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的调查果然如叶辰沨所预料的一样。
王彬强撑了一天，崩溃地吐露了所知的一切，联盟调查组按照他提供的信息追寻，对方却早有应对，最终无功而返。
中心区的动作收敛了许多，然而，药剂的事情追根溯源，还涉及到军区暗中授意的研究所，因此，双方心照不宣地各退一步，将事情掩盖了下去。
“虽然师出有名，但在交流赛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人废到精神力崩溃，还是有点过激了。”
“所以，联盟讨论后决定，给你一个口头警告。”管理员面无表情地对叶辰沨转述。
口头警告，约等于什么事都没有。
叶辰沨不在意地笑了笑：“下次注意。”
管理员：“……”
你还想有“下一次”？
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管理员又想起在审问室门口的对话，犹豫了一下开口：“年底的时候，中心区有申请调阅新入学学员的档案。”
“手续齐全，档案室的工作人员直接按照流程办理了，”管理员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见叶辰沨看着他没有说话，管理员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既然知道了，还是应该告诉你们一下。”
“虽然我也清楚，学院里发生的事情，只要你们想查，什么都瞒不过你们。”
也许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忽然觉得，比起联盟里那些各怀心思的大人物，还是这些年轻人更值得纯粹的信任。
然而，他似乎忘记了，叶辰沨在学院里，是从来不会好好说话的。
“你受什么刺激了？突然这么真情实感？”叶辰沨问。
“……”
酝酿好的气氛瞬间被破坏，管理员嘴角抽搐。
一分钟前的自己大概是吃错药了吧，才会在叶辰沨面前真情实感。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异常地平静。
收到了江明栎的“提醒”，就连惯常喜欢作死和瞎凑热闹的赵奕轩和傅嘉逸，都暂且安分了下来，没整什么新活。
当然，由于没活可整，两个人多余的精力无处释放，于是只好全部倾泻在了论坛和群聊里。
一个月的时间，校园论坛里，交流赛的话题热度已经过去了大半，只剩两三个主题帖还在首页飘着。
其一，【做个人吧，两位大神！经此一役，二校的校园论坛也被你们攻陷了[/跪]！】
其二，【瓜！点击就看！两位大神刷/分内情！疑似……】
其三，【虚假的第三名：180分。真实的第三名：从-100分到100分的逆袭。细数某大神这些年的非酋之路。】
心满意足地吃完瓜归来，赵奕轩忍不住截了个图，开始水群：
【@傅嘉逸，能和两位大神一起常驻首页，感想如何？】
不等傅嘉逸回复，孙锐忽然先插了一句：
【第二个帖子，疑似什么？】
【赵奕轩：看不出来啊，你也挺八卦的？】
【傅嘉逸：论坛里也太会扯了。帖子里面竟然说，是因为那些人作死招惹了时昕晏，叶辰沨才动的手。搁着写小说呢？】
【江明栎：说不定是真的呢？】
【赵奕轩：……】
【傅嘉逸：？】
群聊一下子陷入了寂静，久久无人说话。
直到半小时后，赵奕轩终于忍不住敲字：
【往常这种情况，叶辰沨不是都会出来冒个泡的吗？】
【比如说，“都很闲啊？给你们找点事做？”之类的？】赵奕轩模仿道。
【傅嘉逸：……你别说，还真挺像。】
【江明栎：他最近挺忙的。】
【赵奕轩：他有不忙的时候？以前也没耽误他到处浪吧。】
【江明栎：呃，这次不太一样。】
【赵奕轩：不一样？什么不一样？发生什么了？】
赵奕轩来了兴致，刚坐直想要凑凑热闹，下一刻，群聊里冒出了一条无情的通知。
【[成员]赵奕轩已被 [管理员]安怡谦 禁言，禁言时长默认24小时。】
赵奕轩：“……”
我去，都忘记了，上次被禁言时收回的群聊管理员权限还没要回来呢！
但我这次怎么了？一没刷屏二没怼人，怎么好端端的就又被禁言了？
赵奕轩不服气地就要去理论，但定睛一看，禁言他的竟然是八百年不会在群里冒一次泡的安怡谦。
“……”
赵奕轩默默收回了正想要点开私聊框的手——他并不是很想主动送上门找骂。
并且，或许是安怡谦的“威慑力”太强，这一条禁言通知效果斐然，直接从“单体攻击”变成了“群体攻击”，群聊里整整安静了一天。
而没多久，赵奕轩也终于知道了困惑他几天的禁言原因。
——
“二月初的时候，华岭战区观测到边境有异动。”会议室里，叶辰沨难得收起了平日里的漫不经心，给人一种淡淡的威严感。
“联盟暗中做出了应对准备，但是，昨天夜里，帝国方面派出了数十人的精锐部队，趁着夜色发动袭击，一举强占了D区。”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凝重了起来。
“数十人，强占整个D区？”还是赵奕轩率先开口，眉头紧锁道。
边境驻守的战士无论是作战能力还是应对能力，都绝对不弱，甚至也有不少是觉醒了精神力的。
虽说精神力等级普遍只在B级左右，但要说一整个D区，被几十个人强行攻占，就算是夜袭，也实在难以想象。
除非……
“有情报回传，对方精锐部队近百人，全是A级以上的精英，而且所用的武器干扰性极强。”叶辰沨说。
“近百个A级以上的？帝国从哪突然搞来那么多……”傅嘉逸刚说了半句，忽然自己停了下来。
叶辰沨看了他一眼，替他说出了后半句：“除了总指挥和领队，其余都是十几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实战经验水平参差不齐，看得出来，有不少是速成的。”
“……”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这样畸形的队伍人员结构，战斗力很难一概而论。
发挥好了，那就像昨天的夜袭一样，出奇制胜。
发挥不好的话，仓皇混乱之中，一定损失惨重，沦为炮灰。
而且，不光是实战经验，“速成”出来的战士在心理素质上也很难一下子适应节奏和变化。
如果只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精神力”强占优势，那帝国这种做法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血不近人情。
“那联盟的意思是……”沉默了片刻，很少在会议上开口发言的周婕璇出声问道。
叶辰沨闻言动作一顿，像是在考虑些什么，没有立刻回答。
“这次袭击规模不大，而且只限于陆战层面，”何文歆见状开口，“军区的初步想法是，暂做观察，如果后续有必要，希望学院随时做好准备。”
军区……
时昕晏不动声色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不过，也用不着太紧绷，”叶辰沨稍微放缓了一点语气，“按照联盟的惯例，年纪不满21的，不会强制上战场。”
自从平均寿命延长至150岁后，联盟对各个方面的年龄限制都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调整和保护。
然而，听了这话，没有一个人面露放松之色，赵奕轩甚至跳起来反驳：“谁在乎这种年龄保护啊？20和21也差不了多少吧。”
“行行行知道你急，”叶辰沨随口敷衍他道，“有想法自己去提。”
赵奕轩：“……”
这话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有种急着投胎的感觉？呸呸呸，怎么能这么咒自己呢？
——
帝国方面的精锐夜袭存在了不少试探深浅的意思，后续战略并没有很好地衔接。
在联盟的反攻之下，很快就被迫撤出了D区，隔着边境线遥遥对峙。
然而，有了局部冲突在前，整体的气氛却是有了不小的变化。
“难怪前段时间联盟系统会突然开始加强防备。”夜晚，江明栎摆弄着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照在他眼里，添了几分思索的意味。
“说起来，真的要开战了吗？”江明栎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回头问。
叶辰沨一边处理邮件，一边回道：“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大概率是局部开战。”
“华岭战区吗？”
“还有北海那边，”叶辰沨说，“海上作战太辽阔，精神力发挥的空间相对有限。”
以帝国的野心，两个方面一定都不会放过。
“唔，那可能还好。”
毕竟联盟的海军力量发展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帝国可以轻易压制的。
江明栎想了想：“倒是华岭战区这边，单凭联盟原本的军备，应该不好应对吧？”
精神力作为军事力量的发展时间太短，却几乎可以说是决定胜负手的关键，绝对是未来局势的重中之重。
而联盟第一军校，必定义无反顾地站在最前线。
“是啊，可能就在三月中下旬吧。”叶辰沨推测。
“那也就只有十几二十天了啊。”江明栎叹息。
——
如叶辰沨所推测的一样，没过多久，华岭战区和北海战区同时爆发了又一场小规模试探。
然而这一次，华岭战区应对艰难，被迫退守。
为此，联盟不再犹豫，终于达成了统一意见。
——联盟第一军校所有有作战意向的三年级学员，提前毕业，奔赴前线。
“3月22日出发，时间很紧迫哎。”陈奚泽看着新下发的通知，觑了一眼时昕晏的神色。
这些日子学院里的气氛也受到了战事影响，有种微妙的低沉感。
再加上课程安排紧凑，自由活动的时间也大大减少。
除了那场S级学员的会议，时昕晏并没有再接触到他们任何人。
而联盟的通知里，虽然没有强制要求全员必须参战，但所有人都清楚，叶辰沨是绝对不可能缺席的。
时昕晏平静地看完通知，一言不发地关上了屏幕。
“让我猜猜看，咱们时神现在在想什么。”陈奚泽忽然凑近了看她，笑道。
时昕晏眼里露出了点无奈的笑意。
“你在想……”陈奚泽故作思索，而后开口，“三年级有作战意向的S级学员只有两人。”
“两个战区一边一个的话，华岭战区压力会挺大的。不知道现在提交申请，联盟会不会通过。”
“我猜的对吗？”陈奚泽笑问。
时昕晏稍微点了下头，又摇头道：“联盟不会通过的。”
“为什么？”陈奚泽问。
“因为有这个想法的，肯定不止我一个人，”时昕晏说，“但现在只是局部阶段，联盟是要为整体做布局的。”
再说，虽然三年级有意向前线作战的S级学员只有叶辰沨和郑岿两个人，但是还有那么多“普通”学员在呢。
联盟第一军校的“普通学员”，放在外面也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水准。
而且，这也算是联盟第一军校第一次在正面战场的亮相，与之相对应的一切安排都是初次摸索，需要调整和磨合的时间。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种循序渐进的阶段，都是由三年级的学员来完成更合适一些。
“这样啊。”听完一本正经的分析之后，陈奚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随后，又忍不住疑惑道，“那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心情上的波澜吗？”
时昕晏：“……”
好像，还是有一点的吧。
时昕晏看着通知上的那个日期，目光微顿。
3月22日，那是她的生日来着。
或许还真如他们所说，自己是为战争而生的？
时昕晏在心里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至于叶辰沨……
时昕晏相信，他一定会成为天边的第一道曙光，为联盟带来胜利。
然而，21日、出征前一天的晚上，时昕晏的通讯器忽然响起了震动的提示音。
【叶辰沨：有空吗？来后山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