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今天已经是秦苡萣回庄的第四天了,萧月正坐在院里懒懒地晒太阳,肩膀上站了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她正歪头打盹儿,秦苡萣响亮的欢呼声直接将她惊醒了。

    “小月月,醒醒,醒醒,我做完了!”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萧月面前,一个劲儿的摇晃着她的身子,小麻雀一下就被惊飞了。

    “啊,小姐,怎么呢?”她打着呵欠,长睫扇了扇,眼中沁出一点流动的水光。

    “衣服我做完了,我终于绣完了,这简直是我这么多年最满意的作品!”她激动地拉着萧月的手。

    看着秦苡萣头发凌乱,眼圈乌黑的样子,萧月不禁在心里感叹:难怪前世秦执被自己骗了也不生气,还主动把刀递给她,秦家人果然不正常。

    “恭喜小姐,做出了自己喜欢的样式。”萧月忙起身想让她坐下,可秦苡萣似乎兴奋到了极点,她按着她的肩膀,可秦苡萣力气大到萧月根本按不下去。

    “走走走,你去试试。”

    “现在啊?”她被秦苡萣的行动力震惊,这人怎么说做就做,一点不给人缓和的时间。

    “当然,走。”

    萧月被秦苡萣带回了房,像布偶一样任凭她摆弄,等她细致地穿好衣服还不够,秦苡萣又叫来吉音等人开始给萧月梳头发,描眉画眼、傅粉施朱,样样不落。

    这秦苡萣喜欢的东西,怎么跟她本人做到完全不搭边的?

    不知道弄了多久,萧月终于听到吉音等人的惊叹:“哇,这也太好看了。”

    “确实,小月月,你真的太适合这套衣服了。你在醉月楼要是这个样子,怎么也得是个闻名四方的花魁,怎么会是个小小的琴师呢。”秦苡萣叉着腰,欣赏起自己的作品来。

    “吉音,你去给我打盆水,我要洗漱。祥芝,你去叫吴妈通知宗主和大公子、三公子,等会儿来我北院,我请他们喝茶。”她吩咐下去,可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萧月。

    “萧月,你先在我屋里待会儿,等会他们来了我再来领你出去,让他们瞧瞧我这衣服,我这手艺,还有我院里的美人儿。”秦苡萣叉着腰仰天长笑,让他们嫉妒去吧,这秦简山庄最美的小美人儿可在她北院,这下她再也不用去他们仨那里借人了。

    “哦,好。”萧月乖顺地点点头,秦家人真是各有各的癖好,看来她前世真的了解得太少了。

    不多会儿,秦执、秦观、秦立便很捧场地来了北院。秦苡萣只要做了一套自己满意地衣服就会这样,从小到大他们已经习惯了,尤其是小时候老是跟在秦苡萣屁股后面转的秦执。秦苡萣小时候找不到人玩儿,就给他打扮,现在长大了,秦执也喜欢这些东西,一出门就得全身上下、从头到尾都配齐。

    “姐,你的衣服呢?”秦执嘬了一口茶,随意问道。那天他注意力都在萧月雪白的肩颈上去了,根本没留心看她穿什么样式的衣服。

    “马上马上,嘿嘿。”她傻笑两声,便进了房间去牵萧月出来。

    一个蓝色身影款款走出,院子里的人都看得目眩魂摇。

    她一身蓝白色襦裙,裙头中间用金蓝两色丝线和白色宝石缝制出鱼鳞模样,齐胸的地方垂下几条细长的珍珠宝石串链,下摆是不规则的波纹状。外穿一个同色的广袖轻纱长衣,手臂上还挽着一条锈上了小颗小颗蓝色宝石的披帛。在阳光下,简直是霞明玉映、金光闪闪。

    三人都没说话。

    “怎么样,说话啊。”秦苡萣冲三人抬头示意。

    “要我说,我觉得这衣服应该是你做的最好的一件,不过,这位姑娘也有功劳,她跟这件衣服确实是很搭。”秦立中肯地评价道。

    “宗主,你说。”他又看向坐在中间的秦观。

    萧月注意到秦观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生了病。

    秦观望着萧月浅笑,端起茶杯饮下一口,“我跟大哥一样的看法,不过,我觉得衣美,人更美。”

    这句话似乎是让秦执不如意了,还未等站着的两人回答,他接话道:“我觉得还是衣服更好看,衣服好看把人衬得也好看点了。”

    三兄妹一致对秦执翻了个白眼,秦苡萣率先开口:“你一个小屁孩儿懂什么,我们小月月这样的不知道多受欢迎、多漂亮。”

    秦立和秦观也接话道:“确实,弟弟,你该给自己看看眼睛了。”

    秦执看着他们三人,不满地说:“我这样的脸才叫大美人儿,好吗?她顶多算个小家碧玉。”

    秦立和秦观抿嘴摇了摇头,纷纷端起了面前的茶水。

    只有秦苡萣悄悄溜到秦执旁边,一边给他捏肩一边说:“那我的大美人儿好弟弟,下次,要不我按你的尺寸来改衣服,我给你打扮打扮?”

    一想到小时候被秦苡萣打扮成女孩儿的模样,秦执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讪讪地说:“算了算了,还是让萧月陪你玩儿吧,姐。”

    看着对面笑得畅意的四人,萧月也忍不住掩面笑出了声,没想到他们四兄妹聚在一起居然是这样的。前世萧月一直对秦家有偏见,她觉得秦家就是当年迫害流民、杀害她母亲的凶手,所以本能地讨厌秦家所有人。应付秦执一个人已经够她恶心的,她便经常称病不愿意与其他人接触。

    “小姐,既然今日这么开心,不如萧月为大家抚琴一曲。”她越看这四人越愧疚,暂时没什么能补偿的,只能为他们弹一首她拿手的曲子。

    “好啊,好啊,听吉音说你弹琴可厉害了。”秦苡萣立刻派人去拿琴来,三人都很期待,只有秦执脸颊浮上不自然的赧红。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作恶多端了,他当时怎么会让萧月将手指头弹成那种血肉淋漓的模样。

    萧月在对面坐下,手指轻拂,便飘出一阵悠扬的琴声。一会儿又由柔转刚,好似大江东去,高亢又深沉,一会儿又缥缈难寻,好似天上浮云,地下泉流,清澈又漂浮不定。

    秦观被她的琴声一眼惊艳,有些好奇萧月的从前。他拍了拍秦苡萣的肩膀:“我看你平日也不在家,不如你外出的时候让萧月来东殿陪我弹琴。”

    秦苡萣大方说道:“可以啊,不过我回来的时候你可得把她还给我,这么有灵气的小美人儿可难找。”

    秦执不悦地蹙眉,“萧月早就签了我的药人契了,再说了,这琴弹得有那么好吗?我怎么觉得一般。”

    “从现在开始,你的药人契作废了。”秦观嘴角微弯,注视着对面弹琴的萧月。

    “凭什么啊,哥。”他瘪嘴不爽。

    秦家四兄妹里,只有秦观身体最差,不仅每日补品不断,甚至每个月都会严重到卧床不起。因此其他三人从来不跟他争抢什么,就算是最小的秦执,也知分寸。

    唯有这次,他不想退让。

    “凭什么?做药人多危险,我可舍不得让我北院的人跟着你受这苦。”秦苡萣朗声道。

    “做我的药人哪里危险了,我好歹也是个闻名天下的神医。”他不服气地开口。

    “那之前不也死过人吗?我做主,平日我不在时,萧月就去东殿陪宗主抚琴解闷儿。”秦苡萣拍拍两人肩膀,示意秦执。

    秦执不吭气儿,直接闭了嘴。一个药人而已,他争什么争,这天下又不是找不到其他人做药人了。

    心事明明无声无息,却像投入平静湖中的一块小石头,不停地泛起涟漪。

    北院里聊得正开心的时候,西舍的侍卫却匆匆进来,悄悄附在秦立耳边说了什么。

    很快,秦立叫停琴音,和秦观、秦执一起回了东殿。

    见这俩人走了,秦苡萣也带着萧月回房换下了那套蓝色华服,匆匆前往了东殿。

    前世这会儿有什么事发生吗?萧月脑子里没有特别深的印象,好像是哪个门派要请秦执去救人来着。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吧。

    上辈子她倒是没跟秦执一起去,秦执走了正好方便她在南斋搜寻线索。这次秦执也会去吧,去了也好,没有秦执捣乱,她正好和宗主秦观、秦立也增进一下感情。说不定在东殿也会有当年那批消失的流民以及母亲的记载。

    直到傍晚,萧月才见秦苡萣回来。

    “小月,收拾收拾,随我出庄。”秦苡萣一回来便叫住她。

    “出庄?”萧月糊里糊涂地点头,前世自己不是没去吗?

    “嗯。”她又上下打量一下萧月,说:“带些方便出行的衣服,你初来庄里,可能还没来得及给你做,没有的话咱们去灵峯山镇上买几件。”

    “哦,好。”萧月又懵懂地点点头。这到底什么情况,稀里糊涂地就要跟着他们出庄呢?出去不会有人暗杀她吧?

    晚上,她收拾完,终于找到秦苡萣,小心斟酌着开口:“大小姐,咱们去干什么啊?”

    “哦,我忘了和你说了,去一趟沧山卜家。今日卜家少主说他爹身重剧毒,性命垂危,我和秦执去看看。”秦苡萣停下手中的笔看向她。

    “哦,好。”萧月不解,那为什么要带她去?她琴师的身份没暴露吧。这个卜家隐居多年,十几年里从未见他们出世,又不参与江湖,现在出事了倒想起秦家来了。

    “我知你不想去,本来我也不想带你去的。都怪秦执,他说你试了什么新药,那药能解百毒;又说你的药效还没过,得再观察,还说这药能帮助卜家主解毒,一定要带你去。”秦苡萣一脸负疚,“你没看到卜家少主那流涕痛哭的样子,没办法,只能听秦执的带你去了。”

    “没事没事,能帮到大小姐和三公子,也算是萧月的荣幸。”她笑着行礼后退下。

    萧月不知道为什么秦执会跟前世不一样、为什么要撒谎带她出庄?不会他真是重生的,已经和前世杀她的人联系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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