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对于裴渊来说,被昭华帝安排与长乐公主“培养感情”的任务,每一旬都有几次,但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熬,毕竟长乐公主也不喜欢自己,两人就相互客套敷衍几句,哪怕在昭华帝面前,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只是这两日的狩猎,让裴渊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凤城。

    他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宋姻姻那个生机勃勃的样子,忍不住去想她会不会怪自己那日的不辞而别?又有些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她,把她牵扯进这件事是似乎并不合适,可看着她替自己白忙活一场又让他感到愧疚。

    “我听说你最近相看的祝家女和威武镖局的方家在议亲?”长乐公主冷不丁地出声,“看来这次你是动心了?”

    “没有的事。”裴渊回答。心里却隐隐感到不安。

    他自然不会疑惑为什么长乐知道这件事,只是以往按照长乐的性子,根本不会在意,也不会拿出来调侃。如今这一番对话,裴渊觉得更像是一种试探。可一直对自己无感的长乐公主为什么突然出言试探呢?只有一种可能,她可能被昭华帝“说服”了。

    因此,裴渊一回到凤城,便马不停蹄的来到了无线不牵。把整件事的真相告诉了宋姻姻:“宋娘子。浪费了你的时间和精力。裴某真的很抱歉。你放心,定金我不会要回去,为了弥补无线不牵的损失,再奉上五百两。”

    宋姻姻当然不会收:“定金我肯定不退,但这五百两我也不会收的,说到底,最初也是我们想借你的名头在先。”

    裴渊有些过意不去,但最终还是顺了宋姻姻的意。离开无线不牵时,他有些怅然。

    然而,正处在宫中和昭华帝手谈的长乐公主根本不知道裴渊心里的惆怅,若是真知道了,恐怕也只会觉得无语。

    当时她仅仅是瞧着一向看起来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裴渊难得的有些心神不宁,以为这位木头人终于变得有意思了而已,见裴渊不承认,又觉得无趣得很。

    “长乐,你输了。”昭华帝落下最后一子。

    长乐公主也不沮丧,反而颇为自豪:“二沉智计不如母皇,输给您可不是应该的嘛,”

    昭华帝人前威严不苟言笑,在自己的长女面前,倒是露出笑容:“倒比你弟弟强一些。”

    “我年长他几岁,想的长远些而已。”长乐谦逊道。

    “长远?倒也不见得。”昭华帝意有所指地睨了一眼长乐,之前的笑意褪去,声音也严厉起来,“若你眼光长远,就不会成天说不要找驸马这种混账话。”

    “儿臣辜负了母皇的期待,请母皇责罚!”长乐公主跪下请罪,面上却依旧倔强。

    昭华帝冷哼一声:“好一个辜负期待,你让朕责罚,却不提自己知错,你是不是觉得,靠牺牲自己的婚姻换群利益很委屈?”

    长乐低声道:“儿臣不敢。”

    “长乐,朕希望你明白,如今朕没有为你们赐婚,不是在考虑你的感受,而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够自己想明白朕的用意。”说罢,昭华帝挥了挥手,“下去吧,别让朕失望。”

    长乐恭声应是,行礼告退。出了紫宸殿,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她怎么会不明白昭华滴的用意呢?

    尽管幼弟才十三岁,可朝堂上,请封太子的折子络绎不绝,其实何止是现在,从幼弟出生起——不,从母皇登基起,朝臣们就开始上奏立新皇夫,为的大抵也是让母皇再诞下一个男子,好让之后的江山依旧由男子来坐。

    先帝是一个很有魄力的人,当年废太子,又力压众臣,立昭华公主为皇太女。母皇的这皇位是朝臣妥协的结果,而皇侍的册立和幼弟的出生,则是母皇妥协的结果。

    长乐知道,母皇想让裴渊成为驸马,就是让裴家做她的后盾,可她实在不愿。有一点昭华帝其实没有说对,长乐不愿意和裴渊成婚,不是因为觉得牺牲自己的婚姻委屈,而是不屑。她骨子里比她的母亲昭华帝更自负!哪怕没有裴家,她依旧可以凭自己坐上这个位置!

    “殿下,二殿下刚刚带了新鲜瓜果来看您,见您在陛下那儿,又去紫宸殿寻您了。”

    她一回寝殿,听侍女回禀后哂笑一声,她那位弟弟小时候还真的挺可爱,如今长大了心眼子也多了起来。只是还是太明显,不够她看的。

    她颔首表示知道了,又问侍女:“明日出行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侍女恭声道:“准备好了,只是……陛下今日刚刚敲打过殿下,明日又出门,会不会……”

    “不会,只不过母皇会传旨让裴渊陪我去。”长乐无奈地猜测,心想要是以后荣登大宝,还是给裴渊一点好处,也算全了一起被“安排”的情谊了。

    ……

    第二日一早,宋姻姻便带着小老虎去了李家,周思源则去了城南和王志汇合。

    郑芳要带上李徐氏一起,李徐氏也无奈:“阿芳说既然以后要一起相处,不如这一次都见上一面,也算彼此都对对方的家庭有个准备,省的日后真的接触了才发现问题。”

    马车上,郑芳又写了字条给宋姻姻:『以前铁生在的时候,我们偶尔也会一家人一起去南郊,后来一直忙着店里的事,这次正好也带娘出来看看』

    这倒是和王志说的差不多,那天宋姻姻和王志约好去福禄山时,王志也写了纸条说正好带丫丫去福禄山玩。看来今天的福禄山应该会很热闹。

    福禄山,位于凤城南郊,因山顶有一座供奉着福禄寿三星的道馆而得名。据说前朝有位秀才,穷困潦倒时在这座道观里歇息,打盹儿时做了个梦,梦里经神仙点化后考中了状元,之后就修缮了道馆,还在山道上专门铺上了石板。

    如今宽约五丈的山道,两辆马车并行都不会觉得挤,因着只是初夏,天还不太热,山道两边也有骑马或是徒步上山的行人,偶尔也能见着抬着轿子的轿夫。

    到了半山腰,普通的马车就不让上去了,只有那种有官家府邸记号的马车被放行,不过路边有简易的二人小轿吆喝着招揽生意,另一边则是一些小贩,卖什么的都有,甜瓜、香梨、糖葫芦、核桃酥……

    李徐氏年纪大了,郑芳自然和她一起乘小轿上山,宋姻姻婉拒了郑芳出钱为他们租轿子的邀请,和小老虎一起向山顶走去。

    他们脚程快,一路聊天看看风景,也很快就到达了山顶。

    “下次带外婆一起来,这里风景真不错!”宋姻姻也是才想到,一家人到凤城后就忙着开店,也没有一起去凤城走走逛逛,以后应该多出来走走才对。

    江寅说到底也还是个半大孩子,一到山顶就被道馆后的大瀑布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没听清宋姻姻在说什么:“姐,我们去瀑布那边!”

    宋姻姻赶紧把这差点脱缰的野马拽住:“等会等会,先干正事,去看看思源他们来了没。”

    说着宋姻姻也向四周看去找着周思源和王志的身影。

    “他们在那边!”江寅眼尖,指着远处的人影。

    两人向他们走去,才发现两人正神色慌张地要往山下赶,宋姻姻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这是丫丫不见了。

    果然,周思源见到他们后立马道:“丫丫不见了,可能被拐子抱下山了!”

    原本,周思源他们到了山顶后,按照约定等着与宋姻姻汇合,但半道上王志给丫丫买了凉糕吃,丫丫一到山顶就说想如厕,这让两个大男人有些无措。

    那时候有个带着孩子的妇人正好瞧见了,便说可以带着丫丫一起去后边的草丛,可过了许久都不见人回来,周思源这时候再去草丛,哪里还有人。

    这才意识到他们可能是遇上拐子了!

    王志眼里满是焦急,不顾一切地往山下冲,周思源也对自己的大意懊悔不已,只不过对方是个妇人,又带着个孩子,竟然就让自己放松了警惕。

    宋姻姻和江寅又跟着往山下跑,好在下山只有这一条道,现下他们只希望自己能把人追上。

    宋姻姻边往下赶心里却越发担忧,马上要到半山腰了,若是拐子在那边有马车接应,就更难找到人了!显然其他人心里也有数,几乎脚步越来越快。

    很快,他们回到了刚才下马车的地方,宋姻姻心往下沉,王志口不能言,但气愤和悔恨让他忍不住捶打自己几下,口中发出“啊啊”的声音,宋姻姻别过了头,又抱着一丝希望向四周看去。

    突然,一声嘹亮的号哭声从另一边传来。

    “你们不讲道理啊!这是要要我老婆子的命啊!”

    几人循声看去,周思源眼睛一亮:“就是这个人!”说着,他就拉着王志往那边走。

    只见那个妇人此时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一边干嚎着:“你们没良心啊,我孙女都发烧了还拦着不让我下山!”

    而那个妇人的手指着的人,竟然是郑芳,他怀里抱着的,正是刚刚不见了的丫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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