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四人按照约定的时间，分散到达了集合的地点。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前来的时间和路线没有任何交集。
“外围的监控都处理好了，不过旧馆里面的好像最近更新改造过，要多花点时间。”傅嘉逸盘腿坐在地上，聚精会神地沉在屏幕上的信息中。
“你搞得定不？可别掉链子啊。”赵奕轩蹲在他身后，无所事事道。
“以前这种事都不是我负责的，你得给我时间适应一下。”傅嘉逸手上忙个不停，敷衍他道。
赵奕轩显然也只是随口说说，没真担心他做不到，目光在屏幕上随意扫过，密密麻麻的字符看得眼睛疼，索性移开了目光。
“你们之前也经常干这种事？”时昕晏好奇问道。
“不算太经常吧，但也干过不少次，”赵奕轩回忆了一下，“当年刚入学不久，学院建设初期有很多封锁的试验区域，难免会让人好奇嘛。”
“不过我们虽然好奇，但从来都不是主谋。”赵奕轩补充道。
时昕晏：“……”
这话一说，主谋是谁不言而喻。
“有被发现过吗？”沈哲涵也加入了聊天。
“有啊，”赵奕轩一点都不避讳，“出状况就看临场发挥了。”
“嗯嗯，大难临头各自飞，谁飞得慢谁倒霉。”傅嘉逸一边忙着，还不忘一边插话道。
“不过放心，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出问题的，”赵奕轩自信道，“就我们四个，想跑的话还能跑不掉？”
“只要不是当场抓获，就什么事都没有。”
“本来我不觉得有问题的，但你这flag一立……”傅嘉逸嫌弃地抬头，“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
退出自然是不可能退出的，毕竟来都来了。
监控的问题多花了十来分钟，因此行动也稍稍推后了一点。
“管理员例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到十二点。”沈哲涵对了一下时间。
“例会时间内他会进入通讯屏蔽状态，非紧急的一般事项都不会惊动他，包括门禁权限使用的相关通知。”赵奕轩说。
“所以，我们一共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还要在结束之后，把权限使用痕迹都清除掉。”傅嘉逸也认真道。
“不过，你既然知道确切位置，那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赵奕轩看向时昕晏。
“嗯。”时昕晏点头。
说罢，准备完毕的四人一起朝着旧馆的方向走去。
然而，“出师不利”，刚走出几步，就发现旧馆附近徘徊着一道身影，定睛一看，还是个熟人。
“孙锐？他怎么会在这？”傅嘉逸疑惑。
“上去问问呗，”外围的监控早已被替换，赵奕轩直截了当地走了过去，“哎，你在这鬼鬼祟祟干嘛呢？”
孙锐原本正在沉思，忽然被喊了一下，整个人一惊。
直到回头看见是他们几人，才放松了下来，没好气道：“你管我？随便逛逛不行吗？”
“随便逛逛能逛到这么偏僻的角落，你这话说出来自己信吗？”赵奕轩白了他一眼。
“……”
孙锐见状，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反驳道：“那你们不也一样？鬼鬼祟祟的要干什么？”
“探险。”赵奕轩一本正经道。
“……”
这回答简直是敷衍小孩，孙锐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才露出一副“懒得跟你掰扯”的表情，无话可说地杵在那里。
虽然还是不知道他到底一个人在这干嘛，但从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和反应来看，应该不是干扰和威胁。
于是，赵奕轩也懒得管他了，直接朝大门走去。
孙锐见状，原地思索了两秒，默默跟在了几人身后。
“你要加入？”沈哲涵疑惑。
孙锐闻言，懵懂地点了点头。
虽然很有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加入。
但总之，来都来了。
时昕晏：“……”
好像队伍里又混入了点奇怪的东西。
——
复制来的芯片成功打开了门禁，大门推开后，常年不见人烟的旧馆里浮起一片灰尘。
时昕晏目标明确，径直上了二层。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行走，没多久，就来到了档案室的门口。
门锁在之前模拟时就被破坏了，因此时昕晏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目标地点。
然而，走进档案室之后，时昕晏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房间空荡荡的，别说档案，连那一排排的书架都不见了。
时昕晏走近了几步，地砖上的灰尘无人清理，可以清晰地看见残留着的一道道拖动痕迹。
是因为他们当时推倒了书架，所以后续清理时就干脆清空了整个房间？
但连地面上的灰尘都无人清理，这里显然是不太受重视，学院会如此大费周章将所有书架和旧档案挪走？
“想找的东西不见了？”沈哲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时昕晏点了点头：“但大门口没有太多进出的痕迹，东西应该还在旧馆内部。”
“时间还充裕，我们可以分头找，”沈哲涵话音顿了顿，“冒昧问一下，你想找的是什么？”
“十二年前的旧档案。”时昕晏平静地与他对视，敏锐地看见沈哲涵目光闪烁了一瞬。
“你好像对‘十二年前’这个词有点不寻常的反应。”时昕晏目光凝了凝。
“是吗？可能是觉得那对我们而言太久远了。”沈哲涵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的确，他们是同龄人，十二年前也才仅仅六岁，对那么早的事情，能有模糊的印象就算很难得了。
可时昕晏的直觉告诉她，他的迟疑绝不是因为这个。
沈哲涵见状，无声地叹了口气，解释道：“十二年前，家里发生过重大的变故，所以可能稍微敏感了一点吧。”
时昕晏闻言，收回了目光，没有再深问。
——
“整个旧馆的三层楼都找了一遍，没有看见任何存放档案的地方。”半个小时后，几人重新聚集在了一层。
这么大的空间，一两个人寻找不太现实，时昕晏隐瞒了“十二年前”这个信息，只告诉他们是一些旧档案。
“按理说，能在模拟的时候直接摆在外面的东西，肯定没那么重要，怎么可能会突然消失了呢？”赵奕轩疑惑。
“会不会有隐藏房间？”孙锐开始发挥想象力。
“建筑格局一目了然，没有多余的空间。”赵奕轩摇头否定了这个观点。
“或许是在地下。”时昕晏忽然道。
“地下？旧馆的建筑结构图里从来没有标注过有地下空间。”傅嘉逸回忆道。
“如果旧馆真的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栋旧建筑，为什么会被封锁？为什么会在导览地图上被隐藏？为什么会更新内部监控系统？”时昕晏平静地道出疑点。
“……”
几人闻言，目光微动。
赵奕轩来了兴致：“在一层找一找，肯定有不起眼的入口。”
“先说好，要是被发现了，各凭本事逃跑啊。”傅嘉逸一边行动，一边开始做最坏的设想。
“嗯嗯，像你这种跑得慢的，也可以干脆牺牲自己拖住他们，放心，我们不会忘记你的奉献。”赵奕轩本能地开损。
“……”
傅嘉逸闻言冷笑：“呵，你放心，我要是被抓，肯定先把你供出来。”
——
有了方向，寻找起来就简单多了。
没过多久，时昕晏便在一处斑驳的墙边发现了可疑的缝隙。
“缝隙里有风。”时昕晏伸手试探。
沈哲涵上前，沿着墙面摸索，在纹路的遮掩下发现了可掀开的盖子，里面是芯片读取器和密码输入键盘。
“竟然是密码锁，多少有点简陋了吧？”傅嘉逸说着，轻车熟路地用刚刚篡改监控的设备，连接上了密码锁的后台接口。
破解程序自动运行，半分钟后，“滴”的一声，密码锁上绿灯亮起。
沈哲涵配合着拿出复制了管理员权限的门禁卡，在读取器上一刷，清脆的“咔哒”一声传来，门锁解开。
行动进展得似乎异常顺利。
然而，与此同时，日常例会上正处于通讯屏蔽状态的管理员，忽然收到了一条来自联盟后台的权限启用紧急确认。
“……”
管理员愣了一下，第一反应便是查看了叶辰沨的今日行程安排。
没有联盟任务，没有外出，和江明栎一起预约报备了实验室的全天使用。
而紧急确认通知上面显示，权限启用的地点是旧馆地下，和实验室相隔甚远。
那也不能排除是声东击西，故意让他们放松警惕。
——对于“前科累累”的叶辰沨，管理员不吝于以最大“恶意”揣度，当即联系了实验室的工作人员。
“叶辰沨？看到他了啊，就在我面前。”通话另一边，正被江明栎拉着帮忙的工作人员一脸茫然。
“确定是他本人？”管理员问。
“……”
实验室工作人员不理解他这是突然在发什么癫。
“咳咳，”管理员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点蠢，咳嗽两声掩饰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急事找他。”
实验室工作人员：“……”
有急事找叶辰沨，你不直接联系他本人，联系我干什么？
两人的通话一点都没有回避旁人的意思，叶辰沨听到这里，笑了起来：“所以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怀疑是我干的？”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是不知情。
再加上他一直在实验室这边没有离开……管理员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他正打算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转念又一想，万一他是在故弄玄虚，转移视线，好给其他人争取时间呢？
那他这个电话一打，不就已经打草惊蛇了吗？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事原本真的与叶辰沨无关，现在他肯定也明白了个大概，通风报信那是必然的。
正在前往旧馆路上的管理员一阵头疼。
这些玩战术的心都脏，他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实人，何德何能要和这些人斗智斗勇？
然而覆水难收，电话都已经打了，也只能想办法尽可能弥补了。
于是，管理员干脆明牌：“的确有急事，旧馆那边遇到了点问题，需要麻烦你出动一下。”
“实验室离得挺远，我已经让人去接你了，”管理员话音顿了顿，意有所指道，“保险起见，从现在开始，整个学院范围内的通讯都会纳入监测范围。”
这是在暗示他们别乱发消息通风报信啊。
一旁的江明栎闻言笑道：“你现在在管理员心里的信用度恐怕已经是负数了。”
“有时候还真挺无辜的，”叶辰沨感慨，“不过我也蛮好奇，这次会是谁带的头？”
——
与旧馆中的建筑格局完全不同，地下的部分科技感十足。
一眼望去，零零总总有十来个紧闭的房间。
走近了细看，这些房间的锁可不像门口的那么简陋，指纹认证、虹膜认证，甚至深处的几个还有量子加密。
“嘶，我怎么觉得比想象中的夸张了不是一点半点？”赵奕轩凑到最近的房间面前，试图透过狭长的玻璃窗往里观察。
“这间里面好像是医疗仪器？样式都没怎么见过。”
“这一间是文件和档案，你要找的东西会不会就在里面？”
“再往后面的房间连缝隙都没有，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
几人小范围地在四周查探，都谨慎地没敢触碰任何地方。
最终，时昕晏停在了档案室前，低头看向门上的锁。
这一间的锁看上去很干净，不像别的一样落了灰尘，也只有指纹认证一道最基础的防线。
“最多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准备撤离善后，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沈哲涵提醒道。
“但是这种锁，一旦试错就会发出警报信息，联盟会察觉到的。”傅嘉逸说。
“管理员的权限够吗？”赵奕轩不确定道。
“就算够，你现在也变不出他的指纹来啊。”孙锐终于找到机会怼了他一句。
“……”
“呃，要不下周再来？”沈哲涵努力避免任何吵起来的可能性，抢先打断。
几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回荡，而时昕晏始终一言不发。
外界的声音似乎都短暂地被她过滤掉了，只静静地看着那把样式熟悉的指纹锁。
随后，她毫无征兆地伸手，食指在指纹读取处轻轻一按。
“滴”地一声轻响，“验证通过”四个字在屏幕上一闪而过。
门锁悄然开启，几人愣在了原地。
“你……”赵奕轩迟疑地开口。
时昕晏神色淡淡的，看起来有些遥远的疏离感。
“算是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吧。”时昕晏模糊地解释道。
说完，径直走进了档案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