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

    翌日,新妇敬茶。

    安王喝了茶,给两人了红封后,只说:“好好过日子。”

    安王妃抿了口新妇端上的茶,露出和蔼的笑容:“往后夫妻一体,你们要互相扶持,同进退。”

    两人齐声应道:“是,娘亲。”

    萧言琛携手郑氏,走到萧云漪面前。

    萧云漪又换回了往日里的素色衣裳,只受了新嫂嫂的半礼,垂下眼帘,唤道:“嫂嫂。”

    郑氏有些羞涩地应了声,柔声回应:“妹妹。”

    萧云漪重新端正坐好,目光落在萧言琛的身上。

    他正领着郑氏和萧明玦、萧玉姝见礼,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笑容,左手虚虚地落在郑氏腰间,是一个非常亲密的姿势。

    萧云漪收回目光,眸中浮现一抹清淡的笑意,转瞬消失不见。

    敬茶结束后,安王妃亲自安排家宴。

    席间,郑氏还带着新妇特有的羞涩,但礼仪得体,旁人挑不出什么一丝错。

    萧云漪安静地坐着用膳,纵使她有意放慢了速度,还是最早放下筷子。

    郑氏坐在她不远处,一瞬间露出疑惑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又变成得体的微笑。

    萧云漪默默记在心里。

    待一家人用过午膳后,她寻了借口叫走郑氏,主动开口解释:“嫂嫂,我的食量一向如此,并非对嫂嫂有意见。”

    郑氏又是一惊,思及萧言琛曾和她说的叮嘱,嘴角漾起真诚的笑容:“妹妹别这么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不过我陪嫁里有个江南的厨子,擅长淮扬菜,得空了让他做几道江南菜,让妹妹尝尝。”

    萧云漪礼貌地应道:“好。”

    “姐姐!嫂嫂!”萧玉姝不知打哪跑过来,笑容满面地问:“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在说江南菜。”郑氏浅笑回答:“到时候小妹也可以一起尝尝。”

    “好哇!”

    萧玉姝当即应下来,又跑到萧云漪身边,拉起她衣袖一角,向她撒娇:“姐姐,我让人做了很多漂亮的花灯,你和嫂嫂也去选一盏吧,中秋也可以看花灯。”

    萧云漪没有拒绝:“好,姝儿有心了。”

    萧玉姝顿时笑得更开心,急匆匆拉着她往前走,“那我们现在就去!”

    郑氏站在原地,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微微一笑,正准备跟上去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温柔的男声:“累不累?”

    她耳尖一红,萧言琛担忧的面庞出现在眼前,她轻轻摇头:“不累。”

    萧言琛握住她的手,关怀了几句,又有些犹豫不决。

    郑氏心下了然,主动问:“可是为了永宁妹妹的事?”

    萧言琛抿了抿唇,点头。

    “妹妹只是来向我解释,说她食量一向如此,”郑氏并未隐瞒:“不是对我有意见,我便顺势说起让她得空尝尝江南菜。”

    刚说完,她又有些担心道:“应该无碍吧?是否会和妹妹喝的药相冲?”

    “不会。”萧言琛摇头,踌躇了一会儿,开口道:“你放心,云儿和姝儿的性子虽看上天差地别,但都很好。”

    郑氏温婉地应道:“夫君放心,我都明白。”

    *

    萧云漪并不知道萧言琛和郑氏之间的这番对话。

    婚礼结束后,因中秋将近,她没有急着返回青云观,但也没怎么出门,一如从前,一天里大部分时候都待在静室。

    这样平静的日子,直到太后特意派人传话,说让她明日务必进宫,才被打破。

    送走传话的宫女后,萧云漪微微皱眉,明明昨天她才进宫给太后请安,怎么突然又叫她进宫?

    她仔细回想,近来朝堂安稳,京城里也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发生。

    萧云漪一时想不出原因,心有疑惑进了宫。

    走进慈宁宫正殿,看见太后面前那一沓厚厚的画册时,她脚步一顿,旋即猜出了原因。

    萧云漪当做并不知晓,恭谨地行礼:“永宁见过皇祖母,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心情不错,“哎,云儿快过来,坐这儿。”

    萧云漪顺势坐在太后面前的锦凳上,面前的宫女举着一幅画像。

    一袭白色交领长袍,长发半披半束,站在青翠欲滴的竹林间,一名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跃然纸上。

    “这是张太傅家的小孙子,”太后指着画像,兴致勃勃地介绍:“比你大了一岁,性子稳重……”

    萧云漪耐心倾听,但没有表现出丝毫感兴趣的模样。

    太后从这位小公子的样貌品性、学识修养,一路说到他的家世背景,甚至还聊起他祖父年轻时为官的拘谨模样。

    说了许久,太后接过宫女奉上的茶杯,润润有些干的嗓子,一转头,便看见萧云漪静如远山的眉眼。

    太后微微一愣,随即一叹,让人将那沓厚厚的画像全部拿下去。

    萧云漪瞥了眼捧着画像退出正殿的宫女,低头道:“永宁不孝,让皇祖母操心了。”

    太后看着眼前的少女,摆手让殿内其他宫女退下,语气中并无责怪之意:“琛哥儿已经成亲,云儿是怎么想的?”

    感受到老人真心的担忧,萧云漪也不隐瞒:“祖母,大哥成亲自是好事,至于我……”

    她捻动念珠,轻轻一笑,眉眼间风华一瞬。

    “我自小体弱,活到今日已是不易,此生只愿家人康健,平安喜乐,别的……我不敢奢求。”

    “云儿,可是担心将来夫家嫌弃你体弱?”太后却想到其他地方去了,“那也无妨,寻个清白姑娘,生了孩子记在你的名下,交给你抚养,量他们也不敢有异议。”

    “不是这样的,祖母。”萧云漪心中暗自叹息一声,面上仍笑道:“我只希望您和父亲母亲他们平安无虞。”

    “你这傻孩子。”太后握着她的手,眼角隐有泪光,“可我们做长辈的,也希望你们能一生顺遂。”

    萧云漪抽出手,将老人有些枯瘦的手反拢在掌心,“我自然知道祖母是为我好,只是我眼下并没有旁的心思。”

    太后定定地看着她,忽然问:“你爹娘知道吗?”

    “大概猜出来一些。”萧云漪回答:“及笄后,母亲并未催促过我,也很少在我面前提起此事。”

    “看来是我老眼昏花,好心办坏事了。”

    听出太后口中的玩笑之意,萧云漪明白太后已经知晓她的打算,日后不会再多插手此事。

    她心中一松,语气含了一分撒娇意味:“祖母这般年轻,谁敢说您老了?”

    “你啊……”

    太后笑着点了点萧云漪的眉间。

    祖孙二人正说着,殿外走进来一名内侍,躬身道:“娘娘,陛下来了。”

    话音刚落,一身明黄色常服的中年男子走进来,圆领窄袖,胸前金线绣成的四团龙纹,威仪赫赫。

    萧云漪起身行礼:“永宁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免礼。”

    “陛下怎么有空过来了?”太后瞧了瞧,担忧地问:“怎么还出了一头汗?”

    庆宣帝坐到太后跟前,回道:“只是想着早点来见母后,在殿外走得急了些,出了些汗,不碍事的。”

    说完,庆宣帝看向坐在旁边的少女,他对这个体弱多病的侄女也有几分怜惜,问:“永宁近来如何?”

    “回皇伯父,永宁一切安好。”萧云漪规矩地垂下眼帘,“劳烦皇伯父挂心了。”

    庆宣帝略略点头,又问了几句她在道观的生活,末了,他有些不确定地问:“永宁在青云观修道应该有十几年了吧?”

    萧云漪回答:“自庆宣五年七月起,至今已有十三年了。”

    “是挺久了。”庆宣帝感叹一声,又笑道:“虽然没有出家,不过朕瞧着,还真有几分出家人的清冷出尘。”

    “皇伯父谬赞了,永宁哪里比得上观里的道长们,不过是学了几分皮毛而已。”

    “朕倒觉得学得不错,”庆宣帝语气随意:“说不定日后还能给朕讲道。”

    庆宣帝随口一说,萧云漪却听得心中一惊,垂眸不去看上首的天子,也不搭话。

    “陛下说这些干什么?”太后眉头一皱,不满道:“永宁只是在道观养病,哪能真的出家?”

    庆宣帝连忙笑道:“母后说的是,朕以后不会再这么说了。”

    太后这才舒展眉头,正准备开口让庆宣帝留意一下京城里哪家公子比较好,又想起萧云漪先前的话,顿时歇了相看的心思,随口问:“陛下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自然是来给母后请安。”顿了顿,庆宣帝继续说:“若说小事倒也有一件,前几日,荣庆姑母同朕说,想让朕给景恒那孩子赐婚。”

    太后下意识去看萧云漪,只见她规矩端正地坐在锦凳上,神色自若。

    在皇宫内沉浮大半生,太后自然看得出陆景恒那点心思,也猜得出荣庆大长公主为何会压着孙子不出府门。

    疼爱的孙女刚和自己说无意婚嫁,旁人却心生嫌弃,还亲自替孙子求赐婚。

    即使与荣庆大长公主关系不差,但太后肯定更偏心自个儿的孙女。

    “定下哪家姑娘了吗?”

    “尚未。”

    “那她急什么?”太后心里不爽快,语气也有些冲,“等定下来再说。”

    庆宣帝一愣,一时想不明白太后怎么会反对此事。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还是顺着自家母亲的意思道:“既如此,那便再等等。”

    庆宣帝毕竟日理万机,只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

    “云儿,”太后轻抚孙女的脸颊,目光慈爱,“我的云儿是世间最好的姑娘,祖母绝不会让人欺负你。”

    萧云漪抬头,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祖母放心,我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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