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

    等到了第二日,下午店铺里的糕点早早卖完,顾珏和秦月就开始忙着回秦家,留孙玉真一个人备货。

    夏去秋至,秋日晚风席席,吹卷在人脸上,让人感到一阵凉意。

    一路秦月没有叽叽喳喳,比平日里要沉默一些,顾珏因为昨日孙磊说的事,心中留了痕迹,对秦阳留心了起来,她此去正好试探一番,到底真假。

    到了秦家院门外,就瞧见秦婶正起身热情的招呼她俩快进来,想来是早早就坐在院子里等人。

    顾珏将手中拎着的袋子递过去,秦婶一脸嗔怪,“你这丫头,回回都这样,你人来就好了,外面的东西那么贵,花那个钱做什么。”

    顾珏抿唇笑笑,“就是两只酥皮鸭,一只我们今晚加个菜,一只后日秦大哥在路上吃。”

    秦婶听了,笑着走在前面,夸赞道:“还是你这丫头贴心,想的周到。”

    待几人进了屋里,正堂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只需落座开吃。

    席上几人言笑晏晏,只有时不时秦婶给顾珏和秦月夹菜,说一两句,其他大多时候其他人都是埋头苦吃。

    顾珏从进屋后就留心秦阳的一举一动,这一细心观察,除了进来第一眼秦阳看向的是她,其他倒没有什么特别。

    顾珏稍稍安心,她作为一个许多日不见的客人,秦阳先看过来是在正常不过了,换了是她,第一眼也会观察新来的客人。

    她稍稍安心,想来昨日是那孙磊胡说八道。

    等吃过晚饭后,秦婶在屋内给顾珏装一些粮食等应季蔬菜带走,好方便她们两个姑娘在县城做饭。

    而就在这当口,秦阳趁着空隙将顾珏叫到院落靠鸡棚的一角。

    “我......我要走了,叶姑娘,你......”

    秦阳看着近在咫尺的姑娘,小麦色的脸上止不住蒸腾,话到嘴边了,他又咽了回去,不知如何开口,第一次,他不禁为自己的嘴笨而感到难过。

    顾珏见他这般表现,心里咯噔一下,若还不明白她就真眼瞎了。

    也就是说,孙磊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顾珏抬起眼,只是淡淡看着秦阳。

    不知为何,秦阳在她目光下感到一阵凉意,明明和往日也无不同,他就是有种被□□看穿一样的感觉,好像此刻自己心底的隐秘无所遁形。

    他没有纠结太久,一咬牙,对顾珏道:“我......我想说,明日我要走了,叶姑娘能否来送行?”

    顾珏没有立马答话,静静看了他两秒后,开口询问道:“孙姑娘于你而言,到底是什么?”

    这话问的突然,秦阳没有准备,疑惑地“啊?”了一声,才后知后觉,他虽然不解叶姑娘怎么突然提到孙玉真,但既然这样问,说明叶姑娘对他的事还是在意的,至少是上心的。

    这一认知,让他心头一热,看向顾珏的眼神也不自觉染上了些许期待。

    “孙姑娘曾经同我只是媒妁之言,已无任何关系。”

    “你撇的真是干净,昨日我在镇上遇到了孙磊,你猜他说了什么?”

    顾珏目光如炬,视线紧紧锁住秦阳。

    听到她提到孙磊,秦阳的脸色霎时间僵了一瞬。

    此刻他的心被高高提起,还抱着侥幸,也许孙磊并没有提到他呢?或者就算提到了什么,说了一些什么,他死不承认不就好了,自己只需要说孙磊就是一个破皮无赖,这样人嘴中的话有什么可信度。

    想通了后,不过几秒他便稳住神情,强行镇定道:“他说什么?”

    顾珏心头叹息一声,还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方才秦阳的慌乱虽然很快掩饰过去,但是顾珏一直都注意着他的动静,还是捕捉到了。

    此时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是愤怒还是说他蠢了,愤怒他的所作所为,为了自己的绮念将一个无辜的姑娘推到万丈深渊,顺便还牵连了自己,并且直到了现在,依旧没有任何愧疚、悔恨之类的情绪。

    相反,事情眼见着败露,他不是坦诚认错,而是遮遮掩掩,不死心地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自己能够躲过去。

    这样的人,道德感很低,低到甚至没有底线,他们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他人而去想方设法获取,并且用的方法也不磊落。

    顾珏想立马转身离去,她不想同这样危险的人打交道。

    但一想到秦婶和秦叔的淳朴,秦月的天真善良,她止住了脚下要走的念头,选择直击要害:“他说,是你怂恿他去的,怂恿他将孙姑娘另嫁他人。”

    这无异于给秦阳判了死刑,秦阳当场愣住,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人掐住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知道自己的伪装暴露了,他的隐秘心思,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念想,此刻就像是被扯下了最后的遮挡,赤裸裸展示在他最不想面对的人面前。

    过了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还是极力挣扎道,“对,是我,可我只是不想娶她,这有错吗?我不喜欢她,她嫁给我也不会过的好,我哪里知道孙磊会将她嫁给杨老爷!”

    他越说越顺,自觉逻辑越来越合理,情绪也跟着越来越激动,声音不自觉地一步步拔高。

    他说完看向顾珏,顾珏正冷冷直视着他,那目光寒凉如冬日雪山下的溪流,冰冷又刺骨,他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顾珏不耐再继续听他的狡辩,她只觉的眼前这人如此善于伪装,如此陌生,颠覆了往日的印象,外表看着敦厚寡言,内里实则恶劣。

    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想了想,还是决定摊牌,将话同秦阳挑明:“你不想娶她,没有错呀;你不喜欢她,也没有错。可你早干什么去了,之前为什么要同意婚约呀!我相信,如果你拒绝这桩婚约,秦婶一定不会强逼你。”

    “其次,你想退婚,你可以大大方方同秦婶说呀,为什么要去对孙磊说,你明明知道孙磊就不是什么好人,还去蛊惑他,这不是将孙姑娘往火坑里推吗?”

    “最后,因为你的这些自私举动,也间接引导了杨文德来我店里耀武扬威逼迫我做他的妾,这一系列的后果皆因你那不坦诚不磊落的心思。”

    顾珏的话条例清晰,句句在理,直指要害,秦阳听得面红耳赤,羞愧难档,再没有方才诡辩时激昂的气势。

    见秦阳不再一脸我没错的闪躲和借口,顾珏随即打算离去,短时间内她不想看到这人。

    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秦阳突然问道:“我想知道,叶姑娘心中理想的夫婿是什么样的?”

    顾珏身形一顿,停住脚步,脑海中浮现出穿着白衣笑地如沐春风般温柔和煦的齐淮川,但画面瞬间又闪回到顾家被抄时的混乱和天塌了般的死寂,她静默了一会儿,整理了下情绪,声音有些低哑道:“我的未来夫婿,必定是光明磊落可以将后背安心托付的大英雄,是人人都称颂的君子之风。”

    说完她没有停留,亦没有回头,大步离去。

    身后的秦阳,只是闷着头看着脚下褐色的泥土,出神许久。

    而三河县这两日热闹的很,林知节听了顾珏的话,让县衙张贴出新的招安布告,先是说马贼主动降服者所得好处,过了一日后,他就让人去到处散播消息,称已经有人来县衙领赏,并且还敲锣打鼓地搞了一个受降仪式,让“受降者”和衙役们绕着县城走一圈。

    三河县连日来的低迷士气被点燃,从前住在县城里大门不出的人,纷纷扒开门缝,你一句我一句的暗中观察后,发现没有危险后跟着游街队伍出门而去,寂静的街市总算有了人气。

    林县令这里高歌猛进,黑咀山里高长贵等人正焦头烂额。

    今日马贼们早已无心牌局,而是各个忧心愁容满面,一向淡定从容的高长贵此刻也坐不住椅子,屁股下像是有钉子在扎一样动来动去,伴随着时不时的叹气声。

    突然他焦躁地站起身,用手不耐烦地使劲抓了抓跟枯树枝一样蓬乱的头发,对一旁的兄弟道:“陈启呢?还没找到吗?这个时候他跑哪里去了,别是又给我惹祸去了?!”

    他一想到陈启前几日跟他招呼都没打一声,擅自闯进三河县,将杨家给抢了,他就气愤不已,这个没脑子的,很明显是中了林知节的计呀,近日三河县又张告受降令,这是要将他们都一网打尽。

    他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一改平日里懒洋洋的目光,凌厉地扫视账下的这些兄弟,想看看他们有谁动了心思。

    一时间,气氛紧张起来,马贼们平日里称兄道弟,喜好乐子,今日却安静地连呼吸都是不畅的,各个怀疑身边的人是不是动了受降的心,猜疑的种子被林县令成功地中了下去。

    不久,就有探听情报的人进来,来人神情慌乱不已,对着高长贵欲言又止。

    高长贵却没有耐心等待,上前急道:“快说!”

    “二当家......二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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