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羽毛

    午夜两点。

    路易还没有回来,威尔一个人在房间里悠闲地抽着烟。门突然开了,是路易,他怀里还抱着厚厚一叠脏兮兮的纸。

    威尔手里的烟还没有放下来,路易就把那叠纸递到威尔手里,他说:“我们现在就得走了,你看了这些什么都明白了。”

    威尔继续抽着烟,一边看那些东西,不一会儿,他手里的烟就放下了。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应该是正在努力压制愤怒的情绪。

    路易:“我们去波伦,现在就走。明天下午一点,给蕾贝卡打电话。蕾贝卡说她需要安眠药。”

    威尔皱了皱眉毛,他非常了解蕾贝卡,他知道她是个不会因为任何事扰乱心智的人,他掂灭烟头,问:“她怎么会需要安眠药。”

    路易解释:“她担心那些小孩到时候会吵闹。”

    开车连夜前往波伦,天亮时,他们到了。威尔慢慢地开着车子看着这个破旧的小镇,他在街边的商店买了笔记本和圆珠笔,又在药店买了几片安眠药。

    早上九点,小镇的治安大楼开始工作,威尔和路易就进去了。他们找到本镇的行政官,行政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花白的头发,戴着眼镜。

    威尔礼貌地问:“先生,我们想找克莱蒙夫妇。”

    治安官慢慢地翻着厚厚的卷宗,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克莱蒙夫妇的地址。威尔将地址抄下,前往克莱蒙夫妇的家。他想调查老威廉威尔逊在那件事里做了什么。

    老威廉威尔逊和警长接头,警察故意延迟办案,让克拉克带着儿童顺利到达草莓地。克拉克和老威廉威尔逊见过面

    克莱蒙夫妇居住的房子从外面看已经很破旧了。威尔还记得赫克兰以前的样子,如今更破旧了。他敲了敲门。

    “是谁?”里面传来了一个上了年纪了声音。

    威尔:“您好,我是赫克兰报社的记者。”

    里面说:“你走吧,我们不想接受采访。”

    威尔:“先生,这次采访绝对会尊重你们的意愿,我会把访谈记录给你们看,如果你们不同意刊登,我会默认这次访谈作废。”

    门开了,苍老疲惫地克莱蒙太太带他们进入房间。这个房子里满是灰尘,还有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克莱蒙太太从橱子里取出茶具,这套茶具已经很久没用了,上面还有一层油脂,她清洗茶具;克莱蒙先生从抽屉里找到茶叶罐子,给他们泡茶。

    克莱蒙夫妇的家看起来很久都没有住过的样子。“我们夫妻总是在外面,几乎不住在家里。”

    他拿出前两天下班时随身带着地的记者证,拿出在商店买的笔记本和圆珠笔。

    克莱蒙太太缓缓地说道:“安可是个可爱的孩子,他的脸红扑扑,肉乎乎的。从他出生的那天起,我们就用心教育他,我们想要给他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品德。”克莱蒙太太说了许多儿子的事,还给威尔看了安可的照片。

    威尔接下来问了一个很直接的问题:威尔问:“你们觉得这场惨案的幕后凶手是谁?”

    克莱蒙先生:“是那个马戏团。”

    路易听到这话,瞳孔瞬间放大。克莱蒙先生继续说道:“所有失踪的小孩都去过那个马戏团。”

    威尔继续问:“你们觉得这场惨案最大的责任是什么?”

    克莱蒙先生:“警察没有采取行动。当天晚上我和我太太去警局报案,好几个警察围住我们,他们只是派出两个警察去查看。直到那场大火烧起来,镇上所有的消防员都去救火也无济于事,火还是把所有证据都烧没了。这件事甚至惊动了赫克兰市政府,市政府派赫克兰的警察来处理这件事,镇上的那群警察还是无动于衷,却把那天晚上要求找自己小孩的父母非法扣押。波伦的警察被全部撤职,一个月后才找到了那些小孩的尸骨,所有的人都不明白那个地方离波伦只有三十公里,为何一个月才找到?他们不想让我们知道这一个月内发生了什么。”

    克莱蒙夫人:“这我们早就已经接受儿子死亡的的可能,可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何我找不到我儿子的下落,为何我的儿子要背上这些污名?”

    路易呆呆地,一脸阴郁地听着克莱蒙夫妇的话。威尔将路易的反应看在眼里,然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某一天你们获知真相,会作何反应?”

    这对夫妻的回答直接戳路易的心口,“我们不敢想。”

    离开克莱蒙夫妇家,他们去了邮局。先是将手中的证据复印了一份,随后匿名将复印的那份寄到赫克兰报社。那份证据被分成六份分别塞进厚厚的牛皮纸信封,塞进绿色的邮筒。

    路易和威尔两个人坐在街边的一家咖啡馆喝咖啡,他们特意挑选了玻璃窗前的位置,好时刻注视着街对面的电话亭。威尔撸起袖子看手表,十二点五十八分,

    一点!

    一点零五分,

    又过了一分钟,街对面的电话响了。路易推门而出,拿起话筒。

    话筒里传来蕾贝卡的声音:“威尔?还是路易?我要说的是你们现在不要回来,等到天黑以后。”

    威尔:“我们已经拿到药了。”

    三百五十公里外的河堤镇的一家商店外的电话亭。蕾贝卡:“太好了。你能想办法把药送到河堤镇吗?还有,天黑以后你们再回河堤镇,注意不要让镇上的居民发现。如果这里情况不对劲,你们就马上离开,回赫克兰,但愿晚上能见到你们。”蕾贝卡挂断了电话。

    威尔凭借几个月之前的记忆找到了了斯嘉丽的家的旅馆,拿出斯嘉丽离开前藏在外面的备用钥匙开了门,给她拿了一套衣服。威尔从笔记本上扯下一张纸,写上:这种安眠药起效很快,但是时效只有六七个小时。他又扯下好几张纸揉皱,把纸条和那几片药藏进皱巴巴的纸团里。他把纸团藏进斯嘉丽的衣服口袋里。随后,他们找到在路边休息的货车司机,那个司机一会儿要给河堤镇送货,他们给司机37块钱,把那件衣服送到河堤镇的商店。那个司机欣然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外快。

    威尔凭借记忆找到了自己曾经的家,睡了一觉补充体力。走之前还拿走了某件东西。

    日落时分,两个人驱车赶往河堤镇,途中路过当年出事的那个山洞。路易一整天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他不禁想到十三年前。

    安可孤独地死在离家很远的地方。1958年1月1日,警察在山洞发现了50具孩童的尸体。那个山洞散发着恶臭,空荡阴冷的洞穴内,躺着一堆腐烂程度各异的尸体,这些受害者的年龄不大,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孩子。恐惧感攫住在场的每个人的心。觉得阵阵恶心,有人当场跪了下来呕吐不止。

    不知为何,路易提出想去那个山洞看看,威尔停下了车。

    这个山洞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里面回音不断,脚步声清晰入耳。走出洞口,登上山顶最高处可以看到海,海岸边一处隐约模糊的聚落就是波伦小镇。一条蜿蜒的河流隐藏在河堤两旁的草坡中,那河又窄又深,奔流不息的河水拍打河岸,最终源源不绝地流入大海。

    隐秘的夜色中,一列火车正从波伦镇缓缓驶向远处,再过几个小时,这列火车将到达河堤小镇。站在高处可以看到原野中的两条线:一条是河,一条是铁路,这两条路线几乎平行,直到到了河堤小镇才各自分开方向。

    他们当时走的也是这条路吗?

    安可消失的那一晚,路西菲尔的人生从那天彻底被划分成两段。那场大火过后的第十一年,路西菲尔和威尔第二次见面。

    初春的乡下,寒冷的北方的一个小乡村,威尔在旅途中寻找蕾贝卡。傍晚村里的小酒馆里弥漫着酒气和臭气,这里只有缺牙的邋遢酒鬼,皮肤黝黑的每天都在劳苦工作的的农民。这里只卖最便宜最劣质的酒给这些人喝,他们的喉咙喝惯了劣质的酒,扯着粗哑的声音大声地唱着下流的歌谣,

    一个衣着整洁,金色头发的年轻人闯进了这里,那个年轻人和这里格格不入,好像天使降临贫民窟。那个天使般的年轻人戴着一顶白色的宽沿礼帽压住那他头漂亮的金发;他穿着一件厚重的,价值不菲的黑色的绒毛大衣,从领口处能够看到里面华美的衣服花纹和领巾。人们纷纷握住喝得干净的啤酒杯,默默咽下口水,心里盘算着把他身上这套衣服扒下来能换多少钱。

    这个年轻人转了转眼睛,从暗淡的人群的角落里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人。

    那个人脸上缠着绷带,只露出黑的眼睛和眼眶附近的小块皮肤,一顶报童帽压着他黑色的头发。他细细的手指上有很有许多小伤口,每根手指上也缠着脏兮兮的布条,他脏兮兮的,裹着脏兮兮的大衣,缩在人群里。

    威尔抬手指了指个人:“那个,他是谁?”

    离威尔最近的,靠着门口木墙上喝酒那个一头乱糟糟的黑色卷发的男人说:“他呀!他是干活的人。”

    这群酒鬼喝了酒,心情舒畅,纷纷畅所发言:“谁愿意碰他。他只配割麦子,摸麦子。”

    “是放羊人。”

    “是扫街人。”

    “是会捕鼠的伤疤猫!”

    “喝哈哈哈哈……”

    这一个为了生存而劳作的可怜人。

    大伙的兴致被这个恶劣的玩笑点起来了。威尔:“我请你们喝酒。”

    大家哄堂大笑,心里也美滋滋的,能占外地人便宜的机会可不多呀。

    当地的农民觉得他们自己做了善事,为这个可怜人带来了一条生路,他们一边喝着酒一边高谈阔论,只有角落里的那个人一言不发。

    路西菲尔抬起头,发现威尔也在看着他。路西菲尔看到那张脸很害怕,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他心里很恐慌,那个金发男人是不是认出自己了?反正自己一眼就认出他了,十一年前,马戏图案的后台,这个家伙带着一个金发女孩和他们起了冲突。

    夜深了,小酒馆里的人渐渐散去。路西菲尔回到自己住的小木屋。他脑子一团乱麻,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的事:

    从草莓地里逃出来后就一直流浪在外。因为一身的伤疤和可怖的模样一直被驱赶,只有这个村子收留了他五年。即使这个村子的人并非善类,他也只能困在这里,否则他将无处可去。

    “吱——”

    门开了,有人进来了。路西菲尔侧着身子听见一阵轻轻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

    低矮暗淡的小屋里,两把旧的扶手椅之间放置了一块木板,这块木板上又铺上一块旧羊皮褥子当床。路西菲尔躺在这张摇摇欲坠的小床上,撑起身子。那个身影逐渐向他逼近,来者一脸鄙夷,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即使在这样肮脏的环境下,这个年轻人依旧衣着干净整洁,邋遢这个词永远不会和他沾边。

    路西菲尔仰起头看着这个人:他脸上的神情总是很冷漠,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心过,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很好看,却总是阴郁,心事重重,人看了心里发毛。没错,他本来就是个冷漠的人,真正的相由心生!他的嘴角天生微微向上,形成一个微妙的弧度,配合上他那副冷漠的神态,好像在戏谑嘲笑某个人。

    金发的年轻人开口了:“我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你竟然能活成这个样子。我早就认出你了,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的心脏砰砰狂跳,金发的年轻人继续说道:

    “一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在这里,迟早有人会找过来的,到时候你的下场会是怎样不用我说。别忘了,你弟弟安吉是怎么死的。”

    “第二,我不是克拉克。我知道你曾经替他做了不少事,但我现在不在乎这些。”

    “第三,我们有着一致的目标。你想找到你弟弟安吉,我想找到我妹妹蕾贝卡。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威尔带着路易趁着夜色走田间的小路离开村庄。春天的夜里还很潮湿,呼吸的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寒冷清新的水汽,每一步踩在湿润的泥巴上,威尔有点不高兴弄泥巴脏了自己的鞋子和裤脚。威尔停下脚步,转过半边身子对路西菲尔说:“从现在开始,你要有一个新名字,你的名字是路易。等到天亮了,那个村庄就再也没有叫路西菲尔的割麦人了。”

    威尔买了两张去赫克兰的火车票。火车上,威尔把自己的帽子给路易戴上,遮住他那张全是伤疤的脸。威尔觉得这几乎是他人生中最邋遢的时刻之一:外出人多的场合没有戴帽子,裤脚也脏了。

    到达赫克兰后,威尔就毫不客气地把行李箱丢给路易,路易像个仆人似的提着行李箱跟在威尔身后。威尔在车站前叫了一辆出租车,上车时,路易还不知道怎么开车门,司机下车帮他开的车门,这是路易平生中第一次被别人服务。

    威尔要带路易去赫克兰最好的整形医院。电梯里还有按电梯的人为他们开电梯门。路易叫住威尔,他说:“我没有钱看医生。”

    威尔:“行李箱箱的暗格里有一只小匣子,你取出来。”

    路易取出那只沉甸甸的小匣子,小木匣里塞满了成串的珍珠,各种宝石戒指;钻石项链,金表。他平生从未见过这么多东西,威尔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这些总够了。”

    为了治疗路易身上的伤疤,威尔几乎花费掉了他手里的伊丽莎白的大半遗产。漫长的治疗后,医生为路易揭开脸上的纱布,路易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多年前的大火造成的斑驳的烧痕不见了,他看见的,只是一张忧郁的脸。他盯着镜中的人,难过想哭出来。

    他痊愈后,威尔让路易负责所有的家务,路易平时在账房工作的收入也要上交一半。家里的衣帽间需要定期打扫,调整湿度,里面塞满了威尔的衣服,数量之多让路易瞠目结舌。路易不是一个讲究穿着的人,在他的认知里,衣服只要能穿就行。

    威尔对他的认知十分鄙夷,他说:“我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因为这些美丽的事物能够让我开心。如果不能专注美好的东西,那么人生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你身上穿的衣服丑得我都不想看第二眼了。”

    几天后,威尔带路易去了裁缝铺,让裁缝师傅给他做了几件合身的衣服。

    他偶尔会给安可写信,路易随意地在一张白纸写下他对威尔的看法:我感谢他的付出,但是,我也很清楚他绝对不是一个可以托付深交的人。他的大部分钱财来自于一个叫伊丽莎白阿斯特的女人遗物。那些年我们就靠着隔三差五把伊丽莎白的首饰当掉生活。

    威尔喜欢把钱花在购买华服衣饰上,而他维持高额开销的经济来源就是伊丽莎白留下来的那些首饰。现在,我们找到了伊丽莎白的女儿,唉,我该怎么面对那个女孩呢?她根本不知道那笔本该属于她的财产。

    安吉,我所有的爱只会给你。有一次,我听到别的地方有你的消息,可那时候我一贫如洗,根本凑不出一点儿路费。威尔拿出了他的手上所有积蓄给我,还当掉了翻箱倒柜找到的伊丽莎白最后剩下的一枚金戒指。安可,这对于他的牺牲真的太大了。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你。

    Lucifer Anna Frizz

    他有个习惯,每次写完信他都会烧掉。刚才还写在纸上的满腹思念随着火焰全部被烧了个干干净净。直到下一个未知的时刻,这些思念和忧愁又占据了他的心,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我们该走了。”威尔打断了他的思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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