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照着空无一人的巷子口，偶尔有小轿车闪着刺眼的远光灯飞速滑过，消失在远方。冷嗖嗖的风刮走了冯海彦嘴巴里横飞的唾沫。

    他身子前倾，热乎乎的呼吸喷到她的脸上，她的毛孔张开，身上的每个细胞开始战栗。

    “不要脸的人！”王雨欣强忍住心里的恶心，“竟这么若无其事，她额头上被他砸的伤还疼着。”

    自我吹牛的话说的多了，冯海彦并没有不适，脸激动到半红，他话锋一转：“唉哟喂，我都看到了，你们女生的心思，那个男生有什么好的，不如和我一起玩啊！”

    冯海彦挑了一下眉，做出一个轻佻的表情，他想将手搭在王雨欣的后背上，却扑了空。

    王雨欣敏捷地和他拉开了距离，在聚会上吃的喝的食物混做一团，在胃里翻江倒海。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冯海彦的体型，还行，是正常男生的体型，不知道能不能干过对方。

    作为曾经幼儿园的霸主，王雨欣未尝没有干过架，每次都是她赢了，抓得对面小男孩的头发掉了几大块，哭的稀里哗啦，要找妈妈，然后她转头就对旁边惊呆了的，那时还无比可爱的傅司炫耀，多么久远的回忆啊。

    现实是，她已经几十年没有和男生干过架了，自从上了小学，被好好教育之后，王雨欣只能收起爪牙。

    可是她现在手真的很痒，无比想给对方一个大巴掌。

    然而，对方不会像人偶一样让自己扇巴掌，她琢磨着，打过之后，要怎么逃跑？

    “他除了帅，有我的大吗？”冯海彦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嘴巴里的白牙一个接一个蹦出来，显出嘴边的一圈皱纹。

    她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从小到大，她第一次接触这等猥琐的男生，心跳的速度加快，她懵懵地，脑子里闪过一些曾经听到过的黄色笑话，她欲哭无泪，不想知道其中的含义。

    “我吃的太多，有点想吐，你别过来。”王雨欣假装要呕吐的样子，捂着嘴，走到外面敞亮的地方，俯下身子。

    她掏出手机，给谁求助呢？

    傅司此时刚离开，离得最近，在冯海彦猥琐的表现下，他的冷漠神情可爱多了。

    莫名其妙想起他从前说的话，以后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联系我。

    她先给他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包，太羞耻的话，她发不出，眼睛一闭，给他打了电话。

    想不到电话被挂断了。

    王雨欣面色如土，白色的路灯照着她小小的脸蛋，黑色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恐慌。

    这是拒接了，她本来不该对这种人抱有希望的，王雨欣强打起精神安慰自己，克制住自己的神情。

    “好了没有？”冯海彦已经走上前来，卷起外套的袖子，结实的胳膊露出黑色的大片纹身，皮肤上狰狞一片。

    王雨欣无意中看见，便仔细瞧了几眼。

    他看见少女好奇又略带震惊的眼神，得意忘形，便把胳膊递上前来，让她看个清楚。

    他得意地昂着脖子：“好看吧！”这是他模仿街上某混混头目纹的，属于他们组织的标志。

    “好看。”王雨欣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她似乎是看得呆了，便拉住了他的胳膊。

    冯海彦很是享受，目光肆无忌惮地俯视王雨欣的身体，她光洁的额头，在灯光下白皙的锁骨和脖颈。

    虽然没有陈莎莎漂亮，但是身材很好，比陈莎莎有料，他目光一时飘了，调戏的话脱口而出：“等会儿，你想怎么看，看哪里，都行。”

    这飘忽忽的心思还没得到满足，胳膊上传来钻心的疼，他“啊”地大叫一声。

    王雨欣移开嘴巴，快，准，狠，她做到了这几分，然后，像只兔子似得猛窜几十米，在黑乎乎的大街上狂奔起来。

    胳膊上留下来一个深深的牙印，血丝渗出，在纹身上分外显眼。冯海彦咬牙切齿，玛德，

    本来不想追的，可是他料定她跑不了多远，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俩人你追我赶，不过跑一会儿，王雨欣就累瘫了。

    冯海彦也不太好受，胸膛里有丝丝难受的感觉，像有人在上面刻字一样，疼的一阵一阵的。他大口喘着气，不想承认自己追不过王雨欣。

    最终，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王雨欣停下，大声吼道：“冯海彦！你别再追我了，你有意思没，只会恐吓女生。”

    冯海彦停下透支的身体，靠着墙，胳膊上的血渗出，他呼吸一停一顿：“就是有意思，怎么了，你为什么咬我？”

    “你有病。”王雨欣清澈的声音在街上回响，她的话不卑不亢，她疯了，对付混混就要用混的办法。

    “是你，故意用球砸我，我咬你，你活该！！！”

    他血气上涌，王雨欣这种劲劲的样子激起了他心底的征服欲，一种诡异的好玩刺激感涌上心头。

    “对，是我啊，你坏了我好事，就该你来赔偿。”他上气不接下气。

    王雨欣的呼吸已经平息，她心里感叹，幸好冯海彦体力差，不然就追上了。

    “呵，那你明天来找我，有帐再算。”王雨欣说完就走，她心里祈祷他不要再跟来了。

    冯海彦忍住身体的异样，赔偿？他看着胳膊上那深深的牙印，从裤子里摸出一把小刀来，走在王雨欣的后面，要吓吓她。

    “你别动！”他用那把小刀指着王雨欣的脸，“我的刀可不客气。”

    王雨欣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僵硬，那把刀很小，比水果刀还小，可是冯海彦很疯，一不留神可能就会伤到她。

    疯子，她心里哀嚎一声。

    冯海彦觉得很有趣，刚才还嚣张的女孩子此时乖巧地像一只洋娃娃，他的刀逼近，她马上闭上眼睛。

    她不断后退，靠在墙上，靠墙的暗影遮住了两个人的身躯。

    没有传来疼的感觉，她只感觉到一只粗糙的大手摸上她的脸，把它像面团一样揉来揉去。下一刻，那冰凉的感觉来到她的上半身，一只手攀上她衣服下面的细腰……

    黑暗的穹庐下，萧青拖着捡的大棍子，哼哧哼哧快走，她心里很害怕，可还是决定去帮助王雨欣，这个武器应该可以了吧。

    她在周围的路口绕来绕去，终于到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王雨欣和冯混混扭打在一起，她头发散乱，衣服脏的一块一块的，像只刚在地上打过滚的小狗，脸上都是泪花，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可是下手却不软。

    冯海彦的小刀被拋在远处，神奇的是，他只是捂着胸口，没有还手。

    “贱男人，恶心人!”王雨欣两手拿着自己的运动鞋，捶打地下躺着的人，声音带着哭腔。

    她并不是力气大的人，冯海彦却好像很疼，表情痛苦，发出□□的声音，王雨欣只管发泄。

    打的累了，她停下来休息，冯海彦有所感知，趁着喘息间，他捂着胸口爬起来，将王雨欣按在地上。

    不好，萧青回过神来，感觉形势不妙，正要拿起从某地方扛来的树棍子，上阵去打架。却有一个黑黑的人影上前来。

    萧青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身子，恰好让自己缩得看不见，她是一个胆小的人。

    那人抓起冯海彦的肩膀，将他撂倒在地下，这一下，摔得真是不轻。

    他从阴影下走来，明明灭灭的灯光照出一张铁青的俊脸。

    是傅司，萧青有点意料之外，仔细想了，却又是意料之中，这插曲立刻唤起她今天跟踪王雨欣的目的，她心里为王雨欣松了一口气，同时睁大了黑暗中的双眼。

    王雨欣眼睛红红的，压着自己的人突然被拨开，傅司出现在眼前，那一刻，看见最熟悉的人，那一刻，哪怕他是世界上她最讨厌的人，他也变得可爱了。

    她不管自己脏了衣服，就向他飞扑来，拿着鞋子的两只手交叉，搂住他的脖子，将稀里哗啦的眼泪擦到他的衣裳上。

    傅司身体僵硬，表情复杂，几个小时前，还极度讨厌你的人，突然变得亲密。

    他身体绷地直直的，两手规规矩矩地摆在身体旁，听到王雨欣一吸一吸的抽噎声在耳边呢喃。

    王雨欣委委屈屈道：“流氓，他打我，还摸我。”

    半晌，没有听到回应。

    往常这时候，老王总会想着法安慰自己，哄自己，这怎么没有反应。

    王雨欣抬起头来，看见傅司有棱有角的下颌线，遭了，忘记了，这是那个谁，不是老王，她惊地撒开两手，将要掉在地上。

    这个绷得直直的树动了，他两手搂住王雨欣的腰，将她按在自己身上，使她不至于跌下来。

    俩人尴尬地维持一种诡异的姿势，王雨欣下也不是，上也不是，她只能趁着悄悄抹眼泪的时候，移动那么一两厘米。

    许是尴尬过了头，傅司也感觉到了怀中人的僵硬，俩人自然而然地分开。

    王雨欣没有穿鞋，破烂的衣服挂在身上，被扯坏了，头发乱乱地散开，一半披着脸，一半露出一张带着泪痕的圆脸蛋，上面留下来红红的印记，活像个被抢劫的公主。

    她一步一步向捂着心口的冯海彦走去，“冯海彦，你等着，砸我的事，今天的事，帐一步一步算。”

    她累极了，说完这句话，就想早点回去休息。

    冯海彦，傅司的眼神犹如一把凌厉的刀，刺向对方，原来他是冯海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