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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风月无边(一)

    “姑娘,花家二公子到了。”婢女领着花漾走到石桌前微微屈身一礼,说完就退到一旁。

    “花漾,许久不见,近况如何?”池鸢伸出右手枕在头下,随意的寻问道。

    花漾闻声静立了一会,袖中的手微微紧握,发间的玉珠来回滚动间他轻轻抬起了头,纤眉黛色,一双如清潭般幽静的琥珀色眼眸直直看向池鸢,朱红的薄唇微微噙动:“池……池姑娘。”说完眸色氤氲间笑了,带着几许不易觉察的泪光,左眼下的那枚泪痣深如点墨,本是一脸清浅的笑容却因为眼角的勾魂泪痣平添了几分蛊惑人心的魅意。

    池鸢神色冷淡,瞧不出任何表情,她细细打量着花漾的面容,轻声道:“大病初愈,为何来到南浔?”说完抬手请花漾落座。

    花漾轻提衣摆缓缓坐到池鸢对面,与池鸢投来的目光对视了几秒匆匆别开眼去:“我……我跟着大哥出来只是来打听你的行踪,没想到池姑娘你会在南浔。”花漾说完回眸瞅了池鸢一眼,低眉又瞧了一眼池鸢那颇为不雅观的坐姿,嘴角的笑意渐浓:“我身体已无大碍,谢池姑娘一直挂怀。池姑娘还是没变,一如既往,如此……净梵也就安心了。”

    池鸢缓缓将脚从石桌上放下来,起身正视着花漾,什么意思?秋玉彦说她变了,花漾为何又说她没变?“真是劳你记挂了,不如说来听听,为何说我一如既往还是没变?”

    花漾眉角轻蹙,听着池鸢这话锋有几分不对,他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如一对翩翩起舞的蝶。“池姑娘的面容没变,性子也没变,对待我……的态度也没变,说话的语气也未曾有一丝变化,和姑娘坐在一处让人放松自在这点也依然没变。”花漾说完抬头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池鸢,脸色微红,他默默端详着池鸢随即又道:“若说池姑娘有何变化之处,那……那就是姑娘的眼睛,这双眼睛是净梵所见过的最美最纯净的眼睛,此刻……姑娘的眼睛里多了一丝东西,不似从前冰冷,那里面多了姑娘的情绪。”

    这段话倒把池鸢说愣住了,她琢磨着花漾的话,还不曾有人同花漾这般将她看得如此仔细留意。从前的她不被世俗所扰,无欲无求,现如今有了感情有了情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红尘,在意起了这世间的纷纷扰扰来。

    “你竟看得如此仔细,真是让人意外。”

    花漾眸光流动,他紧抿薄唇,一双眼眸温柔的注视着池鸢,眼眸里的光深邃得看不见尽头:“我……我这些话说的是不是有些唐突了,池姑娘,对不起。”

    池鸢双手趴在石桌上,靠近花漾,一只手懒懒地支起下巴,眉梢挑起瞅着他道:“没有唐突,你说的很好,你想说什么在我面前可以不用顾及礼法教条,我只是在夸赞你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花漾呼吸有些停滞,池鸢靠得这般近,几乎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只属于她的香气,花漾神色有些慌乱,眉梢渐渐红透了,他急忙转开脸,声音清脆中带着几分绵软:“池姑娘如此认为那净梵便放心了,你,你……你这些时日去了哪,我,我一直在找你,方才在席上,我瞧着一个人的身影特别像你,我瞧了许久,那些人都是云家的弟子,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池鸢重新靠坐在藤椅上,笑着说:“你没看错,方才我的确扮成了云家弟子混进了宴会当中,想不到只是一个身影就能被你认出来,花漾,你这观人的本事倒是不错。”

    花漾被池鸢说的脸色有些羞赧:“原来没有看错,也,也不全然像姑娘说得这般好,我之前……倒是认错了几次,误把别人当作了池姑娘。”

    “是吗?还有这等事,你从江陵过来一路走的是水路吧?”

    花漾听言颔首道:“这次还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行船路上看尽了万里河山,突然觉得我之前那般静养在府中犹如井底之蛙,生生白来了人世一遭,就算看尽了藏书阁的万卷书,也不及亲身出来去走一走,看一看。”

    池鸢眉眼笑得弯成了新月,花漾能说出这番话,心胸视野的确是开阔了不少,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就应该如此朝气蓬勃,从前的那些腐朽那些拘谨都离他远去了。

    “想不到南浔的气候如此怡人,我到临安的时候将近年关,江陵这会已是下雪的季节了,而这里却温暖如春桃花盛放,天地广阔真是开了不少眼界了。”花漾说到兴起,起身走到竹墙边伸手去探院外伸延而来的桃枝,娇嫩的粉色桃花在他手心里微微晃动,花漾回眸朝池鸢看来笑意浅浅,此时此刻这位少年仿佛同山桃景色融在了一起,如一张画卷一般摊开在池鸢的眼眸里,她回以微笑,和煦的阳光照拂着两人,一时连路过的微风都放慢了脚步。

    夜幕刚刚挂上几颗残星,圣医谷中就挂满了形式各异的灯笼。花漾直到黄昏时分才不舍离去,若不是花澈遣人来寻他必然会留下来陪池鸢吃饭。

    这夜和光阁的流水席和各种歌舞宴会不断,因为七大世家聚首,但这不过是盛会开幕前的热身而已。池鸢受邀但她却没去,秋玉彦也遣人来传信,作为这次盛会的主要人物他脱不开身,说好亲自来给池鸢道歉如今也做不到了,只说事后找机会再补偿。

    池鸢坐在竹屋顶上,今夜看不到月亮只余几颗残星寂寞高悬。池鸢召出灵兮,指尖轻触其上,光华一瞬之后灵兮变换回了真身,悬空立在池鸢身前。

    池鸢轻轻摩挲着灵兮的剑鞘,左手紧握其上,“铮”的一声悦耳剑鸣,池鸢拔出了久未出鞘的灵兮剑,她静静凝视着灵兮剑,此刻灵兮剑周身被一团银光包裹,在漆黑的夜色中宛如一道明灯格外惹眼。

    灵兮剑微微颤动发出细小的剑鸣,它沉睡了太久如今出来透气免不得有几分兴奋,池鸢看着这柄剑渐渐出神,突然想起师尊赠剑之时的模样,那时他的神色格外严肃,甚至有些悲凉,池鸢一直看不懂他的眼神,当初看不懂现在也回忆起了也依然不明白。

    “嘭”的一声,云鹤台的方向突然绽开了朵朵烟花照亮了整片山谷。池鸢怔然回神,周围树影婆娑风声渐起,耳边似乎飘来远处的丝竹声,空气里也弥漫着酒香,池鸢遥遥看着云鹤台的方向,最喜欢看热闹的她此时却一点也提不上兴趣来。

    “少爷,你可别靠得太近,你瞧,这院子周围都站满了秋家的护卫呢。”一个小厮压低声音紧张地提醒身前草丛中蹲伏着的人。

    王安回头瞪了他一眼,语气不耐烦的说道:“就你话多一直啰嗦个没完,本公子不知道前面有护卫啊。”说完用手撩起被风吹乱的发带,神色警惕的望着竹苑的方向,眼神却十分阴郁:“这个池鸢到底是何来历,之前冒出个流光君,这回又有彦公子处处护着她。”

    一个王家护卫偷偷从前面探草回来,跪在王安身前小声道:“公子,属下已经探查清楚了,这院子外边前前后后守了二十五个护卫,院子里边应该也有不少人手,属下怕人察觉没敢靠得太近,你看……”

    王安挥手让他退下,蹲在原地两眼直直盯着竹苑瞧,夜宴他去了,宴会上没瞧见池鸢,他料想池鸢也没去,便来这竹苑旁蹲守。之前派遣出去捉拿池鸢的护卫一个也没回来,他摸不准是谁动的手,眼下瞧见这院子守卫森严,他自以为是秋玉彦手底下的护卫动的手,如今看见这些人天天守在这里,他虽然着急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蹲着等池鸢有落单的时候再动手了。

    “少爷,你瞧,这些护卫也不是秋家普通的护卫,他们剑鞘上都刻有玉楼春的图案,瞧着应该是彦公子手底下的近卫,要不算了吧,这姑娘能得彦公子这般看重,少爷,咱们可惹不起呀。”

    王安眉目阴沉,他动了动酸麻的腿脚,白了小厮一眼:“彦公子又怎么了,本公子身份地位固然不如他,但池鸢我势在必得,到时候趁他们不注意生米煮成熟饭,他们身份越是尊贵就越是拉不下脸去同我争这个被人啃过的馒头,这姑娘虽不知她为何流落到仙纭阁,但依她这身份低微的处境,便是让那些人看中了最多就只能当一个侍妾,而本公子却不一样,自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认定了,本公子用尽了手段也要将她娶了来。”

    小厮陪笑着说道:“少爷您已经娶了妻,府上的侍妾没有三十个少说也有二十五个,更别说那些通房丫头还有……还有一些没算上名分的歌姬舞女……”

    王安撇过脸盯着小厮道:“你话是什么意思?我那娘子又不是七大世家之人,一纸休书弃了便是,若能娶了池鸢姑娘,府上那些人本公子也不稀罕了!”

    小厮狐疑的看了一眼王安,见他犀利的目光探来慌忙躲闪开,只在心里犯嘀咕:这话说出来谁信呀,就是少爷你这样的性子,才惹得其他世家的人不敢将女儿嫁给你。

    池鸢躺在斜顶的竹屋上,静静听着王安同他小厮的谈话声,说到精彩处,池鸢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又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这个王安真是鬼迷心窍一心想打她的主意,她都情不自禁的为这位所谓“深情”的公子哥儿拍手叫好了,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真的……真的让她忍不下心对他痛下杀手,不如就在杀他的时候少来一点折磨吧,嗯,就这么办!池鸢琢磨好了,继续听他们的悄悄话,没想到一会的功夫四周就静悄悄地,池鸢屏息凝神探查了一圈,才发现远处走来了一队人,为首的正是秋玉彦,而另一边窝藏在草里的王安等人正悄悄撤退,池鸢不屑的哼了一声,什么东西,方才还说彦公子算什么,这会遇见正主了就如同耗子见了猫似的,真是信了你的鬼话。

    秋玉彦先让一个婢女进来通报一声,随后才进了池鸢的院子,秋玉彦刚走了几步没想到那婢女回来通报说池鸢不在,秋玉彦皱眉沉思了会,挥退左右在院子寻了个椅子坐下,这是打算一直等着池鸢了。

    池鸢小心翼翼地挪到屋檐的边角处,悄悄地露出半个脑袋朝下边坐着的秋玉彦瞅着,秋玉彦端坐在椅子动也不动,他目光沉静的望着院门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池鸢朝着秋玉彦打量一会,目光看向他身旁矮几上放着的食盒,这是……还想着给她带好吃的么?

    “喂,琴石,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池鸢也不贪吃,她瞧着天色不对夜风渐起吹在人身上还是有些冷的,她不忍心放任秋玉彦这般等下去。

    秋玉彦被池鸢这句话惊到了,他抬起头一眼就瞧见了屋檐之上的池鸢,本来一脸笑容却被池鸢怪异的姿势给吓了回去。只见池鸢露出了整个脑袋倒吊在屋檐下,长长的头发垂直撒落下来遮住了脸,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像是整个脑袋都在随风晃动一般,咋一看还是有些吓人的。

    秋玉彦站起身打量着池鸢,脸上恢复了从容之色,眉眼笑意清浅:“池鸢,你这是在做什么?快下来,我给你带了几道还算可口的菜式,放在盒子还温着呢,听婢女说你一天未进食,赶紧下来吃饭。”

    池鸢一个滑溜直从屋檐上坠落下来,秋玉彦身形一动点足跃起就要去接,哪知池鸢于半空旋转了一圈摆正了姿势,翩翩抬袖而起,又如一片落花缓缓落下,稳稳站在秋玉彦身前,秋玉彦垂眼低笑一声自然的收回手,请池鸢坐到矮几旁。

    池鸢自然知道秋玉彦方才想做什么,她道:“以前在镜湖的时候我曾在你身后躲着,想吓唬你来着,那个时候你有所察觉,怎么如今我换了个地方你却没有察觉呢?”

    秋玉彦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摆出来,听见池鸢如此说,思索了一番回道:“池鸢……你没察觉到你的武功跟以前相比厉害了许多吗?那会你也没真想隐匿身形,我的武功也不弱自然能察觉到你的存在。”

    池鸢拿起玉箸夹起一道金乳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极,初时下山的那会与现在的我相比确实不同,我一直在修行武功自然会长进,但之前受伤了好些时日,按道理来说进步的空间也不大,应该是……折芳君给我治愈内伤的时候,他的内力汇聚到了我的丹田中,无形之间助长了我的实力,难怪……之前我使出一个招式,那威力比我预想的还要厉害几分,原来竟是折芳君的功劳。”

    秋玉彦靠坐在椅背上闲雅地听着池鸢说话,几道暖红的灯光映在他秋水般明亮的眼眸里,漾出了一种无言的温柔之意,他轻轻舒展黛眉,笑着说:“居然还有这种事情,池鸢你这次受伤可真是因祸得福了,今日在云鹤台你为何扮成那副模样?”

    池鸢瞅了他一眼哼道:“你还好意思说呢,我若不扮成那样还不知道秋公子竟是这么个喜欢使坏的人,换作了别人肯定被你捉弄了去!”

    秋玉彦笑得微微露齿:“池鸢,我这不是晚宴一结束急着赶来给你赔礼道歉来了,再说了你也以牙还牙报复我不是,我们俩也算彼此彼此了。来,快吃饭,待会被夜风吹凉可就不好吃了。”

    “哼,若不是你那般做我说不定还能玩一会。”池鸢吃了几口将盘子放回食盒中,又道:“我吃好了,你快些回去吧。”

    秋玉彦知道她这又是在赶客了,无奈道:“好,我走了,明日得空再来看你。”“可别来,你觉得我会老实待在院子里哪都不去吗?”池鸢满不在乎的斜睨着秋玉彦。

    秋玉彦看着池鸢这古灵精怪的表情轻笑一声:“言之有理,明日和光阁有流水席,左右无事便来看看热闹吧?”“嗯,我可以考虑考虑。”

    待秋玉彦走后,池鸢在房间里打坐了一夜,她现在莫名产生了一种危机感,时时刻刻都想着修炼,自从败给了云濯雪之后她就很不服气,虽说他有灵根自己打不过也很正常,但若与他比身法武力说不定能找回场面,等过几日就再上浮玉山打回来,顺便看看折芳君修养的如何了,毕竟得了他这么大个恩惠她心里总不是个滋味,总感觉折芳君到时候会变本加厉的要回来,不行,一定要找机会问清楚,省得夜长梦多。

    池鸢长吐出一口气,望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色,时间过得好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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