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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杏花疏影(四)

    “知府大人请留步,临安谢氏谢洵求见!”

    护卫分列两队,一位身着锦缎华袍眉目清秀的男子骑马徐徐踏入了众人视线。

    知府仪仗队伍纷纷回避两端,任由谢洵一人骑马来到知府的轿前,他还未说出第二句话,那知府大人便急声唤人落轿,手忙脚乱地出来相迎。

    “原来是谢家的公子,谢公子……您找下官有何事……”知府大人低垂头在谢洵马前拱手行礼,说出来的话更是没有一丝底气。

    谢洵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此地不便明说,我还是陪知府大人回府细细说道吧。”

    知府连声答道:“应该的应该的,谢公子,您先请。”说完急忙挥退左右,将自己的仪仗队伍安排在路旁等着,又满脸惶恐的恭送谢洵一行人策马离去。

    大队伍渐渐走远,附近看热闹的人群也慢慢散了,但还有一个骑马的俊秀少年正打石桥上路过,看他去方向正是林家。

    池鸢站在石桥边不动声色的看着谢离骑马路过,林疏玉没见过谢离,自不认识他便是谢家的公子,待谢离下了石桥,池鸢才提步携林疏玉去往停车的巷口。

    刚刚薄薰已经和她传音,齐屿正在茶楼门前等候知府大人的列队,可他却没料到知府已被谢家人拦住,现下薄薰应该回到了马车里,而她也必须尽快将林疏玉送回去。

    齐屿站在茶楼正门处等了一会,许是奇怪知府的队伍为何还没到,便招来小厮吩咐了几句,然而转身回望之时,府衙的人他是一个都没看到,却看见一身青衫的谢离徐徐骑马而来。

    一见到谢离,齐屿脸色顿然变得十分难看,他大概明白知府大人为何迟迟未到了。

    谢离看见齐屿笑着驱马行来,拱手道:“齐二公子,真巧,原来你也在姑苏。”

    齐屿变脸也是极快,上一秒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下一秒就能对谢离笑脸相迎:“我道是谁,远远瞧着一派风姿卓绝,原来是谢七郎你呀,这可真是凑巧……”

    谢离目光扫向齐屿身后的黑衣小厮,笑着问道:“齐二公子,你来姑苏做什么?”

    “姑苏的美人,齐某向往已久,正值初春时节,便来此游玩赏乐,谢七郎,何不下马来与我入楼品茗一叙,也好让我为你接风洗尘,如何?”

    “谢离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劳烦了。”

    齐屿见谢离骑马走了,脸上快要僵住的笑顿然消失,而就在这时,谢离突然又回头朝他挥手道:“对了齐二公子,菰州之事还要多谢你,若不是你提醒我,我还不知底下那几个小家族的野心。”

    齐屿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阴沉着脸目送谢离的身影逐渐远去。

    谢离前脚刚离开茶楼,池鸢后脚就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当路过那座熟悉的高楼之时,池鸢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眼,大门前不再有护卫看守,一楼二楼也挂起了酒旗招牌,三楼和四楼门窗紧闭,看样子流光君早已不在此处驻留。

    街道越走越宽,去往林家的正门大道上空无一人,林疏玉的马车是从山庄后门回去的,因此谢离一人一马行走在路上就显得十分扎眼。

    还未走到山脚口,谢离就被那些巡逻的衙役给拦住了:“站住,来者何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谢离单手握住缰绳,从腰间解下玉佩,举至衙役眼前:“临安谢离,特来拜访林家山庄,劳烦各位行个方便。”

    “临安谢氏……”“是临安谢家的公子!”“他是谢家人……”

    出枪拦在谢离马前的几个衙役瞬时变了脸色,他们跪在地上给谢离叩首行礼:“小的有眼无珠,不识谢家公子莅临,失礼冲撞之处还望谢公子多多海涵。”

    谢离瞧了几眼,慢条斯理的将玉佩收回袖中:“不必如此客气,都起来吧,你们也只是各为其主各司其职罢了,我又何必去为难你们呢……”

    “是……多谢谢公子。”衙役们战战兢兢地站起身,也不敢抬头看谢离,全都惶恐地退到一边给他让路。

    谢离看着那些吓得唯唯诺诺的衙役,笑着又补了一句:“听我一句话劝,赶快撤走吧,你们知府大人也不会来了。”

    “这……”衙役们面面相觑踌躇不定,等缓过神想找谢离问话时,他早已远去了。

    薄薰趴在院墙下的树丛中藏着,一双绿瞳紧盯着谢离好奇打量:“主人,他是谁呀,我们为什么要跟着他?还有那些衙役为什么如此惧怕他?”

    望见谢离迈进了林家大门,池鸢轻拍薄薰的肩头,足尖一点翻上了墙头:“他叫谢离,是我的朋友。”

    “啊?”薄薰忙翻过墙沿,跟在后面追问道:“那他既是您的朋友,为何,为何不直接找他说话去,却要这般偷偷摸摸的跟着?”

    “那多没意思,这么久不见总得给他来个惊喜吧?”池鸢顺着廊脊飞掠而去,直到转角处,瞥见树荫下,谢离正踏上石阶入了回廊,她勾唇浅笑,踮脚踩着黛瓦随同他的步伐一起移动。

    池鸢这般举止让薄薰十分惊奇,自她化形以来,还是第一见主人如此喜形于色的模样,这个叫谢离的人应该是主人很好的朋友吧……她还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呢,不行,她也要玩!

    薄薰施术隐去身形,沿着廊柱爬下去,追上谢离跟在他身围好奇地瞧来看去。

    池鸢看不见隐身的薄薰,但她能感应到薄薰具体的位置,“你下去做什么?”

    “我好奇呀,想瞧瞧这谢离到底长什么模样,为何主人见到他会这般高兴!”

    池鸢分开眼前斜探而来的桃枝,传音道:“他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我们颇为志同道合,许久未见,自然高兴。”

    许是挑枝太急,满枝开得正娇艳的垂枝碧桃被震得簌簌而落,深红如血的花瓣如雨一般缤纷飞舞,伴随着山间回廊里穿来的风徐徐吹向谢离。

    谢离伸手接住一片花瓣,顺着风向追溯源头,他半身倚着廊柱,探首伸出廊外朝檐上瞧去,池鸢早在他动身之时就向屋脊里侧缩了缩,因此谢离看不到她,只能看见探出檐角的半枝桃花。

    薄薰扒在谢离身侧的一根木廊上,她瞪大了眼睛盯着谢离一个劲地打量,“主人,这个叫谢离的少年……模样还算清俊可人,不过和流光君一比,那可差得太远了!”

    “这叫什么话,你觉得谁都能拿来和流光君比较?”

    “不能比吗?那天下人,谁都没法和流光君比了?主人,你这样说是不是太偏袒流光君了,虽说他的确长得跟神仙似的,但您也不能说这天底下没人能与他相媲美呀!”

    池鸢立即反驳:“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偏袒流光君,他那种人,哼,我提都不想提!”由于前几日阴雨连绵,导致瓦檐上堆叠的花瓣沤成了花泥,池鸢稍没注意就在湿漉漉的花泥上滑了一个趔趄。

    还好池鸢反应够快,双手撑瓦稳住了身形,但还是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小动静。

    倚在廊柱边看桃花的谢离听到动静,疑惑的向檐上瞧了几眼,正欲上去一探究竟之时,回廊转角处忽然冒出来一队巡逻的护卫。

    他们一见到谢离便提着刀气势汹汹地跑上前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林氏山庄?”

    谢离合掌握住手中的桃花瓣,转身道:“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们吧?”说罢,他抬眼瞧着近前护卫的衣饰,又道:“王家的护卫?我明明记得这里是林家的宅院,诸位既不是主人家,怎可鸠占鹊巢,还敢与我这般说话,占得了理吗?”

    “你究竟是何人?”护卫长仔细端量着谢离的衣装,但谢离这身衣着极为朴素,倒叫人一时看不出他世家子弟的身份,之前还挂在腰间的玉佩也因为递给大门外的衙役看时,顺手收入了袖中,余剩的只有一个素净白底的梅花荷包。

    “临安,谢离。”

    “临安谢离?你是谢离?有何凭据?”

    其实早在第一眼见到谢离的时候,护卫长便觉得他身份不简单,世家子弟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傲气,身为世家府院的护卫他再熟悉不过了,但是他却不想承认,不愿承认,既是谢家人来了,他们王家的计谋怕是要落空,更何况眼前这位谢家的公子还是孤身一人,他若当真一人前来,倒没什么可怕的,直接当作可疑人物和林家人关在一处就是。

    这护卫的反应也在谢离的意料之中,他眉眼漾着笑意,语气也是不急不徐:“谢离就是我,我既是谢离,要何凭据?凭据为何?我若拿出来你们又说是假的那可怎么办?”

    “巧言善辩,一派胡言,我看你就是一个顶着世家公子名号进来偷窃的盗贼!弟兄们,速速与我拿下此贼!”

    “是!”

    这几个护卫一言不合就齐齐拔刀冲向谢离,还好谢离不是养尊处优文弱纤贵的寻常世家公子哥,面对七八双直指而来的刀剑与拳脚,他抽出腰侧的佩剑,一边出招一边躲避,俨然游刃有余。

    许是打斗声太大,将附近巡逻值守的护卫也招了过来,他们同仇敌忾一起对付谢离,任谢离再如何厉害,在一群护卫的围攻之下,谢离也渐渐落于下风。

    池鸢坐在廊檐边的桃树上观战,一点插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隐身的薄薰游走在谢离身侧,她也跟着谢离一起躲避那些护卫袭来的刀剑,见主人不插手,薄薰也是心中纳闷,不是说……是很好的朋友嘛,为何见死不救?

    “主人,谢离一个人可打不过一群人呀,您不帮他吗?”

    “还不到时候,许久未见,我想瞧瞧他的武功进步了没有,你放心,这些护卫不敢杀他。”

    “虽不会杀他,但是他会受伤啊,您和这群凡人体质可不同,您受了伤好得快,但他们就不一样了。”

    “说的也对,那这个美救英雄的机会就让你来吧。”

    “啊?啊!”

    薄薰呆怔了一下,而就在这一瞬间,一柄寒气森森的刀口就擦着她的脑门过去了,薄薰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拳紧攥,飞身跳出人群在花园假山最高处的石头上现出了真身。

    “你们这些人好不讲理,居然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小弟弟,哼,本姑娘实在看不下去了,我要替天行道!”

    娇喝声落,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朝薄薰所站的假山石望去,众护卫见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脸上惊讶之色瞬间转为轻蔑,“哪来的臭丫头,识相的赶紧滚,若不识好歹,别怪本大爷手里的刀不留情面!”

    薄薰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睨着那个口出狂言的护卫:“就凭你这把破刀也想伤到我?哼,小瞧太祖奶奶了是不是?小子,你先别狂,待会我定要你哭着跪地求饶!”

    “哈哈哈,小丫头怕是说反了,你现在来求我,说不定本大爷还愿意饶了你,只不过你必须凑过脸来让我香一口~”

    “哈哈哈哈,十五,你小子还是色心不改,这小丫片子就是一个小娃娃,别跟她一般见识。”

    被众护卫围在中间的谢离静立不动,他望着薄薰,启唇笑道:“小姑娘,你不必插手,我不会有事的。”

    谢离这一出声直把所有护卫的注意力全都拉了回来。“别磨磨唧唧了,管他是不是谢家的人,先抓起来,回头去问公子。”“对,快抓住他。”

    见众护卫不搭理自己又和谢离打了起来,薄薰生气地跺了跺脚,就近折断一截桃枝,飞身而下,冲进了人群。

    别看薄薰只取桃枝作武器,但凡木属性的东西落到她手中就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普普通通的木枝与刀刃相触竟不折不断,铮铮作响。

    与她对阵的那名护卫都傻了眼,他收回自己的刀,又疑惑地看了看薄薰手里的木枝,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薄薰可不给他发怵的机会,枝头一挑一勾,挂起他的衣领子轻轻一甩,就将这位五大三粗的汉子轻而易举地掷到了园子外的池塘里。

    这一出手直把其他护卫都看愣了,就连谢离也很是吃惊,心道,这小姑娘力气可真大。

    “愣着干什么,打呀,继续打呀,刚才是谁说他的刀下不留情呢?”薄薰举着木枝在众护卫间来回指认,见一个黑胡子瑟缩着躲在最后面,哼声笑道:“是你吧,小黑,是你刚才笑你太祖奶奶对不对?”

    “没,没,小姑娘,不,不姑奶奶,太祖奶奶,小的错了……”那黑胡子被薄薰吓得双腿抖如筛糠,现下是站都站不稳,只能扶着同伴勉强得以支撑。

    薄薰傲慢地昂起下巴,双手分推开左右的护卫直直朝黑胡子走去,可被她推开的那几个护卫就遭罪了,全都躺倒在地上嗷嗷嚎叫,在被她推到的那一瞬间,手臂那半边的骨头仿佛被千斤巨石碾碎了一般,痛得几个大男人额上直冒冷汗,一片高低起伏的惨叫声就如同山间夜嚎的狼。

    薄薰一把攥起被她吓得瘫软成烂泥的黑胡子,厉声道:“好色?嗯?好美色?不愧是王安手底下的人,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姑奶奶我最讨厌好色的人了!你说,我帮你去掉那欲根好不好?”薄薰说完,当即便用木枝探了探他的裤腰带。

    这一下举动直把黑胡子吓得尿了裤子,牙齿不住打颤,抖着声道:“别,别,太祖奶奶,求您饶了小的这一回,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罪该万死,小的给您做牛做马,您说往东小的绝不敢往西……”

    闻到那恶心的骚腥味,薄薰甩手直接将黑胡子扔进了水池里,转身又去找其他人寻乐子,可其他人一对上她的视线,一个个赶忙垂头作鹌鹑模样,简直乖得不像话。

    谢离见状笑了一声,上前施礼道:“小姑娘,恕谢离看走了眼,没想到你竟如此厉害,冒昧问一下,姑娘名姓?”

    薄薰巡看了一圈,那些吓傻了的护卫没一个敢与她对眼的,她的视线重新落回到谢离身上,面对她凌厉的目光,谢离从容不迫,嘴角笑意不增不减,如此胆量的确配做主人的朋友。

    “本姑娘叫薄薰,这名字是主人给我起的,小弟弟,不……谢离,你觉得好听吗?”

    谢离怔了怔,实则是薄薰表情变化太过,他来不及适应,上一刻见她还怒气冲冲眸光迫人,下一刻她便眉开眼笑,蹦蹦跳跳朝他走来的样子和寻常小姑娘没什么两样。

    “嗯,很好听……”谢离好一会才缓过神,他看着薄薰温声问道:“薄薰姑娘,你认识我……你,你家主人是谁?”

    薄薰捂嘴偷笑一声,眼瞳微微上瞟,欲要向檐上看去,可转到半途她又收了回来,对着十分好奇的谢离说道:“我不告诉你,你得自己猜,若是直接说出来那就不是惊喜了,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就是……就是这场美救英雄,是主人让我做的。”

    谢离眸光一顿,他轻挪半步,激动道:“你家主人……可是池鸢?”

    薄薰惊呆了,她捂住小嘴惊愕的看着谢离:“你,你怎么知道?”

    谢离得到确认的答案,藏入袖中左手微微颤动,他眸光极亮,一眼不错的盯着薄薰道:“池鸢……你家主人此刻在哪?薄薰姑娘可否带我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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