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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假期过得飞快,梁深得回去了。一般回去的行李少,空背包和空行李箱。尽管家里有许多特产,但是宿舍只提供住宿,没有提供烧煮的地方。他只带了一两小瓶咸菜,偶尔没胃口时搭着吃点儿。秦兰不要儿子带太多,咸菜好吃可没营养。但这次梁深带了一大瓶腌好的雪里蕻,是室友高振馋了好久的。每次梁深带去的咸菜,一大半都被高振吃了。高振最喜欢半夜在宿舍里,泡面就咸菜。

    上午梁深在收拾行李时,梁亮的小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挂在他爸爸的脖子上不肯下来。吃完午饭,梁深就准备动身。

    秦兰好不容易才把梁亮哄骗抱过来,梁深才得以脱身。望着哭闹的儿子,梁深心情复杂无法言喻,上次离家时还没有这么伤感。喜忧参半的他,一方面为孩子如此粘他而高兴。可另一方面,也为离别惆怅。

    谭杏花推着行李箱和梁深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梁亮咿咿呀呀地也要一起去,小手指着院子门的方向。

    开心果屁颠屁颠的送出去老远。

    “亮亮,我们的积木在哪儿?哦,是不是在楼上?我们去找找,好不好?”

    “嗯唔。”

    小孩子,打个岔就胡弄过去了。

    谭杏花送到村口,梁深就不愿她再送了。

    “孩子在家不知道妈一个人能不能弄得住,你回去吧。唉,孩子长得真快,这次回家他就知道粘人了。”

    “嗯。”谭杏花点头。

    梁深愿多看她一眼愿多和她说句话愿她多留一分钟,但又放心不下儿子。是啊,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于是谭杏花点头,依依不舍地和梁深道别。

    “照顾好自己。”

    “嗯,你在家带孩子辛苦,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哦,对了。”梁深在背包的最里层找出一张卡,递给谭杏花,“呐,这张卡是你的。”

    谭杏花接了过来,“要卡干什么?我又没钱。”

    “里面有两千块钱,你留着备用,万一急用需要钱。就是集市上的农业银行,你知道吗?就是绿色牌子的,那个?”

    谭杏花点头。

    “就是这家银行的卡,可以在ATM机上取钱用。如果你不会的话,可以找银行的人帮忙。”

    “你在外面需要用钱,我在家什么都方便,不需要钱。”

    谭杏花拿着此生的第一张银行卡,一时间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嗯,你放心,钱我已经分配好了,作为妻子这是你的。”

    妻子,谭杏花第一次深深地感触到了这个词语的涵义,是家人、平等、尊重,而不只是生育、带孩子、洗涮、做饭等‘保姆式妻子’。

    谭润石滋润又快活的日子被一个人打破了,谁?还能有谁,谭光耀呗。

    谭润石谁都舍得就是舍不得儿子啊。他去了镇上好多回,偷偷藏起来,只为看看儿子。只是越看心里越没底。从儿子的穿戴上可以看出儿子过的很好,不,是非常好。可谭润石是疑窦丛生,这衣着光鲜的天天吃喝玩乐,哪儿来的钱?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谭润石每次来看儿子时,是最郁闷最失败的时刻。他坐在路牙上,闷声闷气地能抽掉一整包烟。严秀春是一去杳无踪迹,他不是没想过出去找找,但是一是怕花钱,你说出门在外哪样不得花钱,这钱花出去人要是还没找到,那是连个响声都没有,不值当。二是怕万一自己行动暴露让村民们知道这事,那还了得,这张老脸往哪儿搁。他现在往镇上跑,一是偷偷看看儿子,二是为掩人耳目。

    如今的谭光耀岂止是父母管不着,连警察谭光耀也不怕。年底前谭光耀这伙人准备大干一票,因为年底所有的商家都会囤货,或是手中都会有大量的资金,正是他们的好机会。他们踩点瞄准了几家大商店,选择在夜里两点下手。可在第一家店行窃得手准备撤退时,警察却犹如天兵天将般的从天而降。因为他们有一个望风的人通报及时,他们按照一直就有拟定的以防意外的逃跑计划,四下逃散而去,所有人都安全撤退,只有谭光耀在撤退时遇到一个警察。

    谭光耀在和朋友们散开后,按照预定的计划独自一人跑进一个黑漆漆地小巷内。他边跑边回头,一直到确认安全后,他才停下边走边调整急促的呼吸。现在不能回家,他们也不能碰面,直到风平浪静后。

    就在谭光耀以为安全的时候,突然身后出现一个人,那人发出了警告,站住,警察。谭光耀一秒也没有犹豫,撒腿就跑。可是没跑出去几步远,眼看那个警察一个大跨步一把薅住谭光耀的后衣领,就势把谭光耀抵在旁边的墙上,逮住了。那个警察继续发出警告,别动,警察。谭光耀被薅住后衣领,右胳膊被反扭在身后,人完全被控制住了。

    谭光耀的脑瓜子嗡嗡作响,完了,被抓了。不,不能被抓住。如果被抓住就真的完蛋了。逃,必须逃。

    就在那个警察去拿手铐,只有一只手按住他的这瞬间。

    谭光耀的机会来了,猛地挣脱了回过身,挥拳朝那个警察抡了过去。只听见那个警察,哎哟,一声,弯腰捂住了肚子退后好几步。谭光耀乘机立刻掉头玩命地跑。这次他成功逃脱。

    谭光耀跑了。镇上和家都没有回,回农村,更不可能。他逃窜到了外地,在网吧或是地下旅馆里一直混到过完年。在正月过完后,手里的钱也花光了,谭光耀试着联系了他的朋友们,结果出乎他的意料。朋友们只问了他在哪儿?他们去他家找不到他,他们有新的目标,让他快点回来。谭光耀悬着的心,放下了。这么说警察也没有查到些什么。是的,他当时跑得快,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但是谭光耀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只对朋友们说,自己在外面玩,过段时间再说。但他悄悄潜回了镇上,在家附近观察了好久确定安全后,才回到家中。他刚进入家里,还没来得及坐下定定神。随着砰的一声,大门被人撞开,一群警察冲了进来。如瓮中捉鳖,谭光耀束手就擒。

    一个未成年盗窃团伙案被一举侦破,所有犯案人员悉数归案。

    谭润石接到警察的电话时,正在麻将桌上打牌,牌正兴起时,一个三番的自摸胡牌。数着筹码,合不拢嘴。

    电话铃响了,谭润石接了起来。如果是一般人接到这通电话,绝对可以认定是诈骗电话,可谭润石接到后,却异常镇定。他收拾好筹码,站了起来,只说了一句:家中有事,就离开了赌场。反倒是他的牌友们纷纷诧异,这么好的手气不打牌,不像是老谭的作为啊。

    谭润石不理牌友们的调侃,急速离开后回家去取电动车。两个小时后,他赶到了警察局。他听完警察对整个案件的介绍后,呆若木鸡,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浑身冰冷如筛糠。他蹲在警察局大院的一处墙角用颤抖的手,点不着一根烟。完了、完了,全完了。

    案发时,谭光耀已满十四周岁未满十六周岁,不负刑事责任,从轻处罚。但责令家长严加管教。谭光耀的几个朋友,一致检举谭光耀是主谋,并且在配合警方调查该案件中有立功表现,由他们的家长或监护人领回加以管教。

    对谭润石来说,最难受的是对被偷盗的财物造成的损失进行经济赔偿。他手上的钱全部赔了进去。

    谭润石领回儿子后,先回的镇上的家。可没待几天,他就浑身不自在,一是没人伺候还得伺候人二是没的玩。再有,就是邻居知道这家的孩子是小偷的真相后的‘另眼相看’。

    谭光耀似乎安稳了不少,天天躲在屋内玩游戏,除了吃饭去卫生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说话,包括谭润石。捅出这么大个娄子,谭润石想说他几句,刚张嘴,谭光耀一个眼神,谭润石吓得赶紧闭嘴。

    几天后,谭润石和儿子摊牌。

    “我要回村里去,这地方我不能待。你呢?”

    “我不去。”

    “随你。”

    谭润石说完,拔腿就出门进到院子里,准备推车走人。

    “钱,不给我钱我怎么办?至少得三千一个月,还有房贷没还完呢。”谭光耀追到院子里。

    “没钱。”

    开口就每月三千?三毛都没有。

    “不给钱你别想走。”谭光耀堵在了车头前,“你怎么会没钱?谭杏花的彩礼有十五万呢。”

    嗬,看样子,这小子还惦记着这笔钱呢。

    “没了。”谭润石没好气地回答。

    “啊?才多长时间你就花光了十五万?你都干什么了?”

    ‘你好,一次赔偿就五千多。老子的事,你管得着嘛。’谭润石差点脱口而出。“一个大家子的人要管,哪样不要花钱?你懂啥?”

    “你说几样我听听。”

    “额?这个你听也没用,反正就是没钱了。”

    父子俩沉默了。

    “房贷怎么办?不还房贷银行是会拍卖房子的。”谭光耀说道。

    沉默片刻的谭润石缓缓说道,“银行拍卖﹍不如﹍”

    谭光耀点头,尽管房子卖了他没地方住,可眼下更需要钱。谭润石也需要钱。父子俩不谋而合。

    谭润石的口袋是布贴布,水洗过一样干净。他偷到手的一万多块,还差不多剩下六千时,他又打起了歪主意。看到谭红忙进忙出的,一定攒了不少钱。他在二女儿的房间没有搜到一分钱现金,只偷到一张银行卡。他跑到银行去取钱,准备故技重施再次洗劫一空。听到卡里余额是一万七千多元时,谭润石的心脏怦怦直跳,妈呀,得够我吃喝玩一阵子了。就在他做好准备接钱数钱的时候,银行柜面营业员微笑着让他输入密码,他傻眼。对哦,密码。他抓耳挠腮想了几个,谭红的生日、她妈的生日、谭红的身份证号后六位,都不是。卡被锁死。柜面营业员标准的职业微笑:忘记密码是可以修改,但必须本人持身份证到场。他怏怏不乐地放弃了,心底咒骂谭红这个鬼丫头。

    谭润石在镇上又住了几天,跑了几趟房屋中介。他一直在权衡,如果房子出租,每月有一千五,房子还在,日后还会增值。去年卖就少赚好几万。但每月一千五去掉贷款后所剩无几。卖掉,是最简单的,除掉一切杂七杂八的,他能净得五十。当然,这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包括儿子。这笔钱的诱惑太大了,只要想想就心飞扬。他为自己当初的英明欢欣雀跃。当初他贷款买房时,村里人都笑死了,买这么个小房子还要还贷款利息,是脑子进水了。

    谭润石把一切事情交给中介处理。临离开这间房子时,他蹲在空落落的院子里抽烟,想起了从前,和妻子儿子一起搬家到那个小院子时的情景。儿子兴奋地在院子里跳,说,再也没有鸡屎臭味了。他和妻子一边看着儿子一边忙,未来就在他们眼前。当时的感觉是多么美好啊,现在回想起来依旧那么美好。这之后,再也找不到当时的美好。

    另外他愈加第一次感悟到了一件事,就是原来老婆是这么重要,四十多岁的光棍的日子是那么难受。自打严秀春跑了之后,他才渐渐感觉到家没了。他一直认为家是他的,他是一家之主,他在家在,老婆就是会生儿育女洗洗涮涮而已。他一直只重视两件事,吃喝和玩麻将。他发现从严秀春走后,他一整天甚至更长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话,不是应付的谈话,是说说贴心话真心话拉拉家常话的那种交心话。进门有人问吃饭了吗,出门有人说注意安全。原来觉得是啰嗦,现在才懂是家人之间的关心。

    然而美好的记忆只是一闪而过,并且越来越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恨,是妻子和儿子的背叛带来的恨。这个房子带给他的只剩下恨,每来一次每想起一次,这恨就加深一分。

    谭润石把一切交给中介后,带着儿子一起回到了村里。路过小卖铺,谭润石没有停车,直接往前走。

    小卖铺老板早就看见谭润石了,他的小卖铺地理位置好似村里的观察哨。但凡不想鞋子沾上泥巴的人,都要打他门前过。他嘴边挂着一丝讥笑,冷眼瞧着谭润石远去的身影。他已经获悉一丝前方最新消息。

    谭润石骑车进到院子里,车子刚停稳,儿子一跃而下,一头冲进屋内。谭润石叹气先把车子停好,然后拿出充电器去院子里给车子充满电,以备用。忙完后,他准备进屋去。无意间,他的眼角瞥见有人从院门缝隙往他家窥探。被他发现后,那人立刻就躲开了。谭润石心里暗叫不妙,难道?

    谭润石心神不宁地上到二楼,才发现自己房间的门是关着的。呵呵,鸠占鹊巢。房间归儿子了。他不得不在旁边一间凑合住下。

    第二天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早上谭润石来小卖铺时,尽管小卖铺老板不动声色地上前来恭迎,可他眼角嘴角都散发出似笑非笑的讥讽味道。

    “哟,谭老板,好几日不见,上哪儿发财啊。”

    小卖铺老板在极力控制,把几乎脱缰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真难受。因为不能得罪‘上帝’。

    “哪里。给我包烟。”

    “哎。给。”

    谭润石又买了一些猪头肉,然后离开。

    “谭老板走好啊。”

    话音落,小卖铺老板立刻收起脸上堆满的谄媚,自然的好像是手拿出口袋放进口袋一样的收放自如。他不屑地往谭润石的背影啐了一口吐沫,呸。心里暗骂道,怂样,儿子是小偷,哼,老婆也跟野男人跑了。骂完,心里舒坦了不少,继续干活。

    谭润石从小卖铺出来后,点着一根烟深吸了一口,然后继续往前回家。走了没几步,迎面来了几个村里的人,这些人平时也不和谭润石有多深的交情,最多点个头而已。可这几个人在看到谭润石之后,好像先是一愣,接着就神情怪异地互相交头接耳。等谭润石走远,他们驻足在谭润石的身后,望着他的背影继续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谭润石不由得回过头去,他们才连忙躲闪开。

    谭润石心知肚明,他家的事情村民们大概知晓了。村里屁大的事都瞒不住,何况他家这么大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老是觉得院墙外有人鬼鬼祟祟地往他家张望。原本安静的村里,只有他家门外,似乎突然成了主干道似的,人人都需要打此路过似的喧闹了起来。他郁闷地大口大口地猛灌酒,直到不省人事。

    第三天下午,谭润石终于清醒了。起床吃饭,该干嘛干嘛,笑就让他们笑吧,头缩进□□里也不管用。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婆再找,儿子再生。饭菜女儿谭红已经做好了,放在桌上用菜罩罩着。闻着味,谭润石已经猜到是什么菜了,不是青菜芹菜就是白菜土豆。他勉强扒了几口,吃完饭碗一推,嘴一抹走人。

    谭润石出了院子向麻将馆走去。他板着脸目不斜视,大步向前,目中无人,不顾别人投过来的异样目光。他不断地给自己鼓劲,只要扛过这段时间就可以了。越怂,别人越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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