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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风月无边(二)

    天刚蒙蒙亮,谷中的仆役和小厮就在云鹤台前上下忙碌不断,直到金乌渐渐攀上树梢。云鹤台正中的八卦图上有一座木架搭成的巨大高台,高台上摆着几座神像,木架最顶端插着九面迎神幡,其下挂有七大世家家徽旗帜,高台最前面放着五个巨大的炉鼎,正前方设有祭台,摆着香炉小坛祭品酒具,几个执事正紧张的在上面谈论什么。高台下长案矮几屏风香炉一应俱全,高台一侧还单独空出了一个地方,十几个衣冠整齐的乐师正在那里检查器具,看来今日就是盛会开幕前的祭祀仪式了。

    凡是上了云鹤台的世家之人都要沐浴焚香,保证衣冠整洁之后方可上前,男在东侧女在西侧,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人跪在坛前听台上一人诵读斋戒古文。这祭祀典礼要进行七日,从今日起戒荤戒酒戒色戒欲,日日焚香沐浴不可懈怠一日。祭祀一共要进行二个时辰,随后众人才可以去和光阁去参加全素的流水席。

    池鸢站在台下看了一上午,今日太阳热辣,那些人足足跪拜了一上午,好些个身子虚弱的人一到祭祀结束当即就晕倒在台上。池鸢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站在高台上诵读戒文的秋家双璧,阵阵山风拂面而来,他们暖白色的衣袍映着刺目的阳光随风摆弄,金线勾勒的白牡丹被映照得耀眼夺目,两位公子惊尘绝世的风姿倒教人一时分不清他们是人还是坠落凡间的谪仙。

    直到人群都散去池鸢还站在原地,她目光直直的看着高台上的神像沉思不语,这些神明都是远古早已绝迹的古神,在灵界早就无人祭拜,更何况灵界人人修仙自立,求神拜佛说到底不过是把希望寄托给他人,不敢去与天相争反而顺应天命听从天道的安排,能做出此等愚蠢之事果然不亏是凡人。

    “池姑娘,谷主大人在里边等姑娘您入席呢。”南星走到怔怔出神的池鸢身后轻声提醒道。池鸢蓦然回神看向南星:“我知道了,带路吧。”“是,姑娘您请。”

    和光阁内依旧左右分成男女两席,唯一区别的是今日席上没有乐师更没摇曳生姿的舞姬助兴。这会宴会早就开始了,大殿之内人声鼎沸以茶代酒相互称道赞美的热闹景象自不必多说,七大世家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到了,正前方高台上座之中依然是秋家双璧领头,云安衾和流光君在一侧作陪。

    南星引着池鸢入殿从正中地毯而去,直到上座前才躬身向上座的人垂首行礼。“谷主大人,池姑娘到了。”云安衾微微颔首示意南星退下,随后招手请池鸢与她上前同坐。

    此举引得不少人好奇探视而来,原本热闹的大殿突然静默了下来。池鸢朝秋玉彦和秋染容点头微笑示意,看向流光君时却神色冷淡完全不给他好脸色,流光君却微微笑着饶有兴趣的一直看着池鸢,直到她落座到云安衾身旁隔开了视线后才收回视线。

    “池鸢,我可遣人请你几次,你怎么这么久才来?”云安衾拉起池鸢的右手关切的寻问她,“我本来不打算来的,看在你的面子上只好来了,这日日举办宴会,时间久了可不太有趣。”池鸢毫无顾忌索性就实话实说了。

    云安衾无奈笑道:“这是自然,身为谷主我每天都需应酬这些人,我可比你累得多,来尝尝这个菜,听说是临安万香楼的厨子做的。”池鸢看着云安衾夹进碗里的菜,抬首去看下座谢家的席位,万香楼?不就是谢离带她去的那家酒楼,他来到南浔还把自家的厨子带来做什么。

    池鸢朝台下看去,谢离原本一直注意着池鸢的一举一动,恰巧身侧有人同他说话,两人生生错过了目光交汇的那一刻。池鸢随意探视了一圈,除了一开始好奇她身份的各族族老家主,这会注意她动向与她目光交错的基本都是见过几次面有些眼熟之人,不过其中还有两位不认识的人,其一是与流光君一同入谷的王家三姑娘王约素,其二则是齐家四小姐齐霜,这个齐霜怎么瞧着有几分眼熟,池鸢与她对视了几眼,待收回视线之时才想起,在江都瑶湖边的小客栈外曾看见过她。

    池鸢吃完云安衾给她夹的几个菜品,抬头去看菜碟的时候才发现身前的席案略与之前不同,这席面由几块巨木组合,其中心挖有沟渠,放水入内成溪,最右边尽头处有两个婢女在传菜,不过这传菜的方式就是将碗碟放入水中,一碟碟菜品顺着微不足道的水流推力而动,轮流飘至每个人的身前。

    这种流水席池鸢倒还第一次见,她瞧了一会不过图个新鲜有趣,但是却全然忘了吃饭。流光君不经意间朝池鸢这边看了一眼,见她一直用玉箸拨动着水中的碗碟,低笑一声,轻轻推了一碟菜送到池鸢身前。

    那是一碟由素菜和蒸面做成的仙子模样的舞女,这道菜看着好看,但一般并不是用来吃的,池鸢也在万香楼中见过这道菜,她疑惑的朝流光君看去,他这是什么意思?以为她不懂动了筷子之后看她出丑好来嘲笑她么?池鸢轻哼一声将这碟菜划走了,随后还狠狠瞪了流光君一眼。

    池鸢与流光君中间还夹着个云安衾,这两人在她眼皮子底下互动她当然注意到了,她也摸不准流光君此举的含义。

    流水席结束后还有赏花大会,举办地点就在风月桥旁,风明桥虽是桥的名字,但也算是个地名了,这处不过是和光阁旁的一池春水,因为桥廊结合倒也称得上是一处绝佳的观景地点。

    云安衾本想约着池鸢去桃溪垂钓,没想到宴会一结束各族族老家主全聚在一起谈论祭祀事宜,云安衾身为云家代表自然不能落下,这些事情本就安排好了,还有什么值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商讨定论,有时候繁文缛节多了就显得冗杂累人了。

    除了宴会上那有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剩下的各大世家女眷和闲散的公子哥们都聚在风明桥这处,一池春水将男女隔开,众人在两岸的桃花树下铺席设案,品茗对弈好不自在。

    秋落落热情的挽着池鸢的手坐在矮几旁,瞧见什么有趣的好看的都要指给池鸢瞧,秋画桡坐在秋落落的右边,见她如此殷勤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位穿绿裳的小姐凑到秋落落的身后突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可把秋落落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抓紧了池鸢的衣襟,直道:“小环姐姐,你作什么呢,吓我一跳!”

    “哼哼~小落落,几月不见倒是出落得水灵了,倒教你小环姐姐认不出来了!”说话的这位是齐家的五小姐齐环,她小鸟依人一般的和齐霜靠坐在一处,单瞧容貌倒是秀丽出彩,但同齐霜一比还是逊色了许多。

    秋画桡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齐环,嘴角一勾:“齐环,你好歹长落落一岁,怎么举止上不给她做个榜样,都教你带坏了,这般趴伏在案上让人瞧见了不得笑话?”

    齐环冷哼一声,直接从案几上翻跃过来,一下挤在秋落落和秋画桡的中间坐下,挑眉看着秋画桡道:“画桡还是没变跟个老妈子似的唠叨个没完,哎~小落落我可真是心疼你,有这么个姐姐肯定没少训斥你吧?”说完朝秋落落不断的挤眉弄眼。

    秋落落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才道:“没有,没有没有……画桡姐姐是个很温柔的人,我很喜欢她,小环姐姐,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我真长好看了?”

    齐环听了当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但顾及秋落落的颜面,她极力掩饰住,但不断抖动的肩膀还是暴露了她。“小落落你可真是个活宝,可真是乐死我了,嗯……落落当然水灵好看,何时有人说你生得丑了?”

    秋落落挽着池鸢的手没有说话,齐环这才注意到秋落落身旁的池鸢,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随后诧异的将池鸢紧紧盯着,直将她周身上下都瞧了个遍:“小落落,方才在和光阁中我就十分好奇呢,这位姑娘为何会同谷主大人坐在一处?”

    “啊,小环姐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池鸢姐姐,我可崇拜姐姐呢,她轻功可好了,能像仙子一样飘在水面上,池鸢姐姐现在是云家的贵客身份,谷主大人同她关系可好了,真是了不得!”秋落落松开池鸢的手热情的给齐环介绍,话说到最后语气里颇有几分骄傲意味,仿佛池鸢厉害她能沾上光一样。

    齐环笑着朝池鸢颔首示意:“姑娘好,我是齐家五小姐齐环。”池鸢淡然颔首回之。

    齐环静静打量着池鸢这傲然气度随后又道:“姑娘这模样真是不俗呢,我瞧着比霜姐姐还要美上几分,”说完回头朝王约素看了一眼接着道:“这儿呀,也就素素妹妹能同姑娘相比一下呢。”

    秋落落瞟了齐环一眼,摆手道:“错!落落认为池鸢姐姐是这里最美的姑娘,素素小姐虽然也很美,但是在我心中池鸢姐姐才是最这儿最好看的人。”

    齐环笑声一下没忍住,直引得附近席案间的几位小姐纷纷朝这边瞧来,池鸢无奈的拍了拍秋落落的头,轻声道:“落落,皮相而已最不值得去看重,过了最美的年华终究会随着时间远去罢,你我何必去执着这些呢。”

    齐环被池鸢这些话说得有些怔愣,她望着端坐在案前的池鸢,微风拂起她发髻上的银丝带,回头对视间她眼眸中淡漠神色让她一时半会忘了该说什么。

    齐霜起身走过来唤了唤怔怔出神的妹妹,抬袖坐到席前微笑道:“瞧你们这处说的热闹,不介意我来听一听吧?”齐环依旧出神的看着池鸢,思绪早就飘远了。

    秋画桡笑了笑没说话,倒是秋落落接过了话茬:“自然不会介意的霜姐姐,这儿位置大视野宽,你瞧池水对面的人在做什么都瞧得一清二楚呢。”

    齐霜看了池鸢一眼,笑着同秋落落朝池水对岸看去,回道:“不错,你这确实是个宝地,落落这位姑娘是?”还不待秋落落回答,齐环直接抢在前头介绍道:“这位是池鸢姑娘云家的贵客,姐姐,方才你在席上也好奇的很吧?”

    齐霜微微含笑目光朝池鸢看去,却恰巧正对上池鸢看来的目光,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随即分开。

    “呀,这么热闹,不介意我们也加入吧?”王知希挽着王约素的手笑意盈盈的走过来,“素素,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池鸢姑娘。”

    王约素抬袖提了提脸上的面纱,眉梢轻轻扬起,眼里笑意浅浅:“素素见过池鸢姑娘,不亏是被彦公子看中的人,姑娘这气度风姿一般人还真比不上。”

    池鸢抬眼看过去,王约素虽戴着面纱那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是看得清楚的,池鸢微微朝她点头,不接话茬。王约素也不介意,好奇探视了几眼之后便收回目光同王知希落座在她们对面,此后几女谈笑寒暄暂且不表。

    池水对岸处,那些贵家公子都分成了好几簇,有的两两对弈,有的作画吟诗,而有的人却望着一池春水的另一端,遥遥看着落英缤纷间那些少女们笑语嫣然的风姿。

    “二公子,二公子,茶水凉了要不要鸣儿给您重新换上一壶?”鸣儿跪坐在花漾身后小声喊道,花漾怔怔的看着对岸人影重叠间那一隅池鸢的侧颜出神,半会才怔愣回神道:“啊,鸣儿你方才说什么?”鸣儿偷偷抬眼瞧了花漾一眼,随即垂头道:“鸣儿说给二公子换壶茶,您……您这般坐了半个钟头了一动不动的,要不鸣儿给您捶捶腿?”

    花漾转头看了鸣儿一眼,眸光温润:“不用了,谢谢你鸣儿,这日头暖凉茶正好。”“公子,王家的公子正在那处作画题诗,您不是最喜欢看画,何不去凑个热闹,一个人待在这里多冷清。”花漾顺着鸣儿的手指的方向瞧去,王家的席位前围满了人,听那议论声赞美声不断,虽是有几分好奇,但花漾也就看了几眼便移开了目光。“鸣儿,可带了纸笔?”

    鸣儿一听顿时眼前一亮,声音有些拔高:“带着呢,公子,你等着我去去就回!”瞧着自家公子郁郁寡欢的模样都好几日不曾作画了,今日怎的来了兴致。

    秋画桡坐在席案最角落,百无聊赖的听着众女说得热闹,一点插嘴的意思都没有,她本就话少嘴毒世家小姐之中能跟她玩的来的还真没有几个人。秋画桡视线游移间猛然与坐在另一端同样安静无话如局外人一般的池鸢对上了,池鸢神色幽深的瞧了她一眼,秋画桡立马转头躲开她的视线,不知为何在这温暖的阳光下她觉得浑身有些发冷。

    秋画桡目光四处乱瞟,突然一眼瞧见了池水对岸,桃花树下临案作画的花漾,他低垂着头微微躬身半伏在花梨木画桌上,神情专注的描绘着画卷,几许微风卷起苍白的宣纸一角,花漾微微皱眉左手拿了个瑞兽镇纸压住,许是这一动作打乱了他的思绪,执笔作画的右手停了下来,突然他抬起头往对岸看去。

    秋画桡眸光一震,心跳似乎漏了一拍,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纯净清澈得几乎让人觉得能一眼望到底,但望进去的那一刻却早已深深陷了进去,醒悟时,却又被左眼角那颗如墨的泪痣乱了心神。秋画桡瞳孔微微颤动,她知道这样盯着别家的男子瞧很不得体,但她却无法移开视线,哪怕一会,忽然觉得见了那么多人,也不极这一眼了。

    花漾静静望着对岸安坐的池鸢,她似乎正在休憩,微阖着眼眸仰头对着头顶的桃树,半边身子都依在凭几上,左手支着脸颊,十分慵懒的坐卧在一干少女之中,瞧着却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花漾瞧着池鸢,瞧得痴了突然垂首笑了起来,眉眼极致温柔,就连在空中缱绻飘落的桃花都不及他这展颜一笑的风采。

    “净梵,这画的是哪家的小姐?”花涧不知何时来到,他站在花漾身侧挑眉看着宣纸上勾勒的眉眼,眯眼瞧了一瞧,抬起头望向对岸:“王约素?看着不像,秋家那位,也不像……齐家三小姐……”在花涧胡乱猜疑的时刻,花漾已经停笔,他微微蹙眉回首看着花涧道:“花涧,可不可以不要打扰到我作画?”

    花涧哼了一声撇开脸道:“不就看了一眼罢,作什么这般藏着掖着,你我年纪相仿,惦记几个姑娘也是人之常情,我都收了几个通房小妾,倒是你,我还以为你不行,不想病好了也知道想姑娘了。”花漾听了顿时脸色通红,垂首不敢看他更不敢去看对岸的姑娘,花涧见他这羞怯的模样更是来劲了:“花漾,你这爱脸红的毛病还是没改,你我都是男子谈论这些有何害臊之处,莫非真被我说中了?”

    “花涧!”花漾恼羞成怒轻喝一声打断了花涧这些不堪入耳的戏言,“此等场合怎能谈论这些污言秽语,可别忘了你的身份,此次前来参加七族盛会你可是代表了你父亲的位置。”

    花涧神色一变,撇嘴道:“切,神气什么,风水轮流转今年不过轮到你们家,我们来日方长。”说完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鸣儿皱眉看着花涧远去的背影,对花漾小声提醒道:“公子,要鸣儿说这次盛会家主就不该同意让这小子来,他和花江那老东西一样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到时候真闹出事来也是丢我们的脸,”花漾转过脸,低眉看着画纸道:“丢脸而已小事一桩,我和哥哥出门远游,若不将花涧困在手里,三月之后回到花家也不知局面到了何地。”鸣儿惊异的看着花漾的侧脸:“公子,您是说家主故意设计让三公子来的?”花漾回头朝他微微一笑:“不然你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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