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饭

    第三十八章

    嗯?

    沈静姝诧异地抬头看他,静等着许承泽下一步动作。他却只是将刀入鞘,然后领着一行人离开了玉心堂。

    不远处的大门咿呀一声响,大厅内的学生才长舒了一口气,三个两个聚到一起闲聊起来,周围的环境很快变得嘈杂起来。

    三个人里秋水率先直起身子,轻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这次真要被带去衙门了。”

    “去就去,我就不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能把我怎么样!”王澄澄说着话,还不忘用手去掰沈静姝禁锢着她肩膀的手。

    沈静姝用另一手将她整个抱进怀里,长叹了一口气:“我说小姑娘,你青春期叛逆也得有个限度。要不是我们刚才冲出来,现在架在你脖子上的就不是我的手而是那把刀了。”

    “那也是你们自己冲出来的,与我又有什么干系?”王澄澄还在气头上,依然吹胡子瞪眼,完全没有半分被人给了台阶救下来的自觉。

    “没关系。所以我们也没指望你感激我们,但你可别再去衙门闹事了。”沈静姝已经习惯了王澄澄说话的语气,也就不把她的气鼓鼓放在眼里了。

    谁料,王澄澄忽然抬手取下了自己头上的簪子,往环住自己的手臂扎去。沈静姝吓得一个激灵放开了她,便是趁着这个当口,王澄澄逃也似的小跑着离开了玉心堂。

    秋水此时也顾不上她了,赶忙来察看沈静姝的情况,低声埋怨着:“早知道就不帮她了,白眼狼一个。”

    沈静姝拍拍秋水的肩膀,安慰了一句“没伤到”,便快步走回座位将书案上的东西都收拾好,挎好了自己的背包。

    秋水见她动作,眉眼都皱作一团,看上去很是郁闷:“帮她她又不领情,随她去算了。”

    “我去一趟衙门,看看什么情况。”沈静姝凑到秋水跟前与她说着悄悄话,“难道也跟她们一起在这里瞎猜?”

    秋水这才注意到了周围人讨论的热潮。

    她环顾一周看着那些兴奋、丧气、疑惑等等各种情绪聚集的脸,听着她们言语里一些“姑娘”“强迫”“危险”一类的词,越说越玄乎。

    可一群人在这里瞎猜哪里猜得到真相,衙门的事自然还是需要到衙门去问。

    这么想着,秋水颇为郑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乎,沈静姝又叮嘱了她一些路上小心的话,便也一溜烟似的离开了学堂,直奔县衙而去。

    可当她紧赶慢赶到了衙门口,才被告知许承泽在忙,无暇见客。

    “那叶朗呢?”

    “都在忙。”

    “冯青……”

    “要不沈姑娘,我给你找个空房间你进去慢慢等?”亏了沈静姝这几日三天两头地往县衙跑,守门的捕快也是认识她的,见她这一副不见黄河心不死的模样,骤然提议到。

    有这等好事,沈静姝自然是满口答应。

    很快,沈静姝在那捕快的带领下进了县衙。

    县衙里行人往来匆匆,时不时有人经过,将手中的纸张翻得哗啦啦响,沈静姝悄悄观察着这一切,直觉眼下有要紧事发生,看来这趟果真来对了。

    一时间,沈静姝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能够探听到第一手资料的兴奋之中,岂料乐极生悲在转角处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再抬头看时,沈静姝眼前已经出现了叶朗那张嘻嘻哈哈的脸,毫无包袱地打着招呼:“哟,沈姑娘来了。”

    “是啊,来看看你们从学堂抓走的先生怎么样了。”沈静姝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痛的龇牙咧嘴,但还是不忘阴阳怪气答着叶朗的话。

    可叶朗也没有什么与她寒暄的意思,直接将手里的东西强行塞到了她手上。

    沈静姝下意识将东西接住,定睛一看才发现他递给自己的东西原来是食盒,想来方才硌到自己的也是此物。

    时辰已近正午,饭菜香味从食盒内隐隐约约传来,沈静姝闻着只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衙门这么好,提供等人的地方不说还提供午饭。

    “这不太好吧。”心里又惊又喜是一回事,明面上沈静姝还是决定要推迟一下。

    然而,叶朗似乎并未听到她说的话,自顾自右手沈静姝右手边一指,道:“进门走到头左拐,最里面那个小院儿,许承泽就在那儿,饭别撒了。”

    “你这是……让我去送饭?”

    “就冲你在玉心堂里不畏强权的英雄气概,这个差事非你莫属。”叶朗不真诚地拍着马屁,话音落时,已经拉着守门的捕快两个人一起消失了,留下沈静姝一个人立在原地,望着手里的食盒欲哭无泪。

    连叶朗那么大大咧咧的人都不愿意去触的霉头,她真的要去冒这个险吗?她恍惚想起早前许承泽在玉心堂里念叨沈蔷这两个字的时候,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一番纠结下,对大事的探究欲里还是占了上风,沈静姝慢腾腾地踱着步到了叶朗所说的小院儿门口。

    这里的建筑看上去要比县衙其他地方衰败许多,漆黑的木门上没有牌匾,两侧各挂着一盏白色的灯笼,门两边的地上还散落着几块石头,将还算葱郁的野草都压弯了腰。

    沈静姝走近木门,先是将耳朵贴到了门上细听,却是听不出来什么动静。她又试图自行将门推开一个小口子,可院门却被锁的严严实实一动不动。

    搞什么?

    沈静姝无奈望天,可眼前只有惨白的浑浊天幕,连一丝有层次的蓝色都看不到。哦,还有横亘在自己和天幕之间的那条青灰色的线。

    忽然,沈静姝脑海里蹦出来一个想法。

    她忙不迭地将食盒放到了地上,挽起裙边熟练地打了一个结,又将袖子卷到了手肘往上,奔着散落的石头而去。

    等将这些石头一个一个码好,她便踩着这摞石头,小心翼翼地趴到了围墙上,去观察院落里的情况。

    不大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四周没有风,一排白布毫无生机地挂在院落右侧,而许承泽就站在那排白布一侧,手里也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与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人小声说着话。

    至于说的什么,却依然听不真切,只隐约传来“保密”“机会”一类的字样。

    沈静姝聚精会神地听着,只恨自己没有生得一双顺风耳,以至于在许承泽回头的那个瞬间被吓得一个激灵,一时重心晃动顶上的石子滚落到了地上。

    好在,沈静姝反应快,死死地撑住了墙头,才不至于摔个四脚朝天。

    “你在这里做什么?”许承泽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墙脚下,抬头看向沈静姝,眼里铺满了疑惑。

    沈静姝这才回过神,发现方才那位中年人已经不见了,自己挂在墙上和许承泽两个人遥相对望,这景象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沈姑娘?”

    “哎,那个……叶朗叫我来给你送饭。”沈静姝可不想让许承泽来追究自己偷听的过错,赶紧将叶朗推出来顶包。

    许承泽眯了眯眼睛,似乎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我的意思是,沈姑娘你能自己下来吗?”

    ……

    短暂的尴尬之后,沈静姝迅速跳下院墙,右手在裙角处一扯让裙摆恢复了自由,快步走到院门前去拿放在那里的食盒。

    一系列连贯的动作结束,许承泽恰好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将手里的卷宗放到了自己怀里,接过食盒坐在方才被沈静姝安排的老老实实的石头上吃起了午饭。

    八月初的午后,漫长的走廊将这里与外院那些嘈杂匆忙的人群都隔开,连空气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丝风声从两人身旁吹过。

    许承泽从出院门之后再也没说一个字。眼看着食盒里的饭菜少了大半,沈静姝还是忍不住自己起了话头:“那个,今日你们去玉心堂做什么?”

    “那沈蔷姑娘又去玉心堂做什么?”许承泽停下手里的动作,反问道。

    “不是你说王甫仁有问题吗?我肯定不能让秋水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再说了,我不去调查清楚,怎么写你要的第三篇稿子?“沈静姝在来的路上就料到了会面临这个问话,早就将理由一一想好,此时说起来倒显出几分理直气壮。

    许承泽对此不以为然:“看不出来沈姑娘还是个热心肠,我还以为你想着能拿稿子狠狠敲他一笔,所以才不顾危险进玉心堂。”

    “你就不能念我点儿好吗?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形象?”沈静姝摆出了一副受伤的表情反问道,却难免有些心虚,毕竟许承泽这话说的,确实很对。

    “以后别去了。”许承泽没有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而是突然劝到,眼底蒙着一层若有似无的悲伤。饶是沈静姝一贯嬉皮笑脸,也不免被这悲伤氛围感染,她怔怔地看着许承泽,不由得问到:“为什么?那你的稿子怎么办?”

    “不需要了。“

    沈静姝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大脑里漫无目的地飘荡着,她绞尽脑汁才得以窥见那东西的冰山一角,小心翼翼地试探性询问到:“是不是冯晔他们出事了?”

    兴许是未想到沈静姝会猜到事件源头,许承泽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又很快消散,混合进残留的悲伤氛围里,却是没有说一个字。

    “他……怎么了?”沈静姝已然嗅到了许承泽神情间的不寻常,问话的声音也小了下去。

    良久的沉默压抑在两个人的心头,直到头顶那片惨白天空里探出一丝暖黄的光亮给天幕添了些色彩,许承泽才整理好心情,淡淡地说出了那四个字:“他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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