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从东殿出来已经下午了,明晃晃的天光撞进眼里,萧月抬手挡了一下灿灿的云霞。

    她惊觉跟秦观呆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好快,明明没做些什么,居然都已经这么晚了。一出这东殿的门,她的理智也在茫茫中渐渐收敛,走了几步,却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似有重叠。

    萧月转身才发现那个姑娘还跟着她。

    她难道没有告诉宗主自己不需要这个姑娘照顾吗?萧月甩甩脑袋,应是今日和秦观弹琴聊天太过畅意,将这件事儿给忘在脑后了,她今日怎么这么恍惚。

    于是萧月只好跟那位跟着她的姑娘说:“这位姑娘,我本就不是秦家人,也不需要人贴身照顾。麻烦你回去告诉宗主,他的心意我领了,但萧月从小一个人习惯了,并且在北院大家能互相照顾,我觉得很好。”

    那位姑娘凝眉片刻,见萧月眼中坚定,面色为难地点点头,转身告退。

    打发走这位姑娘,萧月又听见头顶上两只鸦雀肆意的叫声,她冲它们招招手,那只小麻雀倒是很听话的落在她肩头,而那只乌鸦似乎略有不满,已经嘶哑的嗓子不停的‘嘎—嘎’叫,有些刺耳。

    萧月瞥它一眼,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肩头的小麻雀,然后嘴里发出几声“叽喳—叽喳”,枝上那只乌鸦听了,似乎更加气愤,发出‘哇—哇’的声音。不过这次,声音却小了些,听起来还有一丝哀婉。

    她再次对着那只乌鸦站着的枝头将手伸出,只见那只乌鸦‘哇—哇’叫了两声后,在枝头盘旋几圈,最终还是稳稳地落在了萧月手背。

    “这才乖嘛,到时候奖励你多吃些果子,馋嘴胖鸦。”萧月对着它自言自语,语气欢快。说完后,又将站着乌鸦的左手猛然向高处甩了一下,那乌鸦便很知趣的‘扑腾’几下翅膀,落回枝头。

    一人二鸟就这样安静地回到了北院。刚进门,就被门口等着的秦苡萣堵住了。

    “怎么样?月月?”秦苡萣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萧月装傻充愣地往里走,“哦,宗主很欣赏我的琴音啊。”

    “什么琴音啊,我说你和宗主怎么样?”秦苡萣握住她的手,眼睛睁得又圆又大,脸上的笑容几乎呼之欲出,就等萧月开口了。

    “哦,宗主啊——”萧月拉长了音调,点着头作思考状,脚步依旧不停,“宗主很好啊,对我也很好。”

    “还有呢?还有呢?”秦苡萣紧跟着萧月,目光不肯离开她半寸。

    “没了啊。”萧月一脸无辜地看向秦苡萣。

    “没了?!”秦苡萣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不夸张地说,大得有如碗口了。

    “这就没了?!”她拉着萧月的手不肯送,刚刚开心的模样一扫而空,沮丧地绞紧了眉头,一脸焦急,“真的没了吗?宗主没跟你说什么其他的?”

    萧月更是装作一脸疑惑地样子,诚恳地说:“对啊,我就只是弹了几首曲子给宗主听,然后——”她又拖长声音,秦苡萣的脸一瞬间绽放晴光,这变脸速度,连萧月都自愧不如,“然后我就帮着宗主打理了一下院子。”

    “啊?就打理院子的花草啊......”秦苡萣一脸失望,刚刚还微笑的脸一下子垮下来,连嘴角都是耷拉的。

    见她那副模样,萧月抿唇偷笑。不过她还没高兴多久,秦苡萣失落的脸庞就重新燃起熊熊的斗志,眉毛也一下上扬了,拍着萧月的肩膀说:“没事,来日方长。”

    萧月没想到秦苡萣这么固执,这就是书上说的‘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明明自己跟秦观没有一点进展,苡萣姐却还是硬要撮合自己和秦观。

    她只好装作没听懂,僵硬地笑了笑,“苡萣姐,我有点累,先回房了。”

    “好,快回去休息吧。”秦苡萣对她摆摆手,笑得慈祥,露出一副慈爱的模样。

    萧月不禁起了些鸡皮疙瘩,苡萣姐这是...这是把她当‘女儿’看了?她快步回了自己房间。

    此番从沧山回来,她的房间已经从普通的下人房换成了一个较大的客房,里面除了床,还多了个待客的小厅,多个榻和桌椅,甚至秦苡萣还给她准备了梳妆台。

    萧月坐在梳妆台前,上面摆着几个盒子,里面放了些秦苡萣和秦执送她的首饰。她拿出在乌都买的那对青玉双直钗,手指轻轻摩挲着,心中长出千丝万缕奇怪的想法。

    想不清楚,也说不清楚,有关秦执、秦苡萣、娘亲的回忆频频来袭,使她黯然神伤、心猿意马,越来越多的情感、道义、目的以及回忆牵缠起来,每一丝都缠绕心尖,一点点抽紧。

    她怔怔抬眼,对上了面前的铜镜,萧月对着它照了又照,她明明什么都没变。

    正出神的时候,刺耳的‘嘎—嘎—嘎’叫声再次将萧月的思绪唤回,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终于清醒过来,她的目的不会改变,一直都是找到母亲的下落、揭开这些灾民消失的真相。

    门口的乌鸦叫声吵得很,萧月起身开了窗户,那只乌鸦又低鸣一声,俯冲进房间里。这馋嘴乌鸦,真是赖上她了。她正准备将窗户关上,小麻啾也扑腾着翅膀,一头扎进萧月的怀里。

    “还是你比较乖,小麻啾。”萧月低垂着头,嘴角衔着一丝笑意,用手指轻柔地摸了摸它的头。

    小麻雀也是主动伸着脖子,左蹭蹭她的指头,右啄啄她的手掌。

    桌上的那只乌鸦见状,似乎也是想学着小麻雀的样子讨好萧月,便飞落萧月的头上,轻轻啄着萧月的发髻。

    萧月先是有些诧异,眼睛往上一翻,依旧看不见那只肥鸦的身影,便伸手将它赶下来,“别啄我头发,那么重,还敢站我头上。”

    肥鸦落在萧月抬起的手臂上,似乎有些丧气,垂着头“咯—咯”地低声叫着。

    萧月也抬起手指戳了戳它,忍俊不禁,“以后别站我头上了,你吃得这般重,还是站我肩头吧。”

    “嘎——嘎”,肥鸦又大声叫起来,鸣声又变得神气起来。

    “对了,”萧月想起来秦执的药房里倒是有很多奇怪的草药果子,“不知道秦执那里会不会有千机阁的那种红果子呢.......”

    她赶忙将两只鸟赶到桌上,俯下身对着两小只说:“好了,我出去看看,你俩就在房里等我吧。”

    说罢她便急匆匆地出了门,往南斋的方向走去。

    枯枝风停,一路宁静。

    萧月记不太起今天到底有没有问过秦观为何少于跟秦执说话的原因了,她沿着落叶小路慢行,懊恼起自己今日的记性怎么这么差。

    微风带来些许凉意,远远地萧月就看见小溪对岸大大的“南斋”二字,霞光扎破灿灿云海,一眼望过去南斋的院落刚好陷于云里。

    “萧月小姐好。”门口的侍卫规规矩矩地向她行礼。萧月也对他们微微颔首,跨进了门。

    她一进门,倒是不知该往何处去了,以前都是南斋的家奴或药人领着她才能进门的,现在她自己倒是进来了,却不知去哪里寻秦执。

    快到傍晚,庭院里只有几个下人,可瞧着都挺面生的,萧月一时间不知道该问谁。她在原地踌躇片刻,最后随便找个了下人询问。

    “你好,我来找三公子。请问三公子在药房吗?”

    那个丫鬟想了片刻,“公子这时候,应该还在药房。”

    萧月冲她点点头,小声嘀咕,“这么晚了,还在药房做什么?......”她一边想着,一边大步迈着往药房去。

    萧月进了药房,却没在院子里见到一个人,只见到秦执平日最爱的那张摇椅孤零零的在晚风里伫立。奇了怪了,往日秦执不是最喜欢在院子躺在摇椅上假寐吗?

    药房里也没有听见‘叮铃哐当’地忙碌声音,看来是没有在熬药了,应该是快到晚饭时间,都休息去了。那秦执一个人还在这里做什么?

    萧月只好一个人进了平时很多人进进出出的药房里面,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居然一个人影也没有。药房的窗子少而小,多是为了贮藏草药和避光,昏暗清静的药房此刻变得有些阴森诡异起来,尤其是混杂着各种各样的药味后,显得处处暗藏危机。

    她微微凝眉,嘴里嘀咕着,“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萧月又往里走了几步,大声呼喊起来:

    “三公子?”

    “三公子,你在吗?”

    半晌听不到有人回答,萧月只好自己一个人在药房厅堂的药斗子里翻找起来。她不知道那种红色果子叫什么名字,平时都是用完了就回云间谷去拿的,千机阁的人一贯把这种果子叫做红子,只知道红子应该是一味药。

    她一个一个拉开药柜子去查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种红色的小果子。

    “你在找什么?”

    萧月没想到秦执会忽然出现,吓了她一大跳,迅速将拉出的药斗子推回去。“没...没找什么。”

    “没找什么?我明明看见你把这些药柜子一个一个拉开。”秦执不由得弯了唇角。

    萧月有些做亏心事被抓住的羞赧,低着头抱怨,“你......你刚刚在怎么不回答我?”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秦执仍旧笑着,凝视着她的脸一步步逼近。“这里是我的药房,我想回答你便回答你,不回答你又怎样?”

    萧月一声不吭地瞪视他。真是无语,碰上秦执这个人,真是秀才碰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你瞪我做什么?”秦执抬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不过说你两句而已,你一个千机阁间谍,天天蛰伏在我身边想要偷我的药方我都没说什么。”

    “谁要偷你的药方了!”萧月十分不满地看着秦执,她明明是重生回来查出真相、拯救秦家的,什么偷药方啊。

    “那你一个人在我药房里翻找什么?”秦执依依不饶,似乎是拿稳了她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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