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

    朔州城。

    古朴的城墙上,三个大字映入眼底,立于高马之上的慕兮眼眶微微一热,前世一别,竟是一世。

    她许久许久未回这养育她长大的地方。

    眼底酸涩,内心却似被填满,在这,有爱的父母兄长,还有沈砚初,不知他前世过得如何,今生可好。

    身侧同样立于高马之上的慕枫察觉到少女的伤感,轻声道,“兮儿,我们回家了,一切都过去了。”

    今生,兮儿终于是随他回家,与景逸之事,终是了了么?

    慕兮回神弯着粉唇一笑,“嗯,大哥,我们回来了。”

    几日的赶路,少女面容苍白,少了往日的活脱,显得有些蔫蔫的。

    一行人慢慢随着进城的百姓队伍朝着城门走去。

    “京城急报,都让开,让开......”

    身后一阵飞奔的马蹄声踏破城门下悠然闲适的氛围,听闻急报,百姓们有些茫然,脚下却是丝毫不敢怠慢,纷纷让开一条道。

    两名着墨色劲装的男子飞奔向城门口,马蹄骤然停下,卷起一阵灰霾。

    那二人并未下马只勒紧缰绳,手从腰间拿出令牌,上面赫然写着“御”。

    皇家御林卫,景帝亲兵。

    守城的几守卫一见,紧忙行礼让行。

    那两名男子双腿狠狠一夹马肚,挥鞭朝着魏王府的方向去了。

    慕枫慕兮见此相视一眼,眉宇间疑惑更甚,一行人轻夹马肚,加快步伐前行。

    城门下,守卫见到为首的男子,脸上微微惊讶,赶忙笑着上前拱手行礼,“小郡王,您回来了。”

    “适才那两人是何人?”

    守卫道,“回禀郡王,是御林卫。”

    皇家御林卫,怎会来朔州,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慕兮一行人扬鞭朝着王府而去。

    踏过朔州城的街道,熟悉的一幕幕重现眼前,儿时随兄长一起逛的古玩店,街边还有她爱吃的糖人。

    沈砚初带她去的醉仙楼,每年一坛的桃花酿,还有醉仙楼的招牌蟹酿橙......

    今生,她终于是回来了。

    马儿奔驰,冬日暖阳下,朔州城浅浅的积雪在一点点融化,丝丝缕缕的寒意顺着衣袍攀爬而上。

    慕兮只觉眼前的一切似回到了十七岁之前,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令她有些晃眼。

    似是看到了魏王府几个大字,慕兮想努力睁开眼却是眼睫一颤,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直至黑暗袭来。

    “兮儿......”

    “小姐......”

    “十七......”

    眼前一片黑暗,慕兮却隐约听到一阵呼唤,其中还有那道熟悉而陌生的呼唤。

    声音中夹杂着担忧与害怕。

    *

    两日后。

    慕兮是在自个小腹咕噜噜的一阵吵闹中醒过来了。

    醒来时有些迷茫,一双晶亮的眸中有淡淡的雾气,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也许是梦魇了。

    睡着时,脑海中总是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场景,她从未见过的。

    “小姐,您终于醒了......”

    守在床榻边的桃桃搀扶着慕兮坐起身,顺道将金丝软枕垫到她身后。

    慕兮回神打量了四下,冬日的暖阳从半开的窗檐透进淡淡的黄色,栀子香萦绕在房间内,紫檀雕花的拔步床,红色的软菱纱幔,琉璃宫灯......

    这是...她的闺房。

    韶光苑。

    “小姐,您一昏迷就是两日,可担心死大家了。”

    少女脸色还有些白苍白,含着雾的眸底慢慢泛起一层湿气,可把桃桃急坏了。

    往日都是被整个魏王府捧在手心里疼的三小姐,今日是否是见一觉醒来身侧无人,蓄满泪水的眼眶中一红再红。

    桃桃赶忙安慰,“小姐,老爷夫人大爷二爷这两日都有来陪着您的,现下约莫是去营中了,我这就这查人去禀告夫人。”

    桃桃说着便要转身去唤人,却被慕兮一把拽住手腕。

    瓮声瓮气地开口,“桃桃,我没事......”

    就是一别许久再回到这初识的地方,心下感慨,鼻尖一时控制不住的酸涩涌上心头。

    慕兮抬手揩去眼尾的泪痕,莞尔一笑,“桃桃,你方才说爹爹他们去营中了?”

    桃桃点头,“小姐,前几日我们回城时不是有上京急报么,是北境出事了。”

    北境,大景建国初期,自雁门关与北厉一分为二。

    时隔二十年,当年签署的条约已然作废,如今北厉再犯,北境恐将民不聊生。

    慕兮微拧着眉头,“桃桃,陛下是着令朔州出兵么?”

    “并未,似只是让王爷整顿兵马,以备不时之需。”

    闻言慕兮半垂着眸子,北厉蛮族凶狠,可不好应对,她又问,“谁人领兵出征?”

    问及此,桃桃抿着唇轻笑道,“小姐,你绝对猜不到会是谁统领三军。”

    桃桃一说,慕兮倒是好奇了,眼底多了几分光亮,挑起眉梢,问道“谁?”

    “太子殿下。”

    “太子?”

    慕兮诧异,满眼的不可置信。

    那个草包,让他统领三军,不是让大军全军覆没么。

    陛下是如何想的,怎会......

    却又听桃桃很小声地浅浅地补充了一句,“宸王殿下...随行。”

    桃桃知道回朔州的这些日子,小姐魂不守舍的必然是和宸王有关,所有人都尽可能避开这两字,就担心小姐心底不痛快。

    慕兮一怔,适才眸底的好奇之色淡淡殒灭,她没想到景逸竟然会随大军出征。

    还是这一切,都是他心底的谋算。

    半晌,慕兮都未回神,直至门外渐渐走近的熟悉的脚步声,她才转头望去。

    母亲一袭鹅黄色金丝绣花长裙出现在门外,腰间是父亲求娶她时送的鸳鸯佩,虽时隔久远,仍是母亲的心爱之物。

    在慕兮的记忆中,母亲是位温柔文静的女子,她显得远比她的岁数年轻,年近四十,依然保持着大家闺秀的高贵气质。

    伴随着魏王妃渐渐走近,桃桃躬身退了下去。

    “母亲......”

    慕兮凝着魏王妃落座,瞧见了母亲眼底的湿气,自己眼底也有一时的湿润。

    “兮儿......”

    许久未见女儿的魏王妃眼眶一红,虽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偶时看见她便会想到自己早夭的孩儿,对她就会有一时的怨怼。

    如今一别一载,才知思念得紧。

    瞧着她这张俊美苍白的小脸,魏王妃抬手抚了抚,“兮儿终于回来了,父亲母亲都很想念你。”

    “母亲,孩儿也时时记挂着母亲呢。”

    眼瞧着母亲满意的点点头,眼尾滑落出一滴清泪,慕兮心底一时酸涩,她的不告而别,相比母亲是心痛的吧。

    前世她未留在他们身侧尽孝,今生,终于是回来了,她会好好弥补前世的亏欠。

    母女俩说了些体己话,魏王妃适时问道,“兮儿,早先你大哥送回的家书,说...你同意母亲的提议,关于沈砚初的......”

    母亲提起沈砚初,慕兮才后知后觉想到她都回来几日了,却不见沈砚初的影子。

    从前和她形影不离的人如今跑哪去了。

    慕兮小嘴一撅,又想到前世她对他的态度,心底有气也撒不出来,终究是她亏欠他。

    “阿娘,沈砚初人呢?”

    魏王妃轻笑,“阿砚被你沈伯伯差去邻县送粮,你们回来阿娘就快马派人送信去了,约莫这两日就能回来。”

    慕兮垂眸点点头,她竟不知如何去见沈砚初,心底有一时的心虚。

    晚间,夜色渐深,慕兮才听桃桃说完父兄三人从营中归来,还未更衣就眼巴巴朝着她的韶光苑赶来。

    心底一喜,在梳妆台前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蹦蹦跳跳地跑到门边迎接。

    许久不见父亲和二哥,父亲多了几条皱纹,二哥似是又长高了,几人围坐在苑前的红梅树下,饮酒聊天,好不欢愉。

    直至夜深人静,慕兮晕红着脸颊被一脸严肃的二哥慕言抱进屋内,安置在床榻上,少女迷迷糊糊间还说着再来几杯。

    而立在床榻前的三人眉宇间都流露出淡淡的忧愁。

    魏王慕廷之单手背负身后,额前突突直跳,淡声交代桃桃,“照顾好你家小姐。”

    随即声音转冷,“你兄弟二人随我出来。”

    屋门咯吱一声作响被桃桃从里合上,慕廷之才回首,深深叹口气,兮儿已不是往日的兮儿了,从前的兮儿肆意洒脱。

    如今清秀的眉眼中时不时却流露出淡淡的忧伤,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她在上京城,究竟是遇上了何事。

    “枫儿,兮儿在上京遇上了何事,你好好道来,若有隐瞒,别怪为父不客气......”

    慕枫半垂着眸子,知道父亲和二弟一见兮儿这般模样,终究是隐瞒不住。

    三人守在韶光苑前,只听慕枫娓娓道来慕兮在上京城与景逸之间的故事。

    次日,天气尚好,慕兮将将从榻上起身,月白中衣衬得她粉白的肤色愈发的红晕,她凝着梨花镜中的自己。

    晃着她不成器的脑袋,昨夜竟然在父兄面前喝醉了。

    瞧着眼底的乌青和红肿,好像还哭了,太丢脸了。

    也不知自己是否有说什么,她居然完全不记得。

    慕兮苦着一张脸,房门被桃桃猝然打开,寒风灌进,才使得她晕眩的脑袋有一时的清明。

    桃桃小跑着来到慕兮跟前,弯着眉眼笑道,“小姐,沈公子回来了......”

    镜中的慕兮神色顿了一瞬,喃喃念道,“沈砚初......”

    沈砚初,朔州太守沈确的嫡长子,慕兮的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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