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她

    京城中的私塾繁多,但唯有张夫子得名师之名,又是林夫子所荐,传道受业解惑必然不差,杨氏将提前从嘉仪郡带来的敬礼赠予张夫子,谢姊衣又交了谢兰一年上私塾的银钱。

    谢姊衣并未给张夫子说谢兰命不久矣,只说身体不好,张夫子准许谢兰每上三日歇一日,既不会太累,也不会让谢兰没事做。

    谢老四一整日看着清明,实则浑浑噩噩,杨氏见他如此,预知不好也勉强撑着心神,心里却是忧思异常。

    谢兰心思细腻,自然察觉出来,只是看谢姊衣的神情,又是另一副光景。

    正午时分,春光明媚。

    小二打听到了空闲屋院的消息,只是那人却并不打算租。

    谢老四现下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些事情上,因他不相信谢兰真的无药可救,所以还打算再找寻一些大夫再帮谢兰看看。

    至于屋子的事情,待遇到合适的再说罢。

    谢姊衣从私塾回来后便又借口出去买女儿家的东西,实则是进空间里的酿酒作坊里酿酒,她有心在京城发展酿酒的生意,既然都到了这繁华之地,不狠赚一笔怎么行。

    近日谢老四和杨氏的情绪也低沉到了极点,她想着这阵子只专心酿酒,生意的事情缓缓,再者找到适合开酒楼的地方也得时间,酿完酒将空间升级到高级,对她以后的生意也有帮助。

    近些日子谢姊衣除了每日酿酒,还要出去了解京城内的市场行情,倒是真被她摸出来一些门路。

    京城内最大的两家酒楼是琼楼和顺昌楼,琼楼无疑是京城内的佼佼者,但比起顺昌楼,还是差一些,倒也不是差在其他地方,就差在酒酿得平平无奇,虽不至于难喝,但是同样质量的酒水在其他地方反而更便宜。

    顺昌楼前两年从外地挖回来一个酿酒师傅,直接将京城第一楼的名号从琼楼那边抢了过来,琼楼的老板这些年也一直托人在寻找会极会酿酒的师傅,倒是找了许多,但是没一个能比得过顺昌楼的。

    谢姊衣分别买了两家的酒,琼楼的酒便是普通的酒,只要会酿酒的人都能酿出来他家的酒,醇香,却也随处可见,而顺昌楼的酒就不同了,心思出挑,别具匠心,将各种果子花蜜提炼了融合进去,男女皆宜,不失本味又别有一番风味,难怪琼楼比不过。

    至于为什么要去了解顺昌楼和琼楼的底细,谢姊衣觉得,既然现下还没有余力去独自开酒楼,不如从最底层做起,慢慢渗入其中,是最节省成本的一种方式。

    从顺昌楼顺道儿吃完午饭,谢姊衣又带了两道谢兰大概会喜欢吃的菜,想着饭盒以后给谢兰去私塾送饭食能用得上,干脆连饭盒一起买了。

    步出顺昌楼时,谢姊衣顺着小路走,不管在春鸳村、嘉仪郡还是如今的京城,谢姊衣都喜欢走小路。

    小路狭窄,在过一个拐角时,谢姊衣步履匆匆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那人猛不丁被撞得一个踉跄,直直跌在地上,谢姊衣甚至能听到她脚腕被扭到的声音。

    谢姊衣将手里的食盒放在地上,速即去扶她,“对不住,这位夫人没事罢?”

    姜王氏回过头看向眼前的小女子,丝毫没有恼怒的神色,反而温柔道:“是你啊,当年的小姑娘竟已经出落得这般出色了。”

    谢姊衣看着这张与姜檐有三分像的容颜,忽而想起了她是谁。

    “姜夫人?”

    她是姜檐的生母。

    姜王氏点头,笑道:“是我,可否先扶我起来?”

    谢姊衣寻视四周后,将姜王氏扶到了一旁半人高的青石上坐着,歇息了一会儿后,姜王氏的脚腕没有方才那么疼了。

    姜王氏试探着道:“我这脚有些疼,能劳烦谢姑娘将我送回家吗?”

    谢姊衣八岁时被拐,去过姜府,那时姜府还没有落败,姜王氏见过她,她还装傻骗过姜王氏,后来又在二王夺权时救过姜王氏与姜檐,所以姜王氏能说出她的姓氏,她一点也不奇怪。

    谢姊衣试着将姜王氏扶起来,索性她还能走路,只是走得有些慢。

    姜王氏道:“谢姑娘这些年不是一直在嘉仪郡?怎的忽然搬迁到京城来了?”

    说罢又觉得,自己确实没有看错人,八字好,聪明,伶俐,长得又出挑,听檐儿说,这小姑娘在嘉仪郡时就是做生意的好手,如今一观更甚当年。

    谢姊衣对上姜王氏的目光,不得不说姜王氏的人生虽然起起落落,但她本性一直是善良的,在谢姊衣第一次被卖到姜府时就能看出看出来,善良的人有一种特性——

    不善隐藏自己的情绪。

    说白了,就是不会骗人。

    所以方才,她撞倒姜王氏并不是巧合,脾气好另当别论,但脾气好还反倒一副愧疚的模样,真是叫人生疑。

    谢姊衣隐隐猜中几分,做出几分落寞的神色来,“弟弟病危,听闻京城内名医众多,才过来的。”

    姜王氏点头,“原来如此。”

    谢姊衣按照姜王氏指引的道路,一路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宅院处,宅子不大,内里布置清雅,不过于奢华,也不会过于素简,院里没有其他人,只留了两个婆子,两个小厮,见姜王氏回来,连忙问候。

    姜王氏让小厮去备茶,“我没事,不过是脚腕扭了一下,去把公子叫过来。”

    谢姊衣见姜王氏没有大事,再次致歉后便要离开。

    “阿娘?”男子隽雅的声音传来。

    姜王氏坐在椅子上,解释道:“我扭了脚,谢姑娘送我回来的。”

    姜檐似乎这时才注意到一旁的谢姊衣,少女姿容昳丽,静止时像刻染在壁画上的水墨,纤影迤逦,完全脱去了初见时的稚气,她的视线对上他的,琥珀眼里清透如凉玉。

    谢姊衣莞尔一笑,一边赔礼一边试探:“午时不留意撞了令慈,实在抱歉……不过,余景巷的尽头是一条死胡同——”

    余景巷是方才撞到姜王氏的地方。

    谢姊衣走那里,是实在没地方进空间里去酿酒,寻个无人的死胡同,好进去酿酒作坊酿酒罢了。

    可姜王氏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真的好巧呀。

    谢姊衣笑脸盈盈,清透的眸子毫无杂色,似乎是随口一问。

    姜王氏有些心虚地看向姜檐,这自然被谢姊衣捕捉到了。

    姜檐正要说什么,谢姊衣却俨然收起了笑意,她自腰间拿出一瓶跌打损伤的药酒道:“令慈将这瓶药酒涂在扭伤的地方,早晚各一次,三日便会好。”

    姜王氏行走不便,谢姊衣手里的药酒自然由姜檐去拿。

    姜檐伸手去够药酒,谢姊衣提前一步将药酒放在身旁侧的桌子上。

    姜王氏眼瞅着谢姊衣说了一句“姜夫人,告辞”后放下药酒便欲转身离开,而自家儿子的面色霎时稍稍冷了下来,姜王氏在谢姊衣离开之前忽然道:“哎呦,谢姑娘!”

    谢姊衣看向姜王氏。

    姜王氏道:“我方才听说,你弟弟身体不好,我倒是认识一个神医,据说是专治疑难杂症,我今日身体不适,正巧遇见了他,吃了他的药确实好多了,不如,让他给你弟弟诊诊脉?”

    谢姊衣本想拒绝,但开口时却又道:“那边劳烦姜夫人告诉我那神医在何处罢?”

    谢兰近来身子确实很不舒服,又不乐意一直躺在床上,她不求这神医能有多少成效,只望能让谢兰在短期内身体不那么不适也是好的。

    姜王氏笑意更柔和了,她道:“我听你所言,你弟弟的病情必然是很重了,拖延不得,这样罢,我这刚伤了脚腕,不如我让檐儿陪你去罢,也算答谢你上次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谈不上,谢姊衣感谢道:“多谢,我自己去寻就好,不必劳烦姜公……”

    姜檐走向谢姊衣,她的话被他的突然动作强行堵了回去,谢姊衣皱了皱眉头。

    他的步子在即将略过谢姊衣时停下,侧眼看她,“一道儿罢,我有话对你说。”

    姜檐自顾自往外走,出了宅院的门便刻意停下等她。

    当年的少年如今俊逸非常,惊才绝艳,漂浮不定的日光闪过他的面庞,勾勒出他棱骨分明的侧颜。相比之当年,他的眼神里多了些东西,但她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只是看久了,又觉得与往日没什么两样。

    谢姊衣跨过门槛,像几年前一般不理会他。

    但姜檐却并不像几年前一样淡淡地笑着看她离开,他眼底又多了方才谢姊衣看不清的一些光影,姜檐生硬地扯住她的纹花小袖,忽然截住她的动作惊到了谢姊衣。

    他如今比她高出了好多,看他都需要抬着头。

    力道也是出奇的大。

    谢姊衣神色不解,微微有些恼怒,在谢姊衣的认知里,姜檐只是她记忆里的一抹过客,除了因为乱党争权之时他们被迫有过合作以外再无其他。

    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良久的沉默后,姜檐淡着如玉璀璨的眸子:“方才我在等你,你为何不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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