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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二日,萧仲明带宁熙儿随太子进宫面圣。

    皇上慕容泰没有熙儿想的那样严肃,他年纪虽然比萧仲明只大几岁,但看起来却远没有萧仲明年轻,一身明黄色龙袍,端坐在桌前批奏折,乍眼看去的瞬间,他沉静优雅端坐的姿态,仿佛以一种天荒地老的姿势,暗示他所不能言明的一切情绪。

    “仲明来了,坐吧。”没有帝王家的威严,倒全然是一副温和的样子,熙儿立在萧仲明身边,眨着眼睛静静的看着慕容泰。她今日来是为圣上诊脉,其实无需搭脉她已看出慕容泰身体日况愈下,看似强壮,实则内底空虚,可见身体并不如他所展现出来的这般轻松。

    “这是予尘的女儿?”慕容泰看到熙儿,浅浅一笑,熙儿也俯身行礼。“都这么大了,朕记得当年着人给她打长命锁的时候,她还在襁褓之中。”

    “转眼都过去十五年了。”慕容泰似乎想到些什么,轻叹了口气,抬眼看到侍立在一旁的太子慕容铭,有些欣慰的笑了笑,眼里却带着些淡淡的悲伤情愫。

    “父皇,请移驾偏殿吧。”慕容铭看慕容泰眼睛都熬红了,便开口打断道,慕容泰也觉得腰背僵直,由他扶起进入偏殿,熙儿在桌上摆好东西,仔细的为慕容泰把了脉。

    把脉过后熙儿收拾着药箱,似乎不经意一般抬头看了看萧仲明,萧仲明会意,支开了宫人,甚至连皇上的贴身太监都支开了。

    偏殿里只剩下他们四人,熙儿取出银针扎破慕容泰虎口,只见血液发黑,分明是中毒了。

    “这毒可解?”慕容铭有些担心。

    “是一种慢性毒药,幸而发现的早,中毒尚浅,加以调理便会没事的。”熙儿拿出一瓶药丸,“将这些研碎置入安神药里,这样也不会太过于引人注目,也方便殿下揪出幕后黑手。”

    “你这个小丫头心思倒是很细。”慕容泰放下袖子,颇为自在的笑道,“你娘性子急躁,看来你是随你爹多一些。”

    慕容泰本人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萧仲明却脸色很差,霍然起身道:“天子抱恙,这些人都是做什么吃的!”

    “这毒我从未见过,即是恶毒,不是从江湖流传出去,那便是南蛮蛊毒了。”熙儿看着变黑的银针疑惑道:“蛊毒可怕之处在于控制心智,恐怕他们不是想毒害皇上,而是想乱了皇上的心智,所以下毒之人必是亲近之人。”

    “可是南蛮蛊师不是已经被剿灭了吗?”慕容铭疑惑道,“已经很多年不曾听闻有蛊师的消息。”

    南蛮蛊族的叛乱是萧仲明率兵平定,斩杀蛊师四十有余,几乎算得上是斩草除根,可若是说一个不留,那未必太绝对。

    “看来,那些南蛮子竟也敢跑到北郡来了。”

    ……  ……  ……  ……

    “南蛮独有的一招便是控制毒虫,深夜潜入军营咬死将士无数,”萧仲明给慕容铭讲道,“当年我平定南蛮时,熙儿的父母随同前往,借着唐门的药这才抵御了一些,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那若是南蛮再次作乱,还要仰仗宁姑娘和唐门相助。”慕容铭拱手道,熙儿微微颔首,不曾言语什么。

    三人很快就到了东宫,才刚坐下,宫人就报淑妃到了。慕容铭眉头紧蹙,转身去迎接。熙儿原是要起身退到萧仲明身后,萧仲明却摆摆手示意她坐着别动,熙儿不明所以,但还是乖顺的坐着了。

    不多时就看到太子和一个女子进来,那女子约莫三十几岁的年纪,烟眉秋目,凝脂猩唇,一身玫瑰色银鹊穿花锦袍,外边搭了条水红色披帛,两只金蝶耳坠挂在脸颊边灿烂耀目,头戴一顶赤金凤尾镶玛瑙凤冠,华丽不同常人。

    见到萧仲明,淑妃嫣然一笑,行动似弱柳扶风,却又带着后宫之首的傲气,垂首行礼,“妾身问王爷安好。”

    “淑妃娘娘今日得闲?怎么会到东宫来。”萧仲明端起杯子抿了口茶,丝毫不给她面子,“还是璃儿哪里做的不好,要你亲自来教?”

    “太子妃小月妾身也难逃错处,今日闻的王爷带了医女前来,所以来看看。”淑妃看不出喜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礼数周全。

    “熙儿,见见淑妃娘娘。”

    熙儿闻声起身行礼,淑妃正要上前扶起,萧仲明却一摆手打断,“江湖中人不拘礼节,娘娘莫苛责了。”

    饶是淑妃有涵养,脸色也不由得变了变。熙儿看的好笑,萧家人从来不是好欺负的,怕是淑妃娘娘也想不到襄王这种权势,也会这般对她冷嘲热讽吧。

    慕容铭引着熙儿往太子妃寝宫去,淑妃就不依不饶的跟着。

    宫人一经传报,寝殿就走出一个二十岁多些的女子,身着一身浅蓝色纱衣,肩上披着白色轻纱,微风吹过,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一头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上,略显柔美,未施一丝粉黛,却是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萧璃原本听到慕容铭回来是高兴的,可是又听见淑妃来了,便穿上鞋子跑出来迎接。看到她穿的单薄,慕容铭有些不悦,半是责怪半是宠溺,拥着她往里面走去。

    萧璃看到熙儿有些紧张,她原本是要与熙儿商议好瞒着小月的真相,可是偏偏淑妃到访,没了时间,眼下在淑妃眼皮子底下,这可如何是好。

    很快熙儿就上前给萧璃把脉,萧璃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暗暗握着慕容铭的手,心里不安到了极点。

    “太子妃自小月后可是心事郁结,总是闷闷不乐?”熙儿抬头看向萧璃,萧璃一愣,接着就看到熙儿对自己眨了眨眼。

    她会意,垂下眼眸,闷闷道:“是了,我近日总是睡不好。”

    “太子妃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小月多少伤神,还是需要静养的。”

    话到此处,淑妃也自讨没趣,她虽怀疑萧璃小月是假,可是这样也不能再派人把脉,既然唐门医女都开了口,谁又敢反驳呢,于是假模假样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慕容铭和萧仲明去前院喝茶,萧璃就拉着熙儿说话。

    “真是吓坏我了,我还当你不知道,吓出一身冷汗。”萧璃派人拿来许多精致的糕点,“这个云片糕我最喜欢了,你快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萧璃性子活泼,熙儿也很是喜欢,萧璃拉着她问了许多,诸如家里好不好,父母亲好不好,在萧家住的习不习惯之类,问到最后,才小心的问她:“熙儿,我有个弟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叫萧晗,平日里闷不做声的,是个没嘴的葫芦。”

    熙儿一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垂眸点了点头,“认得,自小就认得。”

    “你还记得他?”萧璃有些惊喜,这些年萧晗越发的孤独,听萧瑾讲,这几年除了非亲非故的萧垣,萧晗在萧家几乎成了透明人。“记得便好,对他,我是一万个不放心。”萧璃紧紧握着熙儿的手,“你瞧我好像金尊玉贵,但我困在这东宫哪里也去不得,也不能总是麻烦殿下去萧家蹭吃,我都许多日子不见他了。”

    “晗哥哥他,过的并不好。”

    “他与二叔之间太多隔阂,一时半会儿是解不开的,”萧璃叹了口气,“他是个好孩子,就是性子闷些,要是哪里得罪了你,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这个呆子啊对这些情情爱爱一窍不通的。”

    这番话说的熙儿红了脸,萧璃看她这般更觉得有趣,转身拿出一小盒金子塞给她,“你帮我带回去给他,让他平日里也多出去走走,我知道家里有夏侯姨娘帮衬着他,他将就着过也一定什么都不缺,可毕竟快要束冠了,一些事情也总得自己打算好”萧璃将金子塞到熙儿手里,看她可人的模样,越看越喜欢,“你同他讲,我中秋会回去,要他抽空陪你去置办东西,你初来北郡人生地不熟,就要他陪你去,这话你原封不动的告诉他,他要是不听,回去我替你打他。”

    “谢谢太子妃。”

    “你叫我什么太子妃,同他一样,叫我大姐姐就好了。”萧璃看着熙儿红着脸的模样,似乎看到了最初那个特别特别喜欢慕容铭又不敢开口的自己,她当初走了那么大的弯路,可一定要撮合弟弟和熙儿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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