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点点

    人点烛,鬼吹灯,鸡鸣灯灭不摸金。

    这一句是摸金校尉的一句口诀,师父传徒弟,徒弟传徒孙,一辈传一辈,到了这胡八一这一辈儿算是极为特殊。

    为什么呀?

    因为他是自学的,照着他祖父留下来的半本《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自学成才。

    这本古籍真可谓是天下第一奇书,无所不包,是晚清年间摸金校尉张三爷所创,里面囊括了大量各朝各代的古墓形制、布局、结构,以及摸金校尉在倒斗之时遇到过的各种疑难艰险。

    虽说只剩下了风水残卷,可依旧能够凭借它,在那危险重重的机关暗道保住身家性命,全须全尾地回来,这其中知识的深奥与奥妙可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解释得完的。

    星穹下的湖面,水波粼粼,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边的石头,浪花朵朵。

    古猜举着一支白色蜡烛,黝黑却骨节分明的手五指并拢,小心翼翼地竖起来当做屏障,想要挡住风的侵袭。

    他眼睛炯炯有神,紧紧地盯着火苗,因为胡大哥吩咐他蜡烛一有异常,一定要及时通知。

    古猜虽然懵懂,却也知道这个事情很重要,声音脆生生地应了下来。

    胡八一一行人就地取材,在岸边撬开一只巨大无比的大青螺,作为阮黑的魂归之处。

    阮黑是疍民,疍民采珠半生,一世漂泊不定,穷苦了一辈子,最忌讳死后曝尸荒野,这大青螺乃世间罕见,足足有一人高,需两人环抱,阮黑安葬在这青螺里算是享受了帝王将相的安葬级别与奢华享受。

    可谓蚌甲龙居,也算死得其所罢。

    “这人点烛,鬼吹灯,鸡鸣灯灭不摸金的意思很好理解,鸡一叫天亮了,就不能再行动。”

    “灯灭,就是古猜手里的蜡烛得一直燃着,不能熄灭,如果灭了则代表墓主人不欢迎我们的到来,须速速退出,不可取一物。”

    明叔搔搔光秃秃的脑袋,有些疑惑:“墓主人?谁呀?可这也没有墓啊?”

    问题多得跟蹦豆似的,一连三问。

    胡八一正猫着腰去搬大青螺附近的东西,想在撬开它之前,把周围环境弄得整齐一点,结果被年过半百的十万个为什么的明叔弄得差点儿岔气。

    心想有一物三吃,没听说过一连三问的。

    什么时候明叔和阿凡提画上等号了?

    “明叔您问题可真多哈。”胡八一缓缓道:“我们这不是正给古猜的师父找墓穴呢么,你说墓主人是谁?”

    明叔不太好意思,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锁的动作,表示不再说话。

    胡八一看了一下古猜那双清凌凌的大眼睛,依旧期盼似的望着自己,仿佛想要继续听下去,心里莫名软乎乎地,他揉揉鼻子,继续开口说道:“这是我们摸金派的不传之秘,由祖师爷所定的一条活人与死人的契约,千年传承,不得破!”

    “如果蜡烛灭了,则代表墓主人不欢迎摸金校尉的到来,需跪下磕三个响头,然后从墓门退出。”

    “今日虽没有墓穴,可这地儿却是一处难得风水宝地,三面环水,曲流环绕,在风水学中就有着‘得水为上,藏风次之’这样的说法,而水,为财,利子孙、后代。古猜是阮老大最亲近的人,由他守着蜡烛,咱们可以放心。”

    胡八一嘴巴絮絮叨叨地讲着,想要缓解古猜多玲二人乍然失去亲人的悲痛。

    四周很安静,只有浪花和他温吞和缓的嗓音,大家都沉浸在他的话语中,没人说话。

    他的心意得到实现,就连一直在哭的多玲都止住了抽噎声,认真地听着。

    不知过了多久,蜡烛忽然开始明明灭灭,脆弱的火焰剧烈的左右摇摆,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古猜喉结滚动,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向胡八一视警,大声喊道:“蜡、蜡烛要灭了!”

    胡八一等人唬了一跳,迅速停下动作,转身回望身后的古猜,只见那半掌高的白蜡烛火苗燃烧得又高又旺,平平稳稳的,哪里有要灭的意思。

    胖子吸了一口气,咽下肚子里埋怨的话。

    亲人逝去,这孩子一定是精神恍惚,眼睛也跟着发花,看差了。

    与他想法一样,胡八一暗自摇头,和胖子对视一眼,转身继续动手。

    古猜扁着嘴巴,将柔软的唇瓣撅得快要挂了油瓶,看看胡八一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蜡烛,陷入自我怀疑。

    好像真是他看错了。

    古猜可怜巴巴的戳在原地,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蜡烛明明就要灭了,一叫胡大哥,蜡烛又好好的。

    他这样想着,却不料下一瞬间,原本平静的火焰再次剧烈抖动起来。

    且——无风自动。

    古猜使劲儿眨眨眼,呆了两秒,眼前的火焰灼热,烤得手心和脸暖烘烘的,可的确在剧烈起伏。

    他有点怕挨骂,可蜡烛不能灭又是胡大哥明确吩咐过的,只能一边盯着火苗小心护佑,一边小声喊:

    “福-大-嗝?”

    仿佛是怕惊扰到本就岌岌可危的那抹光亮,古猜喊的声音都掐在嗓子眼儿里,近乎腹语。

    见胡大哥没回答,也没回头,又颤巍巍地喊了一声,怕对方听不见,尽量字正腔圆。

    “福-大-哥?”

    怎么办,这回蜡烛真的要灭掉啦。

    不说心里忐忑的古猜,亦不提其他众人,就说胡八一,他耳朵灵得很,第一声呼唤就听见了。

    胡八一用胳膊呼噜一下脸上的汗,手捧着石块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孩子还小,没成年,害怕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要生气。

    更何况是亲人离世,他要好好包容爱护他。

    “小古猜你……”胡八一转身,话未说完,却不想看见古猜身后竟然站着一个人。

    全身干巴巴的,脸色灰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身前的古猜。

    像一条浮尸岸边腐败已久的鱼。

    脸上身上沾染大量红褐色的颜料,暗沉沉的。

    仿佛是干涸的血。

    他随着胡八一的注视,僵硬的脖颈一顿、一顿转了过来,像失去润滑的机器。

    他直勾勾地望着胡八一。

    胡八一登时被吓得浑身汗毛直竖。

    那个本该躺在冰冷的地上,即将被他们安葬的阮黑,正在看着他。

    “哎呦我……!”胡八一震惊之下,手中石块松脱,直直落在脚面上,却来不及痛,吞下了后半句惊呼。

    死人复活了?

    古猜被对面的胡八一的表现吓住了,想上前关心,却又怕手里的蜡烛灭了,脚步前挪了两下,随即停住。

    对了,蜡烛。

    “咦?蜡烛又好好的啦?”古猜傻乎乎地小声道:“对不起,胡大哥,我好像又看错啦。”

    胡八一急得一身冷汗,看着一无所知的古猜急得想飞毛腿踹他几脚。

    古猜不能有事!

    就在胡八一动身那一瞬间,古猜身后的阮黑也动了!

    胡八一横眉冷目,手上动作不停,刚要掷出闻香玉,使其逼退邪魅。

    却不想下一瞬,那鬼竟对着胡八一点点头,随即随风飘逝,化作星光点点,一丝痕迹也无。

    “这竟是……”

    寻思过味儿的胡八一心里瞬间像揣颗石头,仿佛之前掉在脚面上的石头此时砸在了心头。

    坠得人喘不上气。

    “古猜,快来扶一把你胡大哥。”

    “唉!胡大哥你怎么啦?”

    身后众人声音嘈杂,好像是终于撬开了那罕见的大青螺,谁都没发现胡八一的异样。

    “没事儿,就是你胡大哥有点脚疼。”

    “哦,那我扶您去坐会儿吧?”古猜高高壮壮的,脸蛋却稚嫩青涩,大眼睛清澈见底,此时满是关怀之意地看着他。

    胡八一喉头一哽,感叹地搂住古猜,拍拍他壮硕有力的臂膀。

    “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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