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原来他真的打算回宫刺探情况。看来他说的那些预知梦什么的,并不全是为了哄我。

    “一定要现在回去吗?只是一个梦而已,会不会小题大做了。明早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我贪恋着柏源怀里的温度,不想他此刻离开留下我一人。另一方面我也很担心他此行会遇到危险。

    “呵,公主还像小朋友一样,害怕自己过夜呢。”他调侃道。

    他拉着我到床边坐下,让我躺好,然后用手轻轻覆住我的眼睛。

    “闭上眼安心睡一觉,等你醒来的时候,我就又回来啦。”他哄小孩似地说。

    我心中虽有万千不舍,却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像个缠着男人不放的小媳妇,只好嗯了一声。

    我听着他穿上外衣、戴上手套的声音,还有冷刃轻微碰撞的声音,应当是他把刀收在腿侧的战术袋里。他似乎总是随身带着不止一把刀,在里衣贴近胸口位置的是那把南国之刃,腿袋里则收着几把方便随时取用的刀。

    “早些回来……”我垂着眼小声说道。这一幕似乎和小时候他将我安顿好再离开谷仓的那一幕重合了。

    “放心。我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我了。现在的我很能打。”他自信满满地说道,也是为了让我安心。

    我无奈地笑了一下。这个人总是毫不顾虑地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却又强人所难地叫别人不要担心他。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门被轻轻地带上了。他已经动身了。

    我重新躺回他那张不甚宽敞的床,瞪着天花板的方向,思绪纷飞。

    柏源做厨子的时候,晚上应该也是睡在这里休息吧。那他都会想些什么呢?想新的菜谱?还是会想我?

    ……想菜谱有什么意思?肯定是想我吧!我擅自确定了这件事。

    他住过的地方气场很稳,有种令人安心的氛围。我很快睡着了。

    然后不出意外地又被拉进那种奇妙的幻境空间里。

    我知道自己一直有点类似灵感的特殊感通能力,像是老天爷为我天生目盲所做的补偿。一定要解释的话,就像是某类敏感人群具有能够和他人“交换灵魂”的能力,能够以最真切的方式在自己脑海里再现他人的经历。

    但最近这些灵感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甚至开始变成影像碎片一类的东西,向我展示某些人的记忆和心中所想。

    借由这种突然获得的能力,我得以看到我所不知道的柏源。

    有点偷窥他隐私的感觉……谁让我是他主子呢!我干什么不可以!

    我再一次看见了柏源的记忆。

    他已经不再是个小孩子,看起来长高了不少,年纪约莫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因为长年磨练格斗的缘故,人显得挺拔而健朗。

    但我仍是看不清他的脸。

    斗兽场上传来一阵惊艳的欢呼声。我看到柏源把一只个头比他还要大两圈的狼扣在地上。那头狼拼命挣扎扑腾,想挣脱他的束缚。但是柏源用的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儿,很轻松压制了狼的反扑。

    过了许久,那头狼终于停止了扑腾,奄奄一息地瘫在地上。

    柏源却在这时松开了扣住狼的手,并且亲昵地摸了摸狼脑袋。

    那头狼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身上凌乱的毛,向柏源低了一下头,转身拖着尾巴走了。

    我明白,狼的那一低头,代表着臣服。

    柏源站起身,向着看台上的观众鞠躬致意。他这个动作十分戏剧化,像是刚刚完成了精彩表演的魔术师,而不是低人一等的奴隶。

    我不由得在心里吐槽,才几年时间,这小子变得这么会来事了?

    柏源走出斗兽场,对旁边一个老男人点了点头。我定睛看去,那个老男人正是我上次在他小时候的记忆里看到过的斗兽场老板。

    这些年过去了,老板对他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最开始像打发一条流浪小狗般的轻视,变成赏识有加甚至有些讨好的意思。

    因为柏源成长得很快,从一个可怜的奴隶儿,逐渐变成能为斗兽场吸引观众和金钱的明星打手。

    人都是势利眼的,更何况是残忍的斗兽场老板。

    我跟在柏源后面,打算看看他接下来要去哪里。

    这时,有个女人从旁边叫住了他。

    她衣着华贵,应是有身份人家的贵妇。面上略施粉黛,风韵犹存。

    “你叫柏源是吧?我刚刚看了你和狼王的搏斗,真的很精彩。”

    “谢谢您的夸赞,女士。”柏源不卑不亢地答道。

    女人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们家下周有一场私宴,我想请你也去现场表演一下,不知……”

    她还没说完,柏源就接话道:“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不接私活,抱歉。”

    额,真看不出来,他从小就这么拎得清吗……

    女人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干脆地拒绝,甚至连几句虚与委蛇的客套话都没有。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气恼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柏源好像没把这段对话放在心上,继续往前走。

    没一会儿,斗兽场老板又从后面急匆匆跑过来,叫住了他。

    “老板。”柏源平静地和他打招呼。

    “柏源啊,你刚刚对那位女士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啊。”柏源的声音无辜又困惑。

    “她气冲冲地来找我告状,说你对她无礼。”

    柏源想了想,说道:“我只是说我不接私活而已。”

    “嗨呀!你真是个傻的!那位女士家里是做大生意的,富可敌国。就咱们这种斗兽场,人家能眼睛都不眨地盘下来好几十个!你不是一直想给自己赎身吗?只要你和那位夫人搞好关系,别说赎身了,老板都有得做!”

    “哦。”柏源淡淡地应了一句,又走掉了。

    老板不死心地又跟上他:“你现在是红了摆起谱来了是吧?上次还有位一掷千金的小姐说要给你单独置办一个住处,你的答复呢?你现在到底住哪里!?”

    “我……我有住的地方。”柏源没有回头,但是他让老板听清了他的话。

    老板气得直跳脚,但又不好对着柏源这棵摇钱树发作,只能在他背后叫骂:“我看你是不识好歹!从小你就是这个脾气!好吧,你就慢慢赎身吧!也许你到了像我这个年纪,你就能把自己赎出去了!”

    柏源已经走远了。我连忙跟上他。

    他走到一处破败的房屋前,开门走了进去。

    他进门的一刹那,我仿佛听到他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

    我跟着他走了进去。

    这里是……谷仓?

    他说的住的地方,就是这里吗?为什么不搬去像样的地方住呢?总不会是因为……

    他在一个用废弃木板和杂物七拼八凑的、勉强能充当床的小平台上坐下,拿起身边的一个物件放到眼前。

    又是……草编兔子。上面有些暗色的陈年污渍,应该是我那晚送给他时,沾了他手上的血。

    谷仓里安静得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他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只草编兔子,如同雕像一般,以至于我都要怀疑这个能让我看到他记忆的系统是不是卡帧了。

    我倚靠在他对面的墙上,打算看他接下来干什么。

    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了。我俩仍然保持着这个状态。

    我在心里疯狂吐槽:这位哥,你不吃不喝不动,是要坐化吗?

    我想活动活动发麻的手脚,不小心踩到了脚下的一根小树枝,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以为这次也会和上次一样,因为在记忆幻境中隔着时空屏障的缘故,他不会觉察到我。

    谁知,他竟然从那仿佛入定的状态中醒觉过来,警惕地问道:“谁在那里?”

    怎么回事?明明是两个不同时空的人,怎么可能发生联系?

    也许他能听到声音,但应该是看不见我的。不然他早就该注意到我了。

    我捂住自己的口鼻,以免呼吸声被他听到。

    他站起身,缓步向我走来。刺目的阳光逆着他的身形从他背后洒落,我依然看不清他的脸……

    四周景物开始变幻,一阵晕眩袭来,我知道又该切换到下一个时空了。

    在他的样子最后从视野中消失之前,我冲他喊道:“柏源,我……”

    来不及说完,我就被拉进了他的另一段记忆。

    这是当厨子时的柏源。

    他看起来比上一段记忆里又长高了不少,而且也更结实了。估计是当厨子,自己也没少吃吧。

    感觉他比之前更开朗了。小餐厅里人来人往,他看到谁都是笑眯眯的,笑容里像是融化了阳光。

    ……然而我还是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很爱笑,笑得很暖。

    他系着围裙,站在灶台边,手中大勺翻飞,因为天热的缘故,汗水顺着他的脖颈钻进了他的领口。

    他时不时和旁边人聊上两句,逗大家开心。显然,大家都爱跟他聊天。有的人就是有这种吸引他人的魅力。

    可是,谁能看得出,过去那么多年间,他每一天都和死神同枕共眠,在血腥弥漫的夜色之中猜测明天是否会如期到来。

    旁边有几个厨子在聊天,不知不觉便把话题扯到了柏源身上。

    “嗨,别说了,我喜欢的那姑娘,我追了几个月都没结果,她是不是嫌我长得丑啊。”

    “哎,我说柏源啊,你条件这么好,怎么也不见你谈个女朋友?是不是瞒着哥儿几个有相好的了?”

    柏源没有立刻接话,但见他手上翻勺的动作稍稍慢了两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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