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捕捉到了程晗之脸上的一丝异样,一旁的林星竹补充到:“我林家虽说不拘小节,不过晨儿女扮男装到底不好听,还是罚跪几日好让她长长记性。”
又暗中推了推林云山,使了个眼色:“大哥,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林云山忙道:“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只是眼底仍是止不住的笑意。
废话,我们家晨儿那么好,可不是被你们这些猪惦记的!
程晗之自是知晓实情未必如此,可面前两人使劲憋笑一本正经的样子又着实让他无话可说,便闲聊了几句,往后花园去了。
见程晗之走远了,林家两兄弟才对视着笑起来。
咱们晨儿,真真是世上顶好的可人儿。
回想前日两人回到府中,听闻足有五六年未见的林沐晨前月竟想不开自裁了,那心可叫一个急呀。
可林府的下人哪敢告诉他们这消息,自是老太君告知的。
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骂也骂不得,怨也怨不得,只能气得暗自捶胸顿足。
老太君何尝不知他们心中所想?
若是往日,两兄弟好不容易回京,老太君自是会交代林府上下把嘴捂严实了——哪能叫两兄弟在边疆还为妹妹操心个不停呀?
但这不是,林沐晨好不容易想通了,要换种活法嘛。
要是不把缘由交代清楚,除了老二林星竹机灵点,以林云山那粗犷豪放的性子,定是在短短回京的几日看不出什么明堂,要把这疑惑带到边疆去咯。
更何况,两位孙儿与林沐晨已有太久未见,林沐晨如今又性情大变,要是他们还带着曾今“晨儿喜静,不便打扰”的刻板印象,可不是白白浪费兄妹沟通感情的好时机?
于是老太君不急不慢地扫了眼自责不已心急如焚的孙子,又细细将林沐晨踏过鬼门关后如何性情大变、如何主动化解矛盾说了一遍。
两人回想起陪他们喝了两盏茶就匆匆跑路的父亲,貌似好像……是这么回事……
可惜三人心刚落下来几分,还没暖和全呢,刚想去见见本就宝贝得不得了、现在更稀罕得紧的妹妹,老太君又是一盆冷水泼下来:
“人在跪祠堂。”
林云山:啊?
林星竹:?……哦。
瞧了眼傻乎乎不明所以的林云山,左黛心想,害,男儿到底不比她的晨儿体贴周到。
想当初她还想着怎么宽慰林沐晨的时候,林沐晨早已托送膳的莫妈妈送来了一张字条:
「晨儿明了祖母的好意,心知祖母不愿晨儿的婚姻大事沦为世家大族博取名利的工具,祖母万万不要记挂在心。」
见孙儿林星竹瞧出了几分端倪,老太君便也懒得多费口舌,只是提了几嘴林沐晨如何女扮男装进金玉轩、又如何以一首《春江花月夜》夺魁的事,然后便让林星竹接着解释她老人家的一番好意。
林云山当场对老太君竖了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
老太君心知肚明二人怎么也坐不住了,便也不阻拦他们去祠堂看林沐晨了。
毕竟……林彰不也三天两头地往祠堂跑嘛……
另一旁,岑鸣赫那小子最是个闲不住的,加上老太君又并未真的责罚他们跪祠堂,故而他早就得了些风声,知道他的表哥今日便能回来了,多年未见,心里自是期盼得紧的。
当然最主要的也是最关键的问题是,林彰到底不比岑鸣赫整日和林沐晨呆在一起,落下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碍于林彰到底是长辈,岑鸣赫只好又听一遍林沐晨讲过的战役故事,虽然依旧万分精彩,但到底少了些悬念,便偶尔出神望着窗外。
而林云山、林星竹早在不远处隐约听见了林沐晨绘声绘色的讲解声,林沐晨音色如灵溪,甚是好听,三人便不约而同地又加快了些许脚步。
哪能不期待呢?这可是祖母夸了又夸的晨儿啊!
另一边的岑鸣赫耳朵自是灵的,眼睛又尖,几乎是数着秒等两位表兄来开门的——毕竟对外说着跪祠堂呢,直接开门冲出去还是不太好的。
“表哥!你们终于回来啦!”岑鸣赫满眼星星。
“嗯。”两人见到岑鸣赫长这么大了自是喜悦的,但喜悦也可以是几毫秒不是?
毕竟他们对林沐晨的那个期待呀,是从老太君夸林沐晨起就没停过……
岑鸣赫有些错愕,不带这样玩的……
合着他盼星星盼月亮,最后把自己盼成了小丑呗?
“大表哥,你答应做给我的流星弓带回来了吗?还有二表哥,我的兵书呢?”
错愕归错愕,正事不能忘。
“带了,你表姐和你舅舅呢?”两人异口同声道。
喂!他怎么听了这回答比不听还难受……
不过岑鸣赫向来是个乐观的,听到这回答,难受转眼就释怀了——
找他表姐嘛,那也正常~
关注他的天字第一号偶像,那他脸上也跟着沾光不是?
于是岑鸣赫又笑嘻嘻地将三人往林沐晨那里带,此时林沐晨正讲到关键之处呢。
之后四人也不怕扰了祖宗清静,呆在一块听林沐晨讲了足足将尽两个时辰,若不是快用晚膳,崔管家已经在催了,恐怕讲到天黑也不足为奇。
林沐晨:得,还真成说书先生了呗。
算了,还是军事频道比较恰当,毕竟一家子全是军事迷,经常聊的那是一个热火朝天,林沐晨有时都插不上嘴……
总之,那天四人无论吵得如何不可开交,但却默契地达成了一个共识——晨儿真是世间顶好的人儿,绝不能随意地插在一坨牛粪上。
岑鸣赫:纵使是他的地字第一号偶像程晗之也不行!
林云山、林星竹:嗯,程晗之也不行!
程晗之:得,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呗?
……
话说程晗之刚到后花园,便和岑鸣赫打了个照面。
程晗之:不是说好好长长记性吗?怎么小的还放出来了?林家不就这么一个独女吗?就忍心让人家一个女孩子日日跪祠堂?
不知怎的,虽然以前被岑鸣赫这小子追怕了,程晗之还是先开口打了声招呼:“林三公子,好久不见,近况如何?”
程晗之心里都做好跟岑鸣赫缠一个时辰的准备了,却见岑鸣赫虽是惊喜,却不见往日那般狂热痴迷了,只是咧嘴一笑小跑了过来:
“镇北王!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你。”
程晗之当下有些错愕,他都做好岑鸣赫扑过来的准备了……
不过岑鸣赫还是惊喜的,自是拉着程晗之谈了不少军事。
当然,程晗之惊奇更甚——这小子怎么短短几日不见,对军事的见解深了这么多?
“林三公子,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呐。”
岑鸣赫听了很受用,心里美滋滋的。
那可不?也不看看他表姐是谁?
欢喜虽欢喜,岑鸣赫也是注意到程晗之一直时不时地把话题往林沐晨身上引:
“以我自身在军中的经历来看,军纪自是很重要的……家规也是如此,听闻你和林小姐在祠堂跪了三日,不过林小姐先天体弱,到底还是严苛了些……”
好吧,虽然也惦记着他表姐,但好歹还是懂怜香惜玉的,加一分。
岑鸣赫便顺口接到,“倒也算不上什么责罚,要不是我和舅舅成天扯着她讲军事这些有的没的,她恐怕就一直在祠堂里打坐看书,日子过得倒安心自在呢。”
一想到他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表姐,岑鸣赫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是止不住地冒星星呀。
“这么说,你表姐可是跟你谈论了不少东西?”
“那可是!”岑鸣赫骄傲地看了程晗之一眼,“还有什么博弈啊谋略啊,可多了呢。我表姐怎么这么厉害!”
程晗之回想起那日长孙白对他连连称赞林沐晨,说是有幸又得了个知己,又想起那首响彻京城诗坛的《春江花月夜》。
好吧,是这么个事。
这林小姐往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来就来个一鸣惊人……
也难怪林云山和林星竹当着他的面偷着乐了,本就是独女,还通古博今,搁谁有个这么才气逼人的妹妹不偷着乐啊?
想想宫中程熙瑶那不省事的丫头,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程晗之一时出神,岑鸣赫又想起林沐晨交代他的要事,便破天荒地要先行告退了。
见岑鸣赫似是怀揣着什么东西准备往正厅走,程晗之却也不好多问,再寒暄几句便准备告别了——平日都是岑鸣赫这小子主动的,现在叫他主动两回,他这个“偶像”哪还有半分的颜面?
身为堂堂镇北王,人家也是有点傲娇在身上的。
岑鸣赫见程晗之有些好奇在身上,又想着他表姐大抵并不打算隐瞒这事——毕竟是送到前厅的贺礼,畏畏缩缩扭扭捏捏算怎么一回事?
便颇有些献宝似的把怀中之物往前凑了凑,忍不住得想向他的第二偶像显摆几分她表姐的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