摇摇头,哽咽道:“我不知道……”

    花柒垂着的手抖得厉害,不得不紧紧抓着裙摆,“所以你们……就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你们想活着,他们就该死吗!”

    “若是祭祀有用,那要我们这些医者做什么?!”

    说完,花柒蹲下身抱紧自己,她从未如此愤怒和绝望过,她甚至憎恨自己,曾经认为医者不断精进医术便能治百病,但离卿做了什么?她又能做什么?人会得什么样的病?身体?心肝?这些病都能治吗?她是不是也病了……

    她掉进了万丈深渊,无法思考,无法挣脱,无法呼吸,平生第一次,她什么都看不到。

    有人给她披了衣服,轻轻将她抱起。

    “我在,不哭了。”

    花柒靠着熟悉的胸膛,只剩虚脱,无力。

    她不想醒来,也无法安眠,在冷热交替中折磨着自己。

    “柒儿,你要醒过来,醒过来才能找到答案。”

    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这样说道。

    床边,盛焱摸了摸花柒滚烫的额头,将一条浸过水的帕子搭上去。

    明亮的烛光打在他脸上,将那眼中摄人的冷光映得更加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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