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下朝回到重华宫，钟芷瑶向他行完礼起身伺候他换衣服，餐桌上钟芷瑶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今天的早膳，是按照小时候太后说的皇帝的喜好准备的。
钟芷瑶伺候皇帝更衣是尊宫里的规矩，她是他的皇后，就算他们平日里很少亲近她今天也不是第一次伺候皇帝更衣。
可今天对着他，她的心里说不出来觉得别扭，为了大家不那么尴尬，她只能尽量低头不去看他。
皇帝觉察出来了，从早上醒来，她伺候他穿衣服，伺候他用早点她就一直低着头，一直到现在她还是一直低着头。
钟芷瑶是坚毅的，从来就是坚不可摧的，可是今天一直低头不语的她却是那样的娇柔。
其实钟芷瑶从来就是一个娇柔的女人，她从外表上似乎继承了她母亲的样子更多，可她没有她母亲那样高挑的身材。
可能是因为她在西暨时吃了太多的苦，小时候在西暨她经常吃不饱饭，可能是因为这样，在她长身体的年纪里营养没有跟上，所以她的个子一直有一些矮。
虽然在入宫以后的两年里她也长高了些，可她也依然是较小玲珑的，所以她一直就是一个娇柔的女人。
只是身为大将军的女儿她一直将她身上的责任放在更重要的地方，所以在平日里她更多展现给人们的是她的坚毅，可今天她不小心将她的娇柔暴露了出来。
钟芷瑶不小心暴露出来的娇柔的模样在这个早上，在不经意间迷惑住了皇帝的心绪，在那一瞬间皇帝有了想要亲吻她的冲动。
他才将嘴微微的凑近她，钟芷瑶就已经侧身躲开了，她后退了两步离开了他一些，站在了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谁也没有说话，钟芷瑶的躲闪让皇帝的身体僵在了那里，他想起了他们刚成婚的时候。
她极力的想与他客客气气的相敬如宾着，可有时候不经意间他也有可能会触碰到她，而每当那个时候她总会巧妙的躲开他。
可能在她看来她的巧妙总是那样的无意，好像就是一不小心的错过了，大概他因该觉察不到。
其实他也希望他没有觉察到，如果他真的觉察不到那该多好，可他觉察到了，他每一次都实实在在的觉察到了。
没有人知道每当那个时候他的心里有多难过，他不愿意再去面对她的闪躲，所以只好求她出面快点册立云初为他的妃子。
他期待着也许云初被册立了，他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因为这样他就可以骗自己他爱的人是云初不是她。
钟芷瑶也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尴尬，在短暂的停滞以后钟芷瑶打算去餐桌边，皇帝已经换完了衣服他该用早膳了。
钟芷瑶在躲他皇帝知道，她一直在有意的躲开他，从大婚以后一直到现在她用各种理由一直刻意远远的躲着他，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在过去他一直假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装了这么多年他早就装累了，装倦了，装烦了，至少今天他不愿意再继续假装下去了，在她打算离开他远一点的瞬间，在那一刻皇帝伸手快速的将她拉进的他的怀里，他紧紧地抱住了钟芷瑶……
在过去的这些年他们从来都是疏离的，所以以前钟芷瑶每一次闪躲的时候皇帝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更不用说他会伸手这样的事了。
钟芷瑶以为今天也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她已经躲开了他，所以她完全没有做任何防备，她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被皇帝一把搂进了他的怀里。
钟芷瑶用力想要推开他，她极力的在皇帝的怀里挣扎着说道：“放手，皇上这是在做什么？放开臣妾。”
钟芷瑶越挣扎的厉害皇帝就越将她抱得更紧，他用力紧紧的拥抱着怀里的钟芷瑶说道：“芷瑶怕宫里的其他人会威胁到你的皇后之位，这样，以后朕就独宠芷瑶好不好，朕以后就只要芷瑶其他人谁也不要好不好……”
皇帝在说话间拼命的想要能够亲吻她，昨天晚上的浓情依然还盘旋在他的脑海里还无法散去，昨天晚上的她是那样的温柔，昨天晚上的一切是那样的美妙。
他想再一次拥有那样的温柔，他贪婪的希望他往后余生里的每一天都是那样的美妙……
钟芷瑶极力着躲闪着，她用力的拼了命的想要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去，可皇帝实在将她抱的太紧了，即使她从小练武，既使她拼尽了全部的力气她也无法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去。
皇帝不愿意放开她不管她怎么挣扎他也不愿意放开她，她是他的妻子她早就是他的妻子了，她的一切本来就是属于他的。
他想要拥有她，他想要拥有他的妻子，他只是想拥有他的妻子而已。
他的心此刻已经被拥有她的念头完全的占居了，他如此强烈的想要再一次拥有她所有的一切……
钟芷瑶拿出了随身带着的短笛用力的抵住了皇帝的咽喉处，她自幼习武，她知道如何防御，在这一刻她用力果断的将短笛抵在了皇帝的咽喉处。
皇帝终于停了下来所有的动作，咽喉处冰冷的短笛切断了他对她所有美好的幻想。
钟芷瑶冷冽的看着皇帝的脸说道：“放手……”
皇帝顺下眼皮看了看他咽喉处的短笛说道：“这支短笛很特别，哪来的？谁给你的？”
钟芷瑶不想跟皇帝谈论什么短笛，她的短笛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她再加了一些力在她手中的短笛上对着皇帝威胁着他说道：“放手……”
皇帝被逼松开了环绕在钟芷瑶腰间的手，他略略后退了一些说道：“芷瑶昨天晚上，不是这样对朕的……”
皇帝的心随着他嘴里说出来的这句话慢慢的裂开了，昨天晚上她是那样的美好，毫无疑问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个晚上，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他昨天晚上有多么的幸福……
可昨天晚上的幸福只是他的一厢情愿，那一厢情愿的美好转瞬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因为昨天晚上的一切对她而言只是一笔交易。
她用她自己向他换了周楚宁的一线生机，现在那笔交易已经做完了，一切也就结束了。
所以昨天晚上其实只是他的一场梦，是他做了一场美丽的梦，如今天亮了他的梦也就醒了。
无论昨天梦境里的一切有多么的美丽，那梦中的一切随着今天早上升起的太阳就这样的烟消云散了。
皇帝的心碎了，那慢慢碎开了的心的碎片一片一片的掉落在了重华宫的地上，其实他以前也曾做过同样的梦，在很久以前，在大婚那天的晚上。
他看着他美丽的新娘也曾幻想着也许命运让她成了他的新娘，也许命运也会给他一线希望。
那天晚上她一直在哭，哭了很久很久……
她的泪水浇灭了他心底里本来就微弱的一丝幻想，她不知道，后来他背着她也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她的一直流淌着的泪水让他明白了他的幻想是多么的不切实际。
他那天清楚的知道了，她不爱他，以前不爱他，以后也不会爱他，她这一生永远也不会爱他。
皇帝看着她的脸带着他心中彻骨的伤痛说道：“你为什么要保住你的皇后之位？”
她为什么要保住她的皇后之位？她要保住皇后之位是为了天下，她不能让他的任意妄为毁了她父亲好不容易拼来的天下安宁。
还有西平州那个让她父亲死不瞑目的西平州，她要想办法夺回父亲亲手送出去的西平州，在大塵夺回西平州以前，她必须是大塵的皇后。
钟芷瑶没有说话，没有什么可说的，有些事情皇帝从来也是知道的，既然是大家早就心知肚明了的事情也就没有必要一定要把话说出来。
伤痛让皇帝在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他对着钟芷瑶苦苦的追问道：“说话，为什么不说话？”
钟芷瑶依然没有说话，有些事早已明知根本就没有必要故问。
“你不是要保住你的皇后之位吗？以后朕就谁也不要只要芷瑶，芷瑶以后不用再费尽心机在后宫里今天捧这个明天踩那个，芷瑶以后就用不着整天的挖空心思的想着如何制衡宫里的每一个人了，不好吗？”
钟芷瑶不想跟皇帝做任何无谓的争执，她只是不明白他们之间怎么会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他们今天甚至已经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
在过去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拿着武器对着他，在过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是极力的保护着他的。
他们初识的时候，他是大塵的汝成王，她是钟家的小姐，后来他们一起成了西暨的人质。
他们最初是君臣，他们后来是朋友。
不管在他们最初是君臣的时候，还是后来在他们成了朋友以后，可能是出于她从小习武的本能，她都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好他。
在过去如果有危险来临，如果有人想要伤害他，她就会保护他，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他，而今天她却拿着武器对准了他。
是什么让人们变成了现在这样，她知道是她的到来让他失去了他心爱的云初。
云初的死她很抱歉，他因为云初死冲他发脾气，她一直以为不过是因为他的气无处可撒找她撒撒气罢了，他们还不至于为了云初真的要像今天这样的兵戎相见。
她是真心真意当他是自己的朋友的，在大婚前她以为凭着他们在西暨三年的情义，他们可以客客气气的相敬如宾着……
钟芷瑶拿着她的短笛略略后退了一些说道：“臣妾一直是真心真意当皇上是朋友的……”
“朋友？”
当皇帝听钟芷瑶说一直当他是朋友的时候就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在笑了很久以后才对钟芷瑶说道：“朋友？芷瑶一直把朕当成是芷瑶的朋友？那昨天晚上呢，昨天晚上朕也是芷瑶的朋友的吗？”
钟芷瑶没有说话，她不想在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上浪费口舌，昨天晚上的事情不过是一场交易。
皇帝的心一边滴着血一边又忍不住的回味着昨天晚上的一切。
昨天晚上重华宫寝宫里的云锦纱里，萤火虫浪漫的荧光在他们的身边一闪一闪的飞舞着。
昨天晚上的她是那样的温柔，她还是第一次对他那样温柔，她刚入宫时她对着他从来是冰冷的，即使躺在同一张床上他们中间也隔着一片海。
他们不是朋友从来就不是，在曲镜山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她就不是他的朋友，从在那个破庙里她第一次牵着他的手起他们就不是朋友。
时光又回到了曲镜山，那个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他到今天也还清楚的记的那一天里所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哪怕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即使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可他还依然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天里发生的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