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跳着放开王予心手腕，手心腻着，全是汗液，该死的，我说了什么啊？

    他双手抱着头，退后，以跑一千米末尾的冲刺姿态，冲到阅览室外，然后神龙不见摆尾钻进隔壁男厕所。

    傅司坐在马桶上，双手抱头，脚尖以特定节奏点着步伐，他突然发出“哇乌拉”一声，重重地敲了一下隔间的门板，吓得隔壁小哥停下小便。

    “不好意思噢，我便秘。”傅司一只手叉进头发里，另一手掏出手机，等到燃烧的情绪逐渐熄灭。

    他给李星睿发消息：我好像表白了。

    不过一分钟，李星睿连环爆炸式的消息传来：啊啊，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能不在场呢。

    说吧，摆了什么鲜花，蜡烛有没有，彩灯拉了没有，兄弟弹吉他了没？

    她答应了，哈哈哈。

    傅司揉着侧脸，看着李星睿逐渐离谱的预测走向，果然不靠谱。

    没有，都没有，怎么办？

    什么意思？

    完全不在我的计划内，就嘴一秃噜，说了。傅司回忆，这段日子，自从王予心答应不会离开他之后，她就像一只温顺的小喵咪，高冷中带着俏皮的迷人，勾得心痒痒，给他一种她百分之百会粘人的错觉，让他昏了头。

    就像一块美味的小蛋糕，放在嘴边，总会吃到的，为什么现在不做呢？

    厕所天花板惨白一片，傅司盯着某个看不见的黑点看了很久，黑色的点开始扩大，好像要吞噬他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

    手心的手机逐渐变得冰凉，他给王予心发了消息。

    晚上十一点多，如傅司的希望，王予心今天没有看漫画书，她在十一点准时躺在床上，然后开始翻来覆去的旅程。

    大眼睛望着窗户外的漆黑一片，不耐烦地闭上眼，又睁大眼睛，她失眠了。

    今天没有和傅司一起顺路回来，因为他发消息说，我班里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王予心机械地回了噢。

    而那条消息的前一条是“最后一条和前一条矛盾了，我开玩笑的，哈哈哈哈”

    非常不符合他性格的哈哈哈，她抖着手回复“好”。

    王予心摸了摸脸，有点冰凉，触到咸湿的泪水，她抹去，在被子里抖着身体。

    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好像被耍了，她差点就答应了。

    第二天餐厅，王予心肿着黑眼圈和陶白委屈巴巴地控诉昨天的事情，餐桌左手边放着李记的早点。

    “我是有点私心，希望他不会谈恋爱，没想到他……”王予心摸了一下眼角。

    “太过分了吧，那是什么意思？”陶白生气地将筷子插在米饭中间，本想说比较重的关于傅司的坏话，觉察王予心不太好的情绪，她干巴巴地安慰：“可能他有点害羞，或者他自卑，反正我觉得他配不上你。”

    害羞，是小时候傅司的保护色，可他对她根本不是害羞的样子，一天到晚上手摸他的脸，很随意。

    自卑，一中的校草怎么可能会自卑？

    “你可以再试探一下他。”陶白揉着王予心的手，她之前提过，多考察傅司，就是故意搞些冷淡疏远，或者和其他男生走近些，技巧很拙劣，是她从其他女生八卦来的。

    “不用了，白白，我觉得他不喜欢我，要不怎么敢这样耍我。”王予心翘着生气的嘴，两人现在一起成了失恋者联盟。

    “他好像说过，要当我哥哥，所以我就是妹妹。”王予心后知后觉地说，懵懂地懂得一些曲折的感情含义。

    “不喜欢就算了，我喜欢就好。”陶白大笑，假意亲了王予心的脸。

    她心里舒坦很多，指着旁边的早点：“还有，那个，你吃了吧，我没胃口。”

    傅司按照约定买的，她早上坳不过他，接过就离开，一点也不想吃。

    “这么好的早点，可惜凉了。”陶白喝了点粥，吃不下。

    两人离开时，只好把早餐扔了。

    一中学生晚餐后，傍晚的夕阳照在篮球场的篮筐上，一群男孩子们活力四射，挥洒汗水，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王予心坐在观看区，眼睛望向不远处的篮球架下。

    说好得要陪他打球。

    徐广拿出最好的状态，将球牢牢地掌控在手下，傅司不是练体育的，敌不过。他一个后转身运球，晃过傅司，双手向上抛，篮球划过篮球网，顺势落下，完美的投篮。徐广下意识地向王予心看去，向她比一个耶的手势，灿烂地笑着。

    王予心后知后觉地朝他挥手回应，脖颈上银白色的星星吊坠随着她肌肉的微微起伏，被余晖反射出光芒。

    事情不知道怎么成了这样？

    她本以为会和傅司尴尬在篮球场坐半小时，想不到徐广将她偷放回的项链礼物拿来，两人在班旁边争执推让，他说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还说项链十几块。

    王予心感到歉疚，他给她戴上去，她有点无力招架，为还他人情，应允她上次答应的事情，替他和傅司的友谊搭线。

    两人打球的时候，似乎很愉快，双方劲头十足，活力满满，女生小声的喝彩声却只朝向傅司。

    王予心习惯性地拉开傅司的黑色书包，拿出白色的毛巾和水杯，等着他下场。

    傅司和徐广交换一下眼神，两人朝休息区走去。

    她突然紧张起来，低下头，昨天的黑眼圈没有消退，她的指甲陷进傅司的白色毛巾里，闻到干净的青冽气息。

    徐广先冲到她面前，傅司不得不折个弯，停在王予心旁边。

    哼，他像条狗似的，傅司讥讽又酸溜溜地弯下嘴角。

    下一刻，傅司侧过身体，王予心就像是狗主人似的，拿着他的毛巾给徐广擦汗，动作有点生涩和不自然。

    徐广身子抖了一下，双手紧紧地扒住休息区的栏杆，表情虔诚而享受，像在享受正午阳光的光顾。

    傅司也死死地抠住栏杆，这是我的，本该是我的。往常王予心会笑着给他擦汗，两人打打闹闹。

    汗擦得差不多，徐广献殷勤似的：“我去买点水，你想要什么？”

    “不用，我不饿，也不渴。”王予心抓着毛巾，甚至敏感地感觉到旁边那人的低气压，两人相处时间长，很明显他不太好。

    “那不行，我买什么，你就吃。”徐广拉住王予心侧向他的胳膊，受了一番擦汗鼓励的他像是收到什么信号，说出大胆的话，接着向远处的自动贩卖机跑去。

    王予心拿着毛巾背着胳膊，眼前略过阴影，傅司移动到她眼前。

    他应该有些洁癖，王予心逃避式将毛巾放回去，然后自然坐到原位，她不想直视他。

    傅司舒展一下胳膊，怎么了，轮不到他吗？他以为她会温柔地安抚他，像过去那样，对他公平又带点隐隐约约的小偏爱。

    “我要喝水。”傅司憋不住出声。

    王予心办不到装听不见，她把准备好的水杯打开，递到他手里。

    傅司簒着她的一只胳膊，一只手拿着水杯，“咚咚”喝了两大口。

    他把水杯撂在地上，另一只手也抓住她的胳膊，隔着栏杆，好像要把她拽到他怀里。

    王予心始终一言不发，低头不语，意识到傅司不喜欢她之后，对于表白的想法，她完全心烦意乱，说不定他会玩她，会嘲笑她，就像刘宇星嘲弄陶白的话。

    王予心的胳膊开始泛红，他抓得有点太紧了，她心里禁不住生出可怕的想法，他就是这样危险，力气这样大。

    但他从未这样用力对他，从前玩闹时，留有余地，会给她反杀的机会。

    “傅司，我疼。”王予心忍不住抬头看他。

    他眼角红的厉害，王予心抬头时，那条漂亮的项链滑过他的视线范围。

    傅司泄了力气，轻轻抚摸发红的印记，“脖子的项链怎么来的？”他联想那张生日照片，突兀的白皙脖颈，修长挺直，没有任何饰品痕迹。

    “是徐广送我的生日礼物。”她抽出右手轻轻玩弄星星吊坠，很漂亮，她很喜欢。

    傅司倾过身体，右手夺去她捧着的项链，他的眼神盯着那片脖子，今天天气不冷，王予心敞开了校服，里面穿着一件娃娃领的低领内衬。

    她几乎下意识地捂住心口，整理衣服，他的眼神和平日太过不一样，认真又富有侵略，傅司将项链好好地放回去，大拇指摩擦过她的锁骨，痒意泛起，她难受又觉得怪怪的。

    傅司忍着心里想说的话，把项链扔了，现在，马上。

    他狼狈放下胳膊，回头：“你还记得昨晚的约定吧。”高中可不许谈恋爱的！

    “嗯。”王予心退后，揉着胳膊上的肉，知道，你不喜欢。

    徐广迎风跑回来，脸上的汗水干涸，糊了半张脸，他把一瓶饮料笑着递给王予心，瓶身冰凉的水珠落下，凉飕飕的。

    徐广将一瓶矿泉水递给傅司，他摆手：“我有水，你喝吧。”

    王予心慢悠悠地打开瓶盖，傅司眼神幽暗：“我先走了，作业多。”

    王予心在栏杆里帮他收拾好东西，将书包默不作声地递给他。

    “周末，要不要去一起打游戏啊，你可以带上王予心。”徐广邀请。

    傅司拿起书包，连带着她怀里的未喝的饮料一把夺走，拧住瓶盖：“她不会打游戏，周末我写作业，下回再玩吧。”

    徐广莫名其妙看着他给王予心买的饮料被傅司拿走，他反应快，又递给王予心一瓶。

    傅司回头看他们，脚步停顿，挺拔的背影印在将暗未暗的天色里，侧脸转动一下 ，声音平静：“她不能喝凉的。”

    王予心的脸在朦胧的傍晚里悄悄红了，徐广将饮料拿了回去，有种局促不安的尴尬。

    傅司已经走远，王予心和徐广在篮球场聊了一会儿天，两人同班，话题自然多，从对班里某老师的吐槽聊到某同学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