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又一次約會。氣氛很好。

    沒有特別做計畫,只定了兩張電影票,看到有趣的東西便過去嘗試,親密的私語看到的、好玩的事情,待到電影開場時間,對於劇情沒有太多討論,理解了台詞的引申意朝旁邊一瞧,發現那個人也看了過來,四目相對,然後相視一笑。

    再愉快的時光都有盡頭,走出電影院又磨磨蹭蹭拖了好一會,不捨得道別。

    道路兩旁的樹上有花被風吹落,飄到火花頭上纏住髮絲,被細柔的指尖輕輕摘下。

    那一瞬間,甲斐田紫音好像看見一生的伴侶。

    我難道不能,永遠把她留在我身邊嗎?

    迴盪許久的心聲終於清晰,震耳欲聾。

    「再見,紫音。」

    在街頭與火花分別,甲斐田紫音沒有立刻返回臨時宿舍,而是一個人在街頭走了很久,直到街燈亮起,直到人潮散去。

    不知不覺,甲斐田紫音走上空無一人的橋頭,頭頂只有星光。

    甲斐田紫音的腳步停了下來,抬頭望向星空。

    「好遠啊……」

    人心總是如此貪婪,經歷了一瞬便想著永遠。

    當永遠這個念頭出現在心中時,甲斐田紫音嚇了一跳,盡量保持著風度與火花道別後,便手插口袋快步離去,不敢回望。

    喜歡。

    喜歡、喜歡、喜歡、喜歡、喜歡……

    滿溢的情緒堵在胸口,陣陣發疼。

    甲斐田紫音這才想起,自己從未對火花說過一句喜歡。

    只耍帥的說過一句:「要跟我交往嗎?」

    甲斐田紫音猛然蹲下,抱著膝蓋輕嘲:「遜斃了。」

    甲斐田紫音這才發現,在夜晚,火花不曾給自己打過電話,在任何的親熱中,火花也未曾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跡,用首飾、髮圈之類打下標記。

    火花害怕拍照,因此,自己的手機裡連一張相片也沒有。

    交往近三個月,仍是孓然一身。

    她一直知道,在這場不對等的戀愛中,自己隨時會抽身離開,約會以外的其他時間是否忠誠,她管不了。

    給予年輕少女的夢,不需要付出真心。

    甲斐田紫音曾是這麼想的。

    但如果少女清醒的知道,這是一場夢呢?

    然後,用一絲一絲的愛意,在夢境中,編織出了另一個全新的夢境。

    「現在,這是誰的夢呢?」

    想要立刻訴諸於口的渴望,呼之欲出。

    甲斐田紫音拿出手機。

    「柴賢,幫幫我吧。」

    電話另一頭的御子柴賢太聽出他聲音裡的虛弱,緊張的問:「喂,你怎麼了!你現在在哪?」

    一陣忙亂的鍵盤聲響起。

    「能幫我潛入長宗我部家嗎?我想立刻見到火花。」甲斐田紫音說。

    「蛤!!!」御子柴賢太發出誇張的怒吼:「自己去視訊啊!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干我屁事!」

    「不,我要直接去見她。」

    說話間,甲斐田紫音招呼了一輛車,報上長宗我部家的的位置。

    「拜託了,柴賢。」

    平時輕佻的聲音前所未有的認真。

    「嘖!私闖民宅到時候可沒人撈你。」

    甲斐田紫音聽他這麼說是打算答應了,輕笑:「我知道。」

    「你知道個鬼啊!絕對不能被抓到!你被抓了要是陷在裡面我們決賽還比個屁!」

    「放心,我們一直以來的合作都很不錯,不是嗎?」甲斐田紫音說。

    御子柴賢太煩躁的撓頭,「耳機拿出來,到時候聽我指揮。絕!對!不能被發現,聽見了嗎!」

    「當然!」甲斐田紫音輕鬆的說。「有可靠的隊友真好啊~」

    「肉麻死了!」御子柴嫌棄。

    「真的。」甲斐田紫音說:「謝謝你,柴賢。」

    御子柴賢太沉默一會,「不謝。」

    巍峨寧靜的大宅聳立在遠離市區喧鬧的近郊,古色古香,有些部分又重新裝修,並融合了現代藝術的巧思,更彰顯了家族底蘊。

    身高、年齡、志向、眼界、身分……,有如天塹的差距在眼前如此清晰,但甲斐田紫音不打算離開。

    都已經到這一步了。

    雖然未來仍一片黯淡,至少要表明心意,讓彼此互相選擇,這段感情才是平等的。

    「喂,能聽見嗎?」御子柴賢太問。

    甲斐田紫音扶著藍芽耳機,「可以喔。」

    「他們的電子監控設備不多,基本上是靠人員來回巡邏走動,我影響的力度不大,頂多給值班的保鑣製造點小麻煩,不過,人員交接的視線死角路徑我算出來發給你了,照著走就行,有緊急情況我再給你指示。」

    「OK~」

    甲斐田紫音翻進圍牆,依照傳來的地圖找到入口,隨著那條路徑移動,靜悄悄的在庭院之中穿行,聽見腳步聲時就藉著月亮撒落的光斑和落在地上的樹影隱藏自己的蹤跡,幾次有驚無險地躲過去,終於進入宅院最深處。

    「真不容易啊。」甲斐田紫音感嘆。

    但已經比一個人潛入要輕鬆多了吧。

    「回去要準備大份的謝禮呢。」

    甲斐田紫音對照地圖,不遠處便是火花房間的窗口,可以看見房間裡的亮光。

    甲斐田紫音紫音平復了下心緒,然後發送訊息。

    Smoking dog:火花,看窗外。

    我知道此刻的等待,永遠比不上妳所要經歷的。

    因為我的私慾,讓妳等待我。不負責任的我,想讓妳成為我的終生伴侶。

    我會將一切攤開來和妳說清楚。我們應該好好討論過後由妳來選擇。

    這之後,未來我有可能被甩開,那是未來的事,也是我所要承受的可能性。我必須將妳在心中的順位,排在任何事物之前。包括我自己。

    我終於,明白這點。

    火花做什麼都是全神貫注。甲斐田紫音耐心的等了等,庭院中涼風習習,蛙鳴聲聲,蟲鳴陣陣,在漫長的等待中,非但沒有消磨甲斐田紫音的耐性,反而期待的情緒在等待中不斷累積,昂首盼望火花探頭看向窗外的那一刻。

    窗戶被打開了。

    甲斐田紫音看向窗邊的人兒,露出幸福的笑容。

    「火花,好久不見。」

    探頭張望的火花發現了甲斐田紫音,差點叫出聲。

    火花用氣音問到:「紫音,你怎麼會在這裡?」

    甲斐田紫音差點壓不住胸腔中滿溢的思念,聲音沙啞:「我來見妳。」

    火花驚慌的來不及解讀他的情感,確認窗外沒人,伸手要將他拉進房間。

    甲斐田紫音在牆上一蹬,拉著火花的手輕輕一借力,在主人的邀請下潛入少女的閨房。

    火花將甲斐田紫音拉到床上坐下,蹲下身拔掉他的鞋子。

    「誒~火花醬真大膽……」

    還未說完,火花又拉起小被子披在甲斐田紫音身上,將等身大的熊娃娃塞進他懷裡,然後拿過保溫壺,用杯子倒了一杯水。

    「要喝水嗎?」

    「誒?」

    「宵夜呢?我這裡……只有餅乾。還是去廚房拿點好了,紫音你還沒吃晚餐吧。」

    甲斐田紫音看著火花忙碌的在房間裡轉來轉去,找不到告白的時機。

    「等等,火花醬……」

    「對不起,要是我能早點注意到就好了。院子裏很冷吧?」

    「……是啊,好冷啊。」

    甲斐田紫音打斷火花欲要說出口的道歉繼續說到:「所以,讓我抱抱好嗎?火花醬最溫暖了。」

    甲斐田紫音移開身上巨大的玩具熊,張開雙臂微笑看著火花。

    一個又香又軟的身體很快投入那個懷抱中。

    火花拉起甲斐田紫音的手放在嘴邊呵氣,甲斐田紫音乾脆整個人靠到她身上,看著全心向著自己小人兒,低垂的眸子裏滿是依戀。

    這樣的人能喜歡我,真是太好了。

    甲斐田紫音輕輕閉上眼,享受這片刻的靜謐與安寧。

    感覺甲斐田紫音的手漸漸回溫,火花偷偷將手指插入指縫十指相扣,暗暗下定決心。

    「紫音,你要去見我的父母嗎?」

    甲斐田紫音從原本昏沉慵懶地氣氛中被嚇醒了,「呃、誒?怎麼突然……」

    甲斐田紫音忽然發現,這可能是一道送命題。在這裡拒絕的話,重新找出火花的真心肯定要花很長一段時間。

    原本打算告白後戒除諸多不良習慣,然後徐徐圖之,沒想到忽然被踩了一腳油門。

    「我可是囚犯喔」這樣考慮現實問題的回答肯定是不能說的。

    火花總是思量深遠,卻不宣之於口。

    對於這件事,她肯定想過千遍萬遍。甲斐田紫音相信火花不會對自己不利,一定能讓自己全身而退。

    「我是偷偷來的哦。」甲斐田紫音與火花額頭相抵。

    「沒關係,紫音不會傷害我,所以沒問題。」

    火花親暱的蹭著他的額頭,小聲說:「是我邀請你進來的。」

    這可以解讀成兩種意思,是火花將甲斐田紫音帶進房間,也可以是火花授意讓甲斐田紫音潛入宅邸私會。

    反正除了兩人之外,沒人知道事實究竟是如何。

    然後,要是被發現了自己還是會有麻煩,所以乾脆直接過明路。

    比起一直偷偷摸摸提心吊膽要好的多。

    只是,甲斐田紫音完全可以想像一對中年夫婦在知道自己的女兒在和現役囚犯交往時的表情。

    想到那個畫面,沒有天才般腦袋的甲斐田紫音完全不知要如何收場。

    會被當成誘拐犯趕出去吧?

    甲斐田紫音苦笑。

    火花將甲斐田紫音肩上的被子攏了攏,堅定地看著他:「我一定會保護你的!我是你的騎士啊。」

    「嗯。」甲斐田紫音笑著附和:「火花醬是專屬於我的騎士呢。」

    私人的廂房內,甲斐田紫音與一個清瘦的男人和一個嬌小的女人通過姓名,男人叫做元一,女人叫做杏乃,甲斐田紫音總覺得這名字好像曾在哪裡聽過,但一時想不起來。

    女人的表情很勉強,男人臉上看不出什麼。

    是個心機深沉的人。

    一人躬身走到長宗我部元一身旁附耳低語幾句,還朝著甲斐田紫音個方向看了幾眼。

    長宗我部元一聽完匯報,只是端起身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就揮手讓人退下了。

    「聽說你學了攝影、學了廚藝,還接觸了音樂。」那個令人畏懼的男人說。「外面的世界怎麼樣?」

    「很美麗。」火花開心的說:「我和紫音一起吃冰淇淋、一起逛街、互相寫信,在公園的長椅上看日落……我還交到朋友了,一起在遊戲廳玩遊戲,一起去了祭典……外面的世界很好,比棋盤更有趣!」

    「是嗎?妳成長了啊。真棒!」男人伸出手慈愛的揉了揉火花的頭。

    甲斐田紫音看著眼前的場景,莫名覺得有些違和,想要把按在火花腦袋上的那隻手移開。

    「所以,妳也該回來了吧。」

    慈愛的陡然消失。

    「既然你已經成長了,那麼,那個男人也沒用了。」長宗我部元一說:「帶下去。」

    站在兩側待命的保鏢走上前,粗魯的架起甲斐田紫音的雙臂,將他拖出房間。

    「紫音!」突如其來的變故甲斐田紫音沒有反應過來,火花看著被粗暴對待的戀人氣憤的撲上去攻擊兩位保鏢,想把他們粗壯的手臂拽開。「放手啊!你們要做什麼!放手!」

    「很好喔,火花,妳學會生氣了呢。」長宗我部元一欣慰的說。「把大小姐拉開。」

    火花只能眼睜睜看著甲斐田紫音消失在拉門後,不知生死。

    「父親大人!為什麼?!」火花大聲質問。

    「妳作為繼承人需要的社會化已經足夠了,那作為跳板的他,現在只是一顆沒用的棋子。再相處下去對你沒有好處。」

    長宗我部元一說:「我不是教過妳嗎?必死子必須挑掉,免得擾亂棋盤的整潔。」

    「對於棋盤而言,那只是無用之物。」

    「妳作為未來執掌棋盤的人,怎麼能執著於一顆棋子呢?」男人的聲音變得森冷陰鬱,「難道說,妳是他掌中的棋子,被他所支配?」

    長宗我部元一大手一揮,又發下一道指示:「處理掉!」

    「等等!不是的!」火花大聲反駁,「是我纏著甲斐田先生,和他沒有關係!」

    杏乃感覺頭暈:「火花……」

    長宗我部家的家主大步上前,甩了一個耳光。

    「老公!」杏乃膝行到火花身邊,疼惜的捧著火花的臉。「還疼嗎?」

    男人恨鐵不成鋼,「就是妳把她寵成這樣,老招惹些不三不四的人物,還甘願給他們當狗!這、就是現在的長宗我部繼承人!」

    「不愛惜自己名譽!連家族臉面都不要了!」

    「田村!」長宗我部家的家主說。

    「在!」

    「把我的指令傳給其他族老,長宗我部火花汙辱家族,現廢除繼承人之位,這個位子,之後讓他們的兒女自己去爭吧!」

    「什麼!」杏乃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向枕邊人,「那你讓火花之後怎麼辦?」

    火花按下母親的手,輕聲說到:「媽媽,我知道的,我沒有當繼承人的才能,這個位置到時候也是要給人坐的。」

    看不見臉的繼承人已經廢了。

    「我的圍棋進步很多,拿下了全國冠軍。我會成為國手,拿到所有頭銜,為國家下棋,為長宗我部下棋,您放心,我不會讓長宗我部家蒙羞。」

    火花身子一伏,拜在父親身前,「謝謝家主大人,日後,我會繼續努力為家族效力。」

    長宗我部元一滿意的看著拜服在地的「棋子」。「我可以允許你暫時當一陣別家的狗。」

    手一揮,下令道:「派車,務必把人『安全』送回去。」

    「人就在隔壁,去送吧。」家主對火花說。

    「謝謝家主大人。」

    「大小姐,臉上的傷……」田村遞過一個冰袋。

    火花點頭接過,敷在臉上。

    本來就不打算用傷口去博得同情,最好是當作無事發生。

    「田村先生,他還好嗎?」

    「和黑犬他們搏鬥受了點輕傷,現在被制服沒再有其他異動。」田村回答。

    看著沉默的火花,田村忍不住勸到:「大小姐,您不該這麼做的。老爺根本不可能會同意。」

    「沒事。」火花輕聲說:「快結束了。」

    原本的目的就不是要尋求認可,丟了本就承載不了的繼承人之位也無事。這點早就算到了。

    感覺臉頰的紅腫消退,火花將冰袋遞回,整理好紊亂的頭髮,直到看不出一絲狼狽,才推開那扇門。

    「紫音!」

    甲斐田紫衣被綁縛在椅子上,低垂著頭,長髮掩蓋住了臉上的表情。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火花伸手解開他的束縛,擠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我……失敗了呢。」

    「紫音?」甲斐田紫音低笑,像是諷刺,又像是在自嘲。「不是『甲斐田先生』嗎?」

    火花手上的動作為之一頓。

    「火花醬,在妳眼裡,我究竟是什麼?」甲斐田紫音抬起頭質問。

    「為什麼那麼急著和我撇清關係?為什麼受了傷也不告訴我?為什麼——」

    彷彿想到很痛苦的事情,甲斐田紫音甚至不能一口氣將它說完。

    「為什麼,說,是妳在纏著我?」甲斐田紫音聲音發顫,壓抑著胸口翻湧的情緒。

    「我在妳眼裡,是那麼沒用的大人嗎?」

    不值得妳依靠,不值得妳信賴。

    永遠只能看見妳的光鮮,享受妳的溫柔。

    忍耐已久的淚水終於落下。

    「明明我也,喜歡妳啊!」

    被拖出房間後,甲斐田紫音就被鎖到隔壁房間待著。

    隔壁的爭吵聲,讓甲斐田紫音聽得心如刀割。

    妳的喜歡,怎麼會和我沒有關係?

    甲斐田紫音簡直不敢去想,一直以來,火花究竟是抱著什麼樣的想法,待在自己身邊。

    那響亮的巴掌彷彿是甩在自己臉上。

    什麼騎士啊?

    做為劍,與親人爭鋒相對,做為盾,代替承受所有傷害。

    自己怎麼敢,叫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當自己的騎士?

    還笑著接受!

    「太可笑了。」

    這樣,算什麼戀人啊?

    奴隸與主人的關係都比這要好的多。

    甲斐田紫音待在陰暗的房間裡,情緒從一開始的滾燙直到心涼。

    告白之後所看見的表情,更是讓甲斐田紫音完全的心灰意冷。

    全然的困惑、驚訝。

    原來在這段關係裡,妳從未真切的感受到愛意。

    原來我從未了解過妳。

    那麼妳所追逐的,究竟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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