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书房门被敲响了，正在伏案写作的乔琳抬起了头，看向了房门。

    “请进！”

    管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方盒精致的香槟玫瑰，微笑着说：“乔琳，这是——”

    “哦，天呐，”乔琳轻笑着打断了她，“是他的吗？”

    “是的。这是卡片。”管家把卡片放到了乔琳面前。

    “谢谢你，请帮我把花插起来吧，就放到那儿。”她指了指书房里的一处矮几。

    “好的。”

    就在管家要转身离开前，乔琳突然叫住了她：“安娜，你觉得这是一束可爱的花吗？”

    管家笑着回答：“是的，它跟之前的每一束一样可爱。”

    乔琳笑着点了点头。管家走后，她低头看了看那张随花而来的卡片，上面是送花人亲手写的字——他是左利手，她很容易就看得出来这是他的字。

    「我只是刚刚想到你了。——NGx」

    乔琳看着他留言署名末尾的那个小小的亲吻符号，忍不住微笑了起来。他这些天时不时地送些花和小礼物之类的东西来，偶尔还送一些猫玩具。乔琳有些好笑地想，这家伙倒是一边让她受了他的情，一边让他自己的猫享受了礼物的好处。

    但也许是受她的那个要求的影响，他从未邀请她出去约会，只是在手机上继续给她发消息聊天，就像是让她知道他都在干什么似的。

    如果说她的日常生活是规律到乏善可陈的话，他的生活就完全不同了。现在正值夏季，他仍然在巡演期，如今又一次带着他的乐队出发巡演了，一周平均三到四次演出。他们前些天还在大阪和首尔，现在刚回伦敦，过几天就又要去威尔士，然后是纽卡斯尔、诺威奇和曼彻斯特，再然后是荷兰、德国和意大利……她手机上几乎有一个他的行程列表。

    他曾说：“我知道如果你想知道我在哪里，你只需要上网搜索一下我的名字就行了。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我会非常开心的。可我不想猜测你是否想知道我在哪儿，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走到每一处都会想起你。”

    他是如此擅长甜言蜜语，还很厚脸皮，但乔琳得承认她确实对这点很受用。他的求爱方式有点老派，可她也是个老派的人。

    她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刚刚收到你的花，很可爱，谢谢！」

    她几乎刚刚放下手机，手机就响了。

    「那卡片呢？」

    乔琳轻笑着打字。「没有花朵可爱。」「但它也有它自己的可爱之处。」

    「很高兴听到你喜欢它。我回到伦敦了，你今晚想出来吗？」

    乔琳挑了下眉，这还是这些日子里他第一次尝试约她出去呢。难道他已经解决了他的问题了吗？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喜欢临时邀约。

    「抱歉，有约了。」这倒不是借口，她确实今晚有活动。

    「那在我下周四离开伦敦前，你什么时间有空？」

    哇，乔琳无奈地笑了，他可真是给了她一个超级大的可选范围。他真的不知道什么叫放弃。

    「让我查查我的日程表。」

    「然后？」

    「后天晚上我有一个空档。」

    「太棒了！就这么说定了？」

    「好的。」

    乔琳回复完最后一条消息后就再没看手机，她把它放在了一旁充电，继续开始工作了。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一抬头就发现已经到了午餐时间，而一只自来熟的猫已经遵循惯例找上了门。

    “豆子，”她笑着弯腰把猫抱到了怀里，“你又来了？”

    豆子在她温暖的怀抱里安心地喵了一声，她抱着猫去了娱乐室，知道它是来找零食吃的。等喂过它零食又陪它玩了一会儿后，她就去吃午餐了。餐后她读了一会儿书作为休息，然后在3点去游泳和做力量训练。等她从健身房出来时大约5点半，于是她在沙龙做了指甲和面部护理，又回家换了身行头，准时在8点出发，坐车前往她要去的聚会地点——奇尔特恩消防站。

    这是一家伦敦有名的奢华酒店兼餐厅。它之所以叫消防站，是因为它的建筑本身过去是一栋19世纪80年代的废弃消防站。业主安德烈·巴拉兹同时也是洛杉矶马蒙特庄园酒店的业主，在改建这里时把他熟悉的美国风格带来了。因此，奇尔特恩消防站虽然外观上看起来是完全都铎哥特式的红砖建筑，但其内里的风格却是乔琳最熟悉的纽约范儿，一半像是经典的法式小酒馆，一半还保留着建筑原本的工业风。事实上，这里就连主厨精心设计的菜单都有着典型的美式风格。

    坦白说，乔琳一直觉得奇尔特恩消防站是那种风格高过风味的地方。但作为伦敦核心地区马里波恩的时尚中心，这家餐厅曾经是她的名人朋友们的首选，她也就从善如流地配合他们来这儿了。

    等她抵达时，她今晚的约会对象们已经来了。

    “玛丽！斯黛拉！”乔琳笑着跟麦卡特尼姐妹打了招呼，交换了拥抱。她这些年仍然跟保罗·麦卡特尼的女儿们保持着密切联系，前不久玛丽·麦卡特尼还为她拍了一组极具风情的生日照片呢。在玛丽的镜头下，乔琳觉得自己找到了属于40岁的活力与性感，这让她非常高兴。

    在点过餐后，三个人开始闲聊起来，玛丽一时手痒，为她们三个人拍摄了不少照片。

    “乔，你介意我把它们发在我的ins上吗？”玛丽问道。

    乔琳笑着摇摇头：“你可以随意。你也可以在图片里我把圈出来。”

    她在不同的社交平台上有一些用来宣传的官方账号，基本上完全由经纪人和公关处理，几乎不发任何私人内容。但她在ins上有自己的私密账号，只有被她允许关注她的人才能看到里面的内容。她的经纪人对此一直不是很满意，因为现在这个时代作家也得像艺人一样推销自己，而亲自经营账号显然是个更好的吸粉策略，但乔琳一直觉得社交网络会占用太多精力，很少真的花时间在上面。

    玛丽很快就编辑好了一条图文，把它发在了ins上。

    【marymccartney ：同我魔法般的女孩共度良宵，就连桃红色的灯光都无法继续增加她的美丽@joleneappleby，我正在和我的小妹妹@stellamccartney一起说服她贡献更多她的魅力】

    诺埃尔刷到这条图文的时候正在去往消防站的路上，他的一些朋友约他出去吃饭。玛丽照片中的乔琳正坐在酒红色的皮质沙发上，对着镜头露出了淡雅的笑容。她穿着一条黑色羽毛紧身背心裙和黑色波点丝袜，强烈的红唇完全吸引了屏幕外人的注意，这是这些天他没在她身上看过的强势、性感的形象。

    时间确实很好地善待了她。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就像是第一次暗恋女孩的青少年那样激动。他忍不住把她的照片截图保存了下来。

    他突然想到了跟乔琳差不多年龄的那些女性朋友，西耶娜·米勒和凯特·莫斯，她们都找了比自己年轻得多的男孩。凯特现在的那个男友，他是不是比凯特小12岁来着？

    一种奇特的年龄焦虑攥住了他的心脏，他本来就比乔琳大6岁……万一她被什么小男孩迷住了呢？这个年纪的富有女人很容易被冲动的、不负责的年轻男孩迷住，更何况乔太有魅力了，他不相信有任何男人能抵御她的魔力。他这么想着，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毫无理由地担心根本没有任何苗头的事。

    她到底有没有称赞过他性感来着？他有点不确定地回忆着，即使有，那也得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他倒是记得她说过她觉得他可爱，可他现在已经百分百过了能被称为“可爱”的年纪了。

    等到他在餐厅门口下车时，他脸上那种下意识绷起脸的凝重神情还没消失。他的朋友詹姆斯刚好也到了，一看他就笑着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他立刻摇头否认，“走吧，该进去了。”

    一般他总是走在人群的前面，可这次他让詹姆斯走在他前面了。要是一会儿碰到乔琳了，他不想让她误以为他是在根据玛丽的社交网络跟踪她。

    作为常客，他们的位置在餐厅深处，一处距离开放式厨房吧台很近又有围挡的隐蔽半包围式沙发座。如果他没认错的话，乔琳他们的座位就在那附近。果然，他们在中途就碰到了乔琳三人。

    “诺埃尔！”斯黛拉笑眯眯地朝着他挥了挥手，他于情于理都得跟算是好朋友的麦卡特尼姐妹打个招呼。

    “嗨，斯黛拉，玛丽。”他跟她们依次交换了一个友好的拥抱。

    等轮到乔琳时，他有点惊喜地看到她也站了起来，主动跟他拥抱了一下。当她在他怀里时，他忍不住放低了声音，温柔地在她耳边问了声好。

    她笑着直起身子，看着他的眼睛柔声说：“嗨，晚上好。”

    两个人之间的眼神交流斯黛拉都看在了眼里，这不由得让她倍感有趣地挑了下眉。

    等诺埃尔走完了问好的流程，他同她们寒暄了几句，就得离开了。在回去找他朋友的路上，他一直都在回忆时隔多年再次拥抱到乔琳的感觉。

    她闻起来很好。她的头发滑过他皮肤时的感觉很好。她的怀抱很柔软。她的手指碰到他的时候仍然会激起他以为早就不存在了的电流，就像是放大了他的每一处触感。

    该死，他正绝望地需要更多。

    ***

    另一边的乔琳则完全没像诺埃尔那样思考那个拥抱，她正忙着被她的朋友们审问呢。

    “啊哈，诺埃尔·盖勒格，”斯黛拉意味深长地说，“他一直是个有趣的男人，不是吗？”

    玛丽用责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正一脸促狭的妹妹，递给了乔琳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后者只能无奈地附和道：“是的。”

    斯黛拉继续说：“每次我看到他，有的时候那些狂野的90年代记忆就又回来了。我不能说那个时候比现在更好，但我们那个时候绝对更年轻，而且更不计后果。那很有趣，对吧？”

    “我猜我可能错过了绝大多数的乐趣，”乔琳笑眯眯地回答，“我遇到你们的时候，我已经足够成熟到不能享受所有乐趣了。”

    “但你确实得到了其中很大的一部分。”斯黛拉意有所指地说。

    “没错，”乔琳笑着耸了一下肩，“这我不能否认。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那有趣得过头了。”

    玛丽适时地举杯插话道：“那就让我们为过去的乐趣碰杯吧！”

    “干杯！”“干杯！”

    ***

    玛格丽特酒带来的微醺已经写在了乔琳的脸上，任谁看到她玫瑰色的脸颊和过于惬意的笑容都能知道她已经有点醉了。三个女人一整晚都在聊天，在不同的熟人餐桌之间周旋玩乐，兴奋过头的同时也有些精疲力竭了。

    对乔琳来说，40岁和20岁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她不会再为了享受最后一点点狂欢的余韵在凌晨4点才摇摇晃晃地走上街头，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回家了。

    在她从女士洗手间走出来时，她差点一头撞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她一抬头，才发现他是谁。

    她忍不住咯咯地笑了一下：“嗨，诺埃尔。这是不是很有趣？瞧——”她指了指女士洗手间门上写的字“香烟和男人”说：“你是个男人。”

    “嗨，乔。”诺埃尔的眼睛笑着眯起，几乎跟她一样醉。他同样指了指一旁男士洗手间门上写的字“女人和葡萄酒”回答：“而你是个女人。”

    “是的。”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像是在认真地思考眼下这个局面。她睁大双眼看着他那双坚定又明亮的蓝眼睛，下意识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它们只是总被你藏起来。”

    他靠在墙上，笑了起来，就像乔琳说的那样，他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把他晶莹迷人的蓝眼睛藏了起来。他抬手指了指她：“你难道忘记你就是那个总是这么说的人了吗？”

    “是吗？”她下意识努了努嘴。

    “是啊，”他轻笑着回答，“我喜欢你这么说的时候。”

    “那我应该多说几次的。”她突然意味不明地沉默了一下，然后看着他的眼睛，抬起右手抚摸着她自己的下唇，眼神迷离地轻声说：“诺埃尔，我是不是已经过了能在这里亲吻你的年纪了？”

    “不，”他的目光渴望地扫过她脸颊上的每一处，“乔，对你来说，永远都不算太晚——”

    在他完全说完之前，她的嘴唇就已经覆在了他的嘴唇上。她是如此温暖，如此柔软，如此充满活力，让他近乎冰冷的血液再一次沸腾了起来。他们放纵着彼此，让对方的呼吸征服着自己，就像是鱼再一次遇到水那样贪婪地汲取着彼此的热情。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攀到了他的脖子上，这是个太过熟悉的动作，他们都以为自己早就忘光了，可显而易见，那种感觉从来都没远离过他们。

    乔琳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就像是这世界只有他们两个，就像是她又回到了那个时刻，那个她情愿在凌晨4点的街头吻他的那个时刻。

    而诺埃尔又何其不是呢？他也忘记了所有他曾经背负着的责任和谨慎，将他的渴望和脆弱尽情地展示给她，把他的心再一次展露给她，带着旧日的伤疤，冒着再次受伤的风险，跃跃欲试地想要跟她一起走入新的冒险。

    这一吻结束的时候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轻笑道：“刚刚有人路过吗？”

    他直白地摇了摇头，只顾着冲她微笑：“我不知道。”

    “我们真是……一团糟，不是吗？”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乔，”他坚持道，“这不是一团糟。这只是我们的心都只想要它渴望的东西。”

    她笑了笑，轻声提出邀请：“我那儿还是你那儿？”

    “你更喜欢什么样？”

    “去我那里，好吗？”她知道今晚会走向哪里，她想去一个她感觉更有力量的地方。

    他点点头，轻声说：“只要是你想要的。”

    诺埃尔的司机把他们送回了乔琳家。乔琳很想说他们两是正常地走进家门的，可实际上不是。他们几乎很难分开，像是正常人那样轻柔地对话，她觉得她好像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才在门上找到应该输密码的地方，一直亲吻和调情确实对开门这种事没好处。

    “安娜，我的管家，她应该已经睡着了——”她在他亲吻她的脖子时喘息着说，“所以你最好——”

    他带着醉意调侃道：“不，亲爱的，是你要小声点。”

    可这一切调情与亲吻彼此的步骤延续到卧室床上时，事情开始变得有些尴尬了。也许是他察觉到了她的退缩，他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弄错什么了吗？”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声询问道。

    “没什么，不是你，只是……”她尴尬地垂下眼帘，“只是我已经很久没跟其他人这么亲密了。分手前的那段时间……而且我不再年轻了，我不同了——”

    “不，”他温柔地打断了她，动情地吻了吻她的脸颊，“我们都变老了，小猫，我更老，但你仍然在我眼里永远都那么美丽和性感。坦白说，我更担心我的表现，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跟任何人在一起了……”

    她望着他的眼睛，知道他说的每句话都是真诚的。他们之间始终承载着过去的沉重历史，可那也让她总能轻易读懂他的心思，看穿他。她甚至不觉得他们之间真的隔了那么多光阴，她始终觉得她能信任他。她希望他也有这种感觉。

    “嘘……”她温柔地把手指按在了他的嘴唇中间，制止了他的自我贬低。她看着他的眼睛，把手放在他衬衫的纽扣上，轻声问：“可以吗？”

    他拘谨地点了下头。

    她开始轻柔地解他的扣子。她的食指尖轻轻地滑过他的皮肤，感受他的温度一点点染上她的手心。她抬头对他说：“瞧，你没什么变化——甚至更好了。只是有些胸毛变灰了，如果你问我，我会说这也很性感。”

    他的脸这下红得更厉害了。他嘟囔着说：“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因为你很奇怪。”

    “是吗？也许我是很奇怪。”她轻笑着抚摸着他，从他的表现里奇异地捕捉到了某种力量感，她喜欢这种她能影响他的感觉。

    “已经很久没有人称赞我性感了，”他看着她有些软弱又动人地承认，“至少不是来自我在乎的人。你对我来说太好了，小猫，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承受再次失去你的感觉。”

    “别想太多，亲爱的，”她抬头吻着他的下巴，低声说，“我现在只想要你。再给我一次你曾经给我的快乐。”

    “我会尽我所能，”他动情地回吻着她，“别走。”

    她轻笑着回答：“傻瓜，我哪儿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