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周末，下午五点半，宁沅拿着包包来到服务站等方淮下班，秒针刚过12，方淮起身拉着宁沅走出接种室。

    两人走的飞快，方淮像有坏人要捉她一样，走着走着开始小跑，她和赵嘉许约好在服务站不远的桥头见面。

    赶到桥头的时候，黑色揽胜已经到了，方淮心头的石头落下。

    她坐进驾驶室就攀上赵嘉许的脖子，“嘉许哥。”

    赵嘉许拍拍她的背，“还不舒服？”

    “嗯。”

    方淮靠他肩头半天才松手。

    宁沅识趣地把目光移到窗外，心里哀叹，要被他俩的狗粮喂的消化不良了。

    好在涼江不远，今天赵嘉许开的比平时快，宁沅在烧烤城门口下车的时候刚刚6点，她像打卡的上班族一样敏捷地飞奔到姚新夏面前。

    “今天准时打卡！”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宁沅杵着腰杆，大口喘气。

    不管是后厨的人还是前台服务员，见到宁沅都热情的打招呼，她一边招手一边回应，上周连续待了四个晚上，她也算是和大多数人都混的脸熟了。

    姚新夏今天醒得很早，他醒来时有点懵，看了一眼手机时钟才8点，这不太合常理，平时除非有事，否则都是直接睡到正午。

    他翻个身想接着睡，对着墙壁却怎么也睡不着，看了一会儿手机，没什么趣味，蒙着头又睡，还是不行。

    他起身洗漱冲了个澡，坐在床边发呆。

    站起身，拿了一瓶矿泉水全部倒完，巡视房间半天，发现又脏又乱。

    从床铺开始整理，先把床单被套换掉，套上干净的，又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超大的澡盆子，把换下的被套床单扔进去倒上洗衣液。

    抬着大澡盆去卫生间，接满水放在洗漱台上，又返回房间开始打扫。

    扫地，拖地，擦桌子，连玻璃都擦了两遍，他盯着清洁透亮的玻璃总觉得哪里不对——少了窗帘。

    他用手机搜索半天，网购最快也要两天，他今天必须把窗帘弄好。

    用最快的速度洗完大澡盆里的床单和脏衣服，去顶楼晾好。

    又去一楼，在楼梯拐角推出自己好久没骑的山地车。

    本来想买布艺窗帘，老板说选料订做最快也要三天，姚新夏不满意，老板给他推荐竹帘，说安装方便。

    姚新夏把竹帘装好后，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他摸着头顶，心里很舒坦，浓浓地睡意袭来，他倒在枕头上，闭上双眼。

    再次醒来已经快5点，起身收拾好下了楼，去烧烤城旁边的包子铺买了两个馒头，他靠在收银台啃着馒头，今天的馒头格外香。

    他正对着入口的方向，不时的瞄一眼，营业时间快到了，最早一批客人陆续走入院坝。

    在最后一口馒头送进嘴时，一个蓝色头发的身影从入口狂奔过来。

    他眼神亮了，馒头哽在食道里，转身去收银台里面找水。

    终于把哽着的那口馒头送下肚，她已经来到他面前，弯腰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贼在撵你啊？喝口水吧。”

    他一着急，把自己手里的水递了出去，递出去才发现不对，从收银台里拿了一瓶新的。

    宁沅摆着手，还没缓过劲，好久，才挤出一句话，“上周就迟到了，这周不能再迟到。”

    “我们这里又不打卡，晚几分钟没事的。”

    “我听说一个月迟到三次就没有全勤奖了。”宁沅直起身子，疑惑地盯着姚新夏，难道大姐骗她？

    “你本来也没有全勤奖，又不是天天来。”

    姚新夏本来想说，你晚点没事，发现宁沅身后站着两个引客的小伙子，一脸暧昧的打望他俩，只好换了个说法。

    上周二回九曲水之前，宁沅问姚新夏她能不能开始配菜，姚新夏想了一下，说你再切一周的肉，至少切肉熟练了再说。

    宁沅想想也是，厨房里除了洗菜的大姐，几乎都是男的，大都不超过30岁，有些配菜的小伙子看起来18岁都没有，宁沅问过姚新夏，这些孩子怎么不读书。

    姚新夏回答她，个别是没钱读，大部分是读不进。

    ***

    不到七点，户外的烤桌几乎坐满。

    一大群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女走进烧烤城，为首的是一个烫着大波浪卷，脸上化着网红妆的18、9岁女孩，身上穿着露肩T恤和牛仔短裤，脚上一双高帮靴。

    上前招呼客人的小伙子认出她，“雯雯姐你来了，还是坐包间吗？”

    刘雯雯扫了一眼收银台，又四下张望，不耐烦地问，“姚新夏去哪儿了？”

    “姚哥好像在后厨。”

    “让他给我安排，今天我们有10个人。”

    姚新夏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大波浪卷带着一堆人站在收银台前，他眉毛紧了一下又松开，走了过去。

    刘雯雯见到姚新夏，冷漠不耐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盈盈的笑脸。

    “夏哥，我带同学来捧场。”

    姚新夏点点头，对引他们进来的小伙子说，“小潘，去二楼50号桌。”

    小潘热情地招呼他们上楼，刘雯雯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姚新夏，走了几步又折回来。

    “夏哥，一会儿来和我们喝几杯。”

    “喝不了，上班。”

    恰好户外有顾客招呼人，姚新夏飞快的跑过去。

    刘雯雯气恼地转身，跟着同学上楼。

    年轻男女酒喝多了开始吵吵闹闹，旁边包房的客人投诉，小潘实在处理不了，和姚新夏报告情况。

    姚新夏把结账用的手机递给小潘，径直上了二楼。

    50号桌很大，是烧烤城最大的包房。

    地上散乱的啤酒瓶，还有两箱未开封，桌上放着泡酒，喝完没喝完的十几个钢化玻璃杯，有人已经喝翻，被人扶着去厕所呕吐，剩余的年轻人还在继续。

    “各位同学控制点音量，好好吃，小点声说话。”姚新夏声音不高，中气十足。

    一个男同学喝高了，脸红成猪肝色，他站起来走到姚新夏面前，故意露出左臂的纹身，“老子偏要大声，谁他妈不服！”

    姚新夏俯身盯着他，“喝二两不知道是谁，你他妈谁老子，滚回去坐好。”

    纹身男眯着眼睛，“你算老几？”

    和话音同时启动的还有他的拳头，姚新夏敏捷地闪开，纹身男一个踉跄跌到一边，刘雯雯赶忙起身，眼色示意其他男同学把纹身男拉走。

    “夏哥，他是我朋友，给个面子。”

    姚新夏扫她一眼，“声音小点，不要影响别人。”

    “知道了，和我喝一杯。”刘雯雯从桌上拿了一瓶啤酒。

    “不喝，我在上班。”

    姚新夏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检查房间四处，看有没有东西被破坏，见情况还好，转身要离开包房。

    刘雯雯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眼眸里的幽怨和期待，在酒精加持下，正疯狂地冲出眼眶。

    “就喝一口。”

    她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满嘴酒气，姚新夏眉头打结，掩饰着不耐。

    “改天不上班再说。”

    他侧身，手臂赶她一下，走了出去。

    刘雯雯怨恨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睛血红。

    10个年轻人吃了三个多小时，快11点才相互搀扶着下楼，宁沅正好算完一桌，见他们站在收银台，急匆匆走过来。

    “要结账是吗？”宁沅笑的热情。

    刘雯雯觉得她的笑脸很刺眼，“姚新夏呢？”

    “他有事，我来给你算。”

    “滚一边去，让姚新夏来！”刘雯雯喝多了酒，口气很冲。

    “好，你等一下。”和喝多的女人计较不明智，宁沅让小潘去叫姚新夏。

    姚新夏听到小潘的求救飞快赶过来，手机软件计算完，让刘雯雯出示付款码。

    “记账吧！”

    刘雯雯东倒西歪，嘴上扯着一个嘲讽地笑，“要我付也行，你喝一瓶啤酒。”

    一旁的宁沅很吃惊，目光投过来，这个女孩太过分了。

    “行，给你记账。”姚新夏冷哼一声，对着小潘，“小潘，把小票打出来，让刘老板签字，我去找李总结。”

    刘雯雯听到李总两个字顿了一下，“不用了！”

    她点开手机支付，姚新夏扫码，收银台传来语音，“……已收款……”

    刘雯雯走的时候忿忿不平，眼角有水光。

    宁沅好奇地扯扯小潘，“这女的谁啊？”

    “李总的侄女。”见宁沅还是很迷惑，“李总是烧烤城的老板之一，西城那边是老店，这边是总店。”

    “这里老板不是许哥吗？”宁沅压低声音。

    小潘左右看了一眼，“许哥是大股东，李总股份少，但也有。”

    宁沅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眼底一闪，再次拉住小潘，“这女的是不是喜欢姚哥？”

    小潘先是一怔，接着开始挠头，眼神往不远处的姚新夏身上瞟，一脸为难。

    宁沅感觉自己猜对了。

    “好像是，但姚哥不喜欢她。”小潘悄悄说道。

    姚新夏查完今日收银流水抬头，发现宁沅和小潘挨的很近，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他低头再次滑动手机屏，屏幕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

    再抬头，他俩还在说，小潘似乎在偷瞄他，姚新夏心里有些不舒服。

    “小潘，那边有客人在叫，你去看看什么事？”

    又招呼宁沅，“你过来。”

    他把手机塞到她手里，“你负责结账，我去楼上包间看看。”

    宁沅洗完澡回到寝室，擦着头发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今天房间好像有点不一样。

    她四下看看，原来的抹布一样的窗帘换成了暂新的竹帘，地上和桌子都收拾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物都不见了，房间至少大了一倍。

    连床底都有变化，姚新夏的鞋子原来是东一只，西一只的堆在床底，现在，一双双整整齐齐列成一排，像列队的士兵。

    宁沅嘴角泛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