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日光映在窗户上,窗外传来几声鸟儿的啼鸣。萧月已经醒来一段时间了,却没出门,只是静静躺在床上。

    寻常女子要是连续弹琴三天,还受了伤,不发烧已是奇迹,更别说还像她一样精力那么好。

    她现在的身份应该是娇娇弱弱的青楼琴师才对。

    不多时,门外终于传来了响亮的敲门声。

    “萧月?萧月?吴妈进来了啊。你这手,要按时换药。”

    “欸,好的。”萧月起床开了门,故意打了个呵欠,假装才醒的样子。

    “来,坐下。吴妈看看好点了没。”

    吴妈小心翼翼地拆开包着的绢帛,里面的指头依旧是血肉模糊的,看上去有些瘆人。

    “哎哟,我的娘啊,昨天又弹了多久啊,怎么烂成这样?”

    吴妈极为怜爱地瞧了一眼萧月:“疼坏了吧。这么好的一双手,怎么搞成这样了。唉,,,”

    萧月反而安慰吴妈道:“没事儿的,吴妈。我不疼,我从小就不怕疼。”

    吴妈又叹一口气,疼爱地摸了摸萧月的脸,说:“哪有不怕疼的人啊,不过是疼习惯了罢。”

    萧月微微一怔,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好像确实已经疼习惯了,从母亲失散的那天;从她主动加入千机阁那天;从她四处寻找母亲的那天,她的人生就再也感受不到什么痛苦了。

    比起身体上的剧烈疼痛,似乎伴随她多年、不断折磨她的执念更使她撕心裂肺、痛心切骨。

    她经常会梦见母亲的背影,她向她狂奔而去,抱住的却是一团云烟。这些彻头彻尾的梦像一把钝刀,每一次入眠都是一次受刑,那把刀会慢慢割开她的皮肤,沿着她的骨头,一点一点将骨头缝里的血肉都剃个干净。

    直到她终于变成得麻木、绝望、寂寞;直到她的血肉终于和她的灵魂分开;直到她的脑子里、心里只剩下一个执念——她要找到母亲。

    痛苦于她,已经是避不可避的家常便饭。

    “好了,包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吴妈的话终于将萧月从虚无缥缈的凌乱思绪里解救出来,她愣愣地看了吴妈一眼,说:

    “谢谢吴妈。”

    萧月这次真的准备在屋子里好好休息,毕竟怎么说她现在也是个弱女子,十指连心的痛哪里是正常人能忍受的。她要是在抢着干活,只怕是北院的人都觉得她不正常了。

    吉音也难得没来找她,应该是吴妈让她别来的。萧月在心里发出感叹:北院的人真是不错啊,早知道前世就多来北院走动走动了。

    她乐得自在,坐在椅子上想着接下来要做什么。再过几天,好像秦苡萣就回来了,到时候秦家的人就齐了。她到底怎么做才能和秦家人搞好关系,避免前世的结局呢?

    想着想着,就已经快到午时了。

    吉音扒在门口,探进来一个头,“萧月姐!”

    听到声音,萧月扭头浅笑,“吉音。”

    “走,吃饭啦!”说罢,吉音就一个箭步跑了过来,亲昵地挽起她的手臂。

    “走吧。”

    两人一路挽着,高兴地准备去吃饭,谁知南斋的人居然又来了!

    “萧月姑娘,,”

    “大中午的还要弹琴啊!”吉音嘴快,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家奴。

    萧月担心因为自己又连累吉音被秦执讨厌,急忙将她拽到身后,礼貌地问那人:

    “大哥,是三公子叫我去弹琴吗?”

    那人也有些难为情,毕竟萧月手指上的伤,南斋里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看小姑娘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他们谁也不愿意啊。

    只见那人有些难以启齿,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走吧。”

    “萧月姐,,”吉音拽住她的衣袖,昨天她重新给萧月包扎的时候,那血淋淋的手指头差点把她吓死。今天还去,那这手还要不要了?昨天不是才派人送了药吗?

    吉音又在心里暗骂:三公子真是恶毒!冷血!简直不是人!

    萧月拍拍她的手,说:“没事,弹琴而已。”

    吉音一路将萧月送到北院门口,才依依不舍地松掉她的衣袖,扒在大门边挥手向萧月告别,活像一个新婚离别的小妇人。

    萧月转头对她开怀一笑,也挥了挥手让她别担心,才快步跟上那人的脚步,前往南斋。

    她一进院子就很自觉地找琴,不过今天倒是奇了怪了,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些晾着的药材。

    秦执见她呆站在院里,极其不耐烦地瞪她一眼,转头对一旁的药童说了几句,便又认真地熬制自己的药。

    那药童小跑几步到萧月面前:“萧月姑娘,请随我进来。”

    “哦,好。”她狐疑地跟着那人往药房里走。

    难道秦执又有什么新方法折磨她?

    那药童将她带到一张矮桌前坐下,桌上还放了一盆散发奇怪药味的水。

    “萧月姑娘,请坐,将你的手伸出来。”

    她撇头看了秦执的背影一眼,他正站在不远处,专心地用小勺搅动炉子上烧着的药罐。

    “萧月姑娘?”

    “哦,给你。”萧月将视线移回来,把双手递给他。

    只见药童仔细拆开包裹她手指的绢帛,十根指头拆完后,药童抬头对她说:

    “萧月姑娘,将手指全部浸在药水里吧,这个药能帮你很快好起来。”

    萧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手指全部浸了进去。出乎意料的是,居然一点也不疼。

    不是一般伤口碰到水或上药都会疼吗?

    她看着面前这盆奇怪的药水,自言自语道:“居然不疼,,,”

    那药童听见她说的话,轻笑出声,说:“当然不疼了,萧月姑娘,咱们公子可是举世无双的神医,他可不轻易给人看病的。”

    药童还打算说什么,便被秦执一句冷冷的“多嘴”打断了。

    “我不说了,你慢慢泡着,萧月姑娘。得泡一刻钟,时间到了我叫你。”

    萧月点点头,小药童才放心地走开。难道她的苦肉计奏效了,秦执已经对她心动了?

    药房里很安静,只有熬制药材的“咕噜咕噜”声音,没什么多余的人走动。

    她悄悄抬眼看,见秦执外穿一身广袖月白长衣,头发半束起来,簪了一根简单的白玉发簪,手中还在不停地搅动,时不时还闻一闻。

    萧月心想:一定又在搞什么新药吧,前世每次制药的时候,秦执似乎都很焦虑的样子。

    没多会儿,进来一个年岁大一点的家奴找秦执,萧月立刻竖起耳朵听他们在说什么。

    “公子,最近,,最近没找到合适的药人。”

    “重金悬赏你不会吗?”

    “已经出重金悬赏了,但是也极少有人报名,来的人大多面黄肌瘦,身体虚弱,根本不适合做药人啊。”那老头儿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无奈。

    可在秦执听来根本就是没认真去找、办事不力,他瞬间语气不爽起来,转头对那老头儿说:“那你再去找啊!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还要我教你吗?找不来人,我这新药你来试吗?”

    老头儿有些惧怕秦执,连忙说:“是是,老奴这就再去。”

    “蠢货。”

    听到这里,萧月觉得自己补偿秦执、赢得信任的大机会来了。她来做他的药人不就好了!

    帮秦执试药,不仅可以补偿秦执,说不定还能让秦执对她改观,比让秦执爱上她容易多了。要是这药卖得好,她怎么也算功臣一个了,一定能让她和秦家的关系更进一步。

    萧月立刻起身,大胆地对秦执说:“三公子,我愿意帮你试药。”

    秦执将信将疑地转身看向她,“你?你知道我这是什么药吗?要是毒药呢?”

    她学着小药童拍秦执的马屁,笑着回答到:“不会的,三公子是举世无双的神医,就算是毒药,三公子一定也能救活我。”

    “是吗?你这么肯定我会救你?”秦执眼睫上挑,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他这一笑让萧月有些发怵,要是秦执没救她,那她不是白死了。她还要寻找真凶、寻找母亲呢。

    思索片刻,她还是上前迈上一步,说:“三公子为人真诚善良,定是会救萧月的。”

    秦执闷笑出声,“善良?哈哈哈,,,外界的人都传我心狠手辣、见死不救,你不知道吗?”

    “那是偏见,你是好人。”萧月不假思索地回答到。

    在萧月的心里,秦执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前世,她说自己在庄里迷了路,掉几滴眼泪,秦执便信以为真;她亲手为他做羹汤,故意烫伤手,秦执便心疼得不行;她说她是孤儿,没有家没有父母,秦执便会说以后秦简山庄就是她的家。

    就算是最后他知道她要杀他、知道她从头到尾都是故意接近,秦执也只是愤怒片刻,便亲手将刀递给萧月。

    在萧月心里,秦执一直是一个好人。可能也正因为秦执是一个善良正直的人,所以萧月才会有第二次生的机会。

    这机会不是给萧月的,而是给一直行仁守义的秦执的。

    秦执似乎是没想到萧月会这样说,半晌没回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盯视了她一会儿。

    “杜若,过来。”

    刚刚那个小药童疾步跑过来,一见萧月离开了位置,还以为秦执要怪罪他,忙说:“萧月姑娘,你怎么起来了!得泡足一刻钟,我说了等会儿我叫你啊。”

    “没事儿,我在跟三公子说,我要做他的药人。”

    “啊?!”杜若一脸惊疑。

    秦执不悦地瞪他一眼:“啊什么啊,去把我新制好的七玉暗引拿过来。”

    “哦,好。”

    七玉暗引?这是什么药?萧月努力在脑海里回想,上辈子秦执有没有跟她提过这种药呢?

    好像,,好像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不会真是什么毒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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