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剑客22

    秋空山没有避开他的手指,而是柔柔抬眸,轻启红唇狠狠咬了下去,她用尽力气,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慢慢松口。

    “真是太无礼了。”她舔了舔唇,“庄主请自重啊。”

    西门吹雪回过神来,没有再提起刚才的话题,低头仔细检查起她的伤口。

    伤口不算深,没伤到骨头,现在条件有限,上药不太可能,他只好扯下一截干净的里衣给她包扎止血,之后二人便各据一边休息。

    第二日天色大亮,昨夜燃起的火堆只剩余烬,山洞中的二人都不见身影。

    西门吹雪抱剑站在崖底唯一的巨石上,举目四望,悬崖绝壁一时竟望不到头。

    他低头,日光灿灿映入湖中,与秋空山的裙摆两相辉映,恰如翡翠流波。

    昨夜他们明明落入地面裂缝之中,却又离奇出现在崖底,秋空山与西门吹雪一早起来四处探查过,除了头顶上的空间并没有见到其它通道。

    四面的崖壁上肉眼可见经年累月风吹日晒的痕迹,却又可以证明这绝不可能是昨夜新震开的裂缝。

    想到这里秋空山更加兴奋,既然头顶不是他们落下的地方,而他们又确确实实的出现在此处,那就证明定然还有其他通道能够连通他处。

    看了一圈后,她把目光锁定到深不见底的湖中。

    如果没猜错,真正的通道应该就在水底。

    素手拨弄着湖水,秋空山看着白衣染尘却像泼墨山水图的西门吹雪。

    “庄主,别在那凹造型了。”她挑起水珠泼向西门吹雪,在他冷冽的目光中粲然一笑。“我觉得湖底肯定还有条不知道通向哪里的通道,要试试吗?”

    西门吹雪走到她身边,看了一眼她染血的肩膀。

    秋空山懂他的意思,“休息了一晚,现在已经没那么痛了,应该没关系。”

    既然她这样说,西门吹雪便不再犹豫,一头便扎进了湖中。

    秋空山紧跟上去,刚一下水她就浑身一抖,这水简直寒得彻骨。水下又昏暗不已,难以视物,好在西门吹雪穿了身显眼的白色,她才能勉强跟上。

    二人不知游了多久,眼前渐渐出现一道白光,西门吹雪放慢了速度,等到秋空山游到他身侧时,才继续往前游去。

    摆臂蹬腿,西门吹雪破开水面,阳光洒下,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可即便这样他还是第一时间转头看向身后。

    湖水泛起波纹,青荷绽水而出的画面,深深刻入他脑海。

    擦了擦眼前的水珠,秋空山一睁眼便看见满目鲜红。

    风起,数不清的红梅花瓣洋洋洒洒于空中自由起舞,片刻后又颓然落入水中,无奈随波逐流。

    “这里是……万梅山庄?”

    “是,万梅山庄。”西门吹雪暗自心惊,他身为万梅山庄庄主,也是头一次知道这条河底还藏着这样的玄机。

    直到二人上了岸,敲响了万梅山庄的大门,秋空山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下意识想掐掐身边人验证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却突然发现身边的不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陆小凤,而是高冷的万梅山庄庄主。

    不过现在也不需要掐人,后肩上隐隐作痛的伤口告诉她,是真的,他们真的这样就出来了。

    管家打开门,看见门外浑身滴着水狼狈的庄主时眼睛瞪得差点落到地上。

    “庄主!这……这怎么回事?”

    从群意楼到深山密林到崖底再到万梅山庄,真要说起他们这一夜的经历那一时半会是说不完的。

    好在管家很贴心,没有追问而是赶紧让云鹤松风备好热水衣服,催着二人赶紧洗漱换衣。

    也不知管家什么时候准备的衣服,竟然与她惯常爱穿的墨绿色长袍几乎一模一样。摸着衣服上精致的暗纹,秋空山任由云鹤摆弄她的长发,等盘出精致的造型后,才亲手将剩下的两根银簪簪了上去。

    “姑娘头上的簪子怎么少了一根?”

    秋空山长叹一声,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的簪子啊,可惜,真是太可惜。

    “唉,这就说来话长了。”

    收拾好后,秋空山正要起身,紧闭的房门猛地弹开,一声巨响吓得云鹤手中的面盆落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她眯着眼向背光处看去,只见一道鲜艳的红色扬起又落下。

    来人往前走了两步,她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陆小凤?”

    陆小凤气喘吁吁的站到她身前,难得剃干净的唇边又冒起青青的胡茬,看起来很是狼狈。

    “你们没事吧!”秋空山兴奋起身,探着头往他身后看,“花满楼呢?怎么没见他?”

    陆小凤深吸一口气,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进皮肤之中。

    心跳声如擂鼓般剧烈,响得他几乎听不清眼前人说了些什么,过分激荡的情绪让他只觉天旋地转,眼前视线都有些模糊。

    他呆站了很久,在秋空山不耐烦的戳他肩膀时,突然抬手将她死死扣进怀中,力气大的好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秋、心!”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一次就好,哪怕就一次,你能不能别让我为你担心,为你发愁。”

    与她相遇不过月余,他的心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她拉扯着高高悬起,又猛地坠下,再这样来几次,定是要被她无情的给摔得粉碎。

    压下心里的痛苦酸涩,陆小凤苦笑着说:“你果然是生来克我的!我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一定欠了你很多,这辈子才会遇见你。”

    剩下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却又被他生生咽进肚子里。

    遇见了她,爱上了她,却又……错过了她。

    秋空山缩着肩,低声嘶了一声。

    她怎么会不懂他的未尽之言,可她还是装作不懂,给他留下些体面。

    抬手安慰的拍了拍陆小凤的背,秋空山看见西门吹雪和花满楼穿过门廊,向着这里走来。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她推开陆小凤,在他面前转了个圈,衣角翻飞,“一点事没有,好的不能再好。”

    西门吹雪正好走到门口,闻言道:“这么说肩上的伤口是不需要上药了?”

    “肩上怎么了?”陆小凤紧张起来,却忽然察觉指尖有温热黏腻的触感,他低头一看,手指上满是鲜血。

    “你受伤了?”他伸向秋空山的手僵在空气中,眼睁睁看着花满楼环住秋空山的腰按着她坐到座椅上。

    “先让庄主看看。”花满楼面上没了笑意,声音沉沉,“伤口痛吗?”

    秋空山委屈点头,“痛死了,还留了好多血,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倒霉……”

    她絮絮叨叨的话被西门吹雪打断,“脱衣服。”

    “哼。”秋空山磨磨蹭蹭的将外衣脱下揽在肘间,求饶道:“你轻一点啊,我很怕疼。”

    西门吹雪没有出声,皱着眉在白日里明亮的光线下再次查看那道伤口。他招了招手,从松风手中取来烈酒。

    看着他手中的酒,秋空山瞳孔放大。伤口沾了水,还是湖水,自然是应该先消毒,可是…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守在外面的管家听着屋里压抑的痛呼声,望天长叹。

    当初就不该说那种话,他可真是个乌鸦嘴!

    他也算是看着庄主长大,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这般紧张的模样。之前还笑话陆小凤和花满楼,现在好了吧,自家庄主这样的英雄面对美人也终归未能免俗。

    伤口上好药后,秋空山蔫哒哒的趴在床上,灵魂已经出窍。

    花满楼守在她身边,拧着热毛巾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替她擦拭因为疼痛流出的汗水。

    陆小凤站在一边,目光黑沉的看着二人互动。

    等到西门吹雪洗净了手,他才回过神来,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出来一下。”

    一直走到僻静无人的梅林中,陆小凤才停下脚步。

    他背对着西门吹雪,声音不似从前轻快,反而压抑又痛苦。“昨夜你一直与她在一起吗?”

    西门吹雪点头。

    “是。”

    陆小凤骤然转身,携风带雨的诘问:“你确定吗?你们一刻都没分开吗?”

    西门吹雪不明所以,皱着眉还是点头。

    “是。”

    “那为什么……为什么……”陆小凤的声音开始颤抖,“为什么有人亲眼见到她杀了群芳楼的花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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