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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桃溪沉影(四)

    泠泠月光下,被夜色浸染成墨绿色的溪水中飘来几盏河灯,柔弱的烛火中载着无数人的期许和愿望,微风掠过这一池破碎的星光,眺望辉煌尽头处,朦胧之中,那载满灯火的溪流,让人一时分不清,这梦幻绝美的景色到底是天上还是人间,那水流尽头处是否连接了九天的星河?

    “公子,小心浸湿了鞋。”在鸣儿小声的提醒声中花漾怔然回神,他缓缓退后几步,仓促退走之下发间的珠带乱了眉眼中的游离之色。

    “花公子,你的灯怎么还不放?”秋画桡半咬红唇,站在柳树后,倚枝羞怯地望着他,身侧的溪水边,秋落落正蹲身放下花灯,几个丫鬟替她挽着衣裙,“花漾哥哥肯定还没想好许什么愿望,姐姐你急什么?”秋画桡脸颊微红,回头瞪了她一眼,眉梢娇俏语气半怒:“我,我哪急了,落落休得胡言。”秋落落放好花灯走到柳树下,哼哼几声挽着秋画桡的手小声道:“憋了半天,就会说这么一句话,看似主动却是被动。”

    花漾半垂首敛眸看着手里花灯中明灭交叠的烛火,暗自低声叹了口气,你在哪?池鸢姑娘……

    鸣儿见花漾暗自伤神的模样,附耳小声说:“公子莫要多想,既然池鸢姑娘不在竹苑,应该早就来了,说不定就在桃溪附近,不如……公子先放了灯许了愿,一转眼就能看见她呢。”

    花漾身形有些不稳,他的脸色有些泛白:“不知为何,我的心跳得极快,就像以前发病的时候,只感觉好像要出什么事一样,在这个节骨眼下,池姑娘却四处寻不到踪迹,我害怕,我害怕出事的人是她。”

    鸣儿搀扶着花漾,安慰道:“公子放心,池鸢姑娘武功高强一定不会出事,一定是公子你忧思过度产生的幻觉。”

    花漾站稳了身子,抬眼凝望着远处亭台间徘徊的谢离:“你瞧,他也在找她,云鹤台上下遍寻不见,如此热闹的灯火盛会,她若不是出了事因何缘故不在此呢?”

    秋画桡注意到了花漾的异样,抬步走上前小心翼翼问:“花……公子,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此话一出秋落落这才注意到花漾苍白的脸色,“鸣儿,花漾哥哥病不是好了吗?他这是怎么了?”

    鸣儿客气的抬手给秋家两位小姐行了一礼,耐心解释道:“秋小姐们放心,我家公子旧疾痊愈只是体弱经不得风寒,时下还是先早早回府修养为好,各位小姐,先失陪了。”

    “诶!这就走了?”秋落落失望的看着花漾主仆的背影,惋惜又无奈的叹了口气:“也是,最近夜里风特别冷,外边已是年关寒冬时节了,与之相比,这点冷气还算好的呢。”秋画桡望着花漾远去的背影怔怔出神,听着秋落落碎碎念的闲话,半晌才幽幽说了句:“也不知道他的身子要不要紧?”

    秋落落听言挑了一下眉头,她折下一条柳枝胡乱的挥打着草丛,激起几只流萤四窜而逃。“姐姐这么担心花漾哥哥呀?要不要跟鸣儿说一声,跟着他们回府贴身照顾?”

    秋画桡瞬间回神,耳稍飞红,抬手轻叩了一下秋落落的额头,嗔怒道:“你胆子大了,敢拿姐姐开玩笑了?我……我这样跟着他回花家是何道理?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我……我怎么和你说这个了,哼!”

    秋落落扯着秋画桡的衣袖亲昵的摇了摇,小声道:“好了画桡姐姐,不与你说笑了,你当真喜欢花漾哥哥,可是……那也要花漾哥哥喜欢你才行啊,我瞧着花漾哥哥今日心不在焉的样子明显像是在找人,这个人肯定是池鸢姐姐。”说到这里秋落落的语气有些低落,还有几丝不易觉察的哽咽,秋落落藏好情绪之后,抬眼就瞧见秋画桡眼里的不忿和不甘,秋落落轻倚在秋画桡的胳膊上,继续道:“姐姐不要生气,听说情爱一事向来如此,世间少有两情相悦之人,天底下更多的是我们这样单相思可怜人,哎……落落也没想到,原来他这么喜欢池鸢姐姐,这几日相处下来,原本还想着若姐姐你没戏了,那我总该有戏吧,看来今晚咱们都是失意人,同是天涯断肠人啊……”

    秋画桡心里难受极了,犹如无数只蚂蚁在心头撕咬,她早该看出来的,她不过自欺欺人一叶障目不愿相信罢。“花公子他……何尝不是单相思,我看那池鸢也没将他放在心上,一会跟谢离牵扯来往,一会又是与彦哥哥之间不清不楚,这样的狐狸精你还替她说好话作什么?”

    秋落落伸手轻轻安抚着秋画桡的胸脯,平心静气的劝说道:“落落觉得池姐姐是无辜的,若是被人喜欢上也是一种错的话,那天底下错的人可太多了,比如那个流光君,喜欢他的女子可不要太多,就算是容哥哥和彦哥哥不也……伤了很多姑娘的心么,这种事情本就人力不可为,一切从心顺势而为,便是去想方设法的扭转,得到的也是扭曲的东西,姐姐,你别看落落还能维持笑容,可我心里也是难受的,花漾哥哥那样漂亮的人,谁瞧了不心生欢喜,换了别人也是一样的,这只是个坎过去就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们秋家的小姐怎么就挑不到好夫婿意中人了,画桡姐姐,你不要与池姐姐置气,那样落落会为难的。”

    秋落落这番语重心长的话着实把秋画桡惊到了,看不出平日那个嬉笑打闹性子大大咧咧的秋落落心思也这般细腻。秋画桡握住秋落落安抚她的手,轻声道:“谢谢你落落,谢谢你安慰我,好,我答应你不与池鸢计较,不过这跟我讨厌她是两回事!”

    秋落落无奈的笑了笑:“真不知道天仙一样美的池姐姐哪里招人讨厌了?姐姐你真是性子古怪,好了好了不提这茬了,诶,对了,我们之前是不是和花家那位叫什么来着……哦,哦哦,对,花眠小姐约好了一起放灯的,我现在才想起来,真是完全忘了呢,这算不算爽约?也不知道花眠小姐她会不会怪我们?”

    秋画桡不屑的哼了哼:“一个末族旁支的小姐,你关心她作甚,瞧她那天说话的做派我就觉得恶心,你心思单纯或许看不出来,但我却瞧得清楚,这位花眠姑娘可不简单,约好了今夜戌时来桃溪放灯,我们在这待了也有一个时辰了吧,哪里看见她的影子了,怕不是此时此刻正忙着勾搭哪家的公子去了。”

    秋落落耸了耸肩,望着溪水里飘荡的河灯道:“姐姐……你把人家想得也太坏了吧,按你这样想,这七大世家之中就没有哪家的小姐能让你觉得好的,你这样可不招人喜欢。”

    “何必招人喜欢,那些小姐做作的姿态我瞧着就不顺眼,特别是那个王知希,表面柔柔弱弱惺惺作态的样子骗得了别人能骗得了我吗?哼,她心里指不定恨死了池鸢,你这个池姐姐可得小心点她呢!”

    秋落落讶异一下:“真的呀姐姐?知希小姐待人一向亲切和蔼,和人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客客气气,我还真没觉得她有这心思。”秋画桡瞥了秋落落一眼,提着裙角往回走:“那你且看着吧,你看她王知希为了谢家那小子会不会露出真面目来。”秋落落见秋画桡要走,忙扔了柳枝,挪着小步子跟上。

    这边,鸣儿将花漾带离桃溪寻了个僻静的亭台落脚,亭檐下的白色幔帐被呼呼的夜风吹得鼓成一个球状,鸣儿解下珠帘放下帐幔勉强能抵挡住半边的寒风侵袭。“公子,我唤人去取了热茶,您先在这坐着歇会,等身子好了些,再回院子吧?”

    花漾坐在石桌前双手捂着额头紧锁眉头:“别,一会就好了,我没事,我要在这等着,你快派人去寻池姑娘!”鸣儿无奈的叹口气,瞥了一眼亭外的护卫,招手让他们赶紧去办,随后走到花漾身旁,伸手轻柔地贴上他的额头,探了探温度还好不烫手便心安了几许:“公子,要不,去云鹤台那边与家主一块坐着,或者让人温壶酒来暖暖,您这样鸣儿不太放心,家主更不放心,您要是出了事,鸣儿会被家主大人骂死的!”

    花漾缓缓抬头,双手贴在唇下,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化不开的愁绪:“要我说几遍才好,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只是突然心悸心慌歇息会便会好,恰好也趁着这机会脱开了身,不然被秋家那两位小姐缠上,也不知道该何时能脱身。”

    “鸣儿也觉得秋家那两位小姐缠公子缠得紧,唉,公子您都这般态度了她们还不知进退,明显就是欺我们花家势弱,公子您……”鸣儿话未说完便见一名护卫匆匆挑帘进来。

    “报,云鹤台突生变故,好像是秋家出事了!”

    花漾眸光一震,抬起头略显惊讶地看着那名护卫,鸣儿走上前追问道:“秋家出什么事了,没探仔细些?”

    “听着像是谁中箭了,云鹤台上下乱成一片,因为家主的席位隔着远也瞧不清是谁,家主让我来寻二公子快些回府,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小人也无从得知。”

    鸣儿心神不宁的劝说道:“公子,还真出乱子了,奴才先护着您安全回院子吧,等天亮了事情也就清楚了。”

    花漾站起身,挑开珠帘望向云鹤台的方向,目光坚定不移:“鸣儿,你还当我是从前那个病弱无能的二公子吗?遇事为何要躲?还好不是她出事,走,去云鹤台!”

    得知秋如山遇刺之后池鸢便和秋玉彦一起前往云鹤台,云安衾要安置那个丫鬟稍慢了一步。当他们到达云鹤台时,现场混乱的场面已经控制下来了,台前上下如今被秋家护卫守得密不透风,秋染容将现场所有家族的人都扣留了下来,一个个搜身盘问,至于那些趁乱逃走的也安排了人手去追查。

    “公子!”秋玉彦踏上云鹤台石阶的那一刻,周围无数护卫仆从跪了一地,池鸢心中一惊,这宏大的场面已经好久未见了。

    抬首望去,端坐在席位上的各家家主长老皆是惊惶一片,他们齐齐望向上首第一列秋家的席位处,直到秋玉彦到来时才堪堪回首看了几眼。窃窃私语间,池鸢路过台中几位瑟缩围聚在一起的舞姬,阵阵北风呼啸,吹起她们艳红的水袖,对眼之时,亦是猜疑亦是震惊亦是讶异。

    秋如山被人平放在地上,他双眼紧闭脸色青灰,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支利箭,谢青梦跪在他身旁小声低泣,任她如何呼唤也得不到回应,她身后斜倒着一只金檐八角宫灯,那微弱的烛火在夜风的肆虐下渐渐熄灭。秋如月紧握着秋如山的手,若不是胸口那微微的起伏动作真让人以为他已经断气了。

    秋玉彦凝眉看了几许,转身走向秋染容与他说话,池鸢站在秋如月的身后瞧了一眼,秋如山的唇色肉眼可见地变成了乌黑之色,显然这支箭上带着剧毒。

    云安衾终于来了,围聚在秋如山身侧的家属纷纷退让,谢青梦抬头看了池鸢一眼,轻轻皱眉退守在一旁,秋落落擦着眼泪走到秋如月身侧,一边抽噎一边问道:“谷主,我哥哥他,他不要紧吧?”秋如月对着秋落落摇了摇头低语道:“嘘,禁言,不要打扰谷主行医。”

    秋如山的伤势南星已经看过了,他不敢贸然取箭直等到云安衾来了才从旁协助她。云安衾跪坐在秋如山身侧,探了脉象之后才道:“这支箭正中他的心脏,箭尖还淬了奇毒,各位宽心,此状并不严重。”

    云安衾这话说的,直把秋家几位近亲吓得更不得安心了,谢青梦拈着帕子半抬泪眼低声道:“谷主大人此话何意?此箭正中要害还携着剧毒,怎么能说此状不严重呢?”

    秋落落也跟着附和道:“是呀,谷主大人,我哥哥他都这样还不严重吗?”秋如月偷偷扯了一下秋落落的衣袖,十分客气地对云安衾说道:“小妹无状,还望谷主大人不要见怪,既然谷主大人能出此言,那就代表如山大哥有救的,谷主大人,如月说的可对?”

    云安衾正翻看着秋如山的舌苔分不出心神来回答他们的疑问,南星用刀割开秋如山胸前的衣物,接着拿一块沾了药水的湿帕子细细擦拭着他的伤患之处,末了又取出一把尖刀在烛火下烧成暗红色,随后持刀在秋如山的伤口处划出了一道十字形的刀口,他凑近看了一会,小心挤着溢出的乌黑血珠,“谷主大人,南星取箭了!”

    云安衾检查完秋如山的口鼻,转头看了一眼道:“嗯,小心些,这些淤血也带毒,莫要溅到眼睛里去!”“是!”南星得令之后开始拔箭,他动作稳重又轻柔,周围人的目光紧跟着他拔箭的动作,大家呼吸不约而同的停滞一会,就在这眨眼的功夫南星就顺利地拔出了毒箭,渐出的血珠也很好的控制在秋如山的周身方位,南星取出一块白帕子仔细擦了擦渐到自己脸上的血珠,他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粒青绿色的丹药放在手中,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自己将药服下,双掌运气加速丹药吸收的速度,随后凑到秋如山胸前的伤口处,用嘴给他吸吮毒血。

    秋如月是听见了云安衾说这血也是带毒的,但他没想到南星愿意亲身用嘴给他大哥清毒,秋如月心中感激不已,默默想着事后再亲自找这位弟子道谢吧。

    南星拔箭的时候云安衾并未过多关注,她很放心南星的医术,如今已给秋如山服下了一颗清毒丹,但那刺客既然选择在圣医谷动手就必然清楚圣医谷的医术,恐怕这箭上的毒药非同一般,不过在清毒丹的作用下她有的是时间去解毒,眼下最棘手的地方是此箭伤了秋如山的心脉。

    云安衾掌心贴在秋如山的额上,她用内力护住了他微弱的心脉,又封住了各大要穴,剩下的事情得慢慢来了。云安衾站起身,对秋染容和秋玉彦道:“容彦公子放心,如山公子暂且无恙,请让我将他带到和光阁内安置,要想完全稳住伤势还需两日。”

    秋染容微笑颔首:“多谢谷主援手,剩下的事就交给谷主了,有劳。”“不必言谢,毕竟是在谷中发生的意外,追查刺客一事还希望容公子多多费心。”“那是当然。”

    云安衾将人带走的时候,谢青梦和秋如月一干近亲也跟随而去,这会秋家的护卫已将云鹤台上下所有人全都排查盘问了一遍,便是席位上端坐的各家家主长老也未曾遗落,只是很可惜并未查出有用的线索,想想也是,刺客一旦得手,早就在最初的混乱中逃走了,谁还会堂而皇之等着别人上来搜查?

    盛会开幕的第一夜没想到竟是以这种方式提前收场,秋染容一声令下,那些护卫这才将坐在席位间惴惴不安的各族头领放走,要说此事最大的嫌疑必然是其他六大家族的人,能与秋家明面上有过节的并没有,不过这暗中可说不准了,秋染容和秋玉彦也正商议此事,直待台上无关人等都走光了,却唯有一人依然站着,而台下也有一人站着远远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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